17 拖延(1 / 1)
皓祯与海兰的婚事,定下来很容易,一道圣旨就把两人绑在了一块,完婚却很难,原因无他——皓祯不乐意。身为王府嫡子,他当然知道自己要有门当户对的婚姻,被指婚时也没表示有什么意见,然而自从盈儿被送走,他对海兰的印象就一路坏下去了。
那个狠毒的女人,简直是嫉妒成狂了!还没进门就先挑唆公婆,赶走了他的盈儿,连盈儿的老父都不放过,又把手伸到河间庄子上去,害死了他第一个孩子!等她过了门,是不是就会要盈儿的命,要月珑的命?皓祯觉得很有可能。他不想拿这两个女子柔弱的生命去冒险,但婚事是宫里指的,他又怎么能反抗呢?于是只剩下“拖”字诀了,他想,拖到盈儿和月珑都生了孩子,在府里坐稳了“如夫人”的位子,再接那位“夫人”进门,她们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打定了主意,当务之急就是把盈儿接回来。皓祯跟雪如一提,满以为没什么困难,不料雪如一口驳回,称盈儿小产后气血亏虚,添了下红之症,不耐行路辛苦,待她养好身子再接不迟。
皓祯没法子,转而求母亲放自己去庄上探望盈儿,雪如不准,他就去求父亲,毫无悬念地再次被禁足了。还好有月珑这朵解语花,陪着他哄着他,才压下了他的又一场大闹。
等皓祯结束禁足,被允许出门了,河间也传来的新消息——盈姑娘因血崩不止,不幸殁了,天气渐热,尸身不宜久停,故已装殓入棺。皓祯哭得肝肠寸断,闹着要去给盈儿办理后事,送她最后一程。岳礼气得派了几个武师傅将他绑起来,关进柴房,雪如日日带着月珑去送饭,苦苦规劝。皓祯在柴房闹了三天,不时嚎些“苍天不公”之类的口号,最后答应仅让阿克丹代自己去给盈儿送一回香烛纸钱,才被放出来。
月珑只道是福晋出手,把盈儿这个人从世上抹去,自此更加谨小慎微。雪如却是有些冤枉了——她虽不喜盈儿,也只是想把儿子跟这个“侧福晋教出来的狐狸精”隔离开,让皓祯慢慢把盈儿忘在脑后,况且盈儿怀着的孩子,在雪如看来也是自己的孙子。不过事情和她到底有那么点干系——若盈儿不被送走,或去的不是那座庄子,或许也不会丧命。
河间庄子的庄头胡四,还在硕王府当差时,一家人曾和盈儿家住同一个院子。胡四的独子胡贵和盈儿同年,又几乎同时进府当差——盈儿是作大格格的小丫鬟,胡贵则成了伺候府中养的武师傅的小厮——对这个青梅竹马的小姑娘一向有意。谁知两人还没到婚配年龄,就有风声传出,说盈儿被选为大格格的陪嫁丫鬟了,胡贵很是伤心了一回。不久峰回路转,盈儿得罪了大格格,转到侧福晋院里去了,之后胡四又当上庄头,体面更大了,胡贵对娶盈儿为妻重新有了盼望,干活越发卖劲。
硕亲王带两个儿子初猎那次,胡贵也跟去了,被分在负责驱赶猎物到主子眼皮底下的队伍中,皓祯活捉的那对白狐,起先正是他眼尖发现了,和大伙一起把狐狸赶过去的,后来还得了王爷的赏。胡贵本想趁机求亲,侧福晋也允了,却赶上盈儿丧了母亲要守孝,巴巴地等着她出了孝,还来不及跟她提一句,她就被大少爷收房了。胡贵气得病了一场,病愈后也时常魂不守舍,竟出纰漏被革了差事,只得到庄上投奔父母休养去了。
胡四夫妻见了盈儿,岂能不恨,兼她怀着孕被送出府来,一看就是失宠失势了的,就算欺负了去也不怕主子找后账,便放心大胆地下手折腾这个“攀高枝的妖精”。盈儿不得福晋欢心,又开罪了小人,纵然攀上皓祯,也只是白白把性命赔了进去。
盈儿的事闹完,距指婚也已过去将近一年了,岳礼夫妻有心早点把儿媳妇接进门,跟皓祯一说,皓祯连说“不娶”。他也学乖了,没拿婢妾说事儿,而是抬出了盈儿那个胎儿,表明自己为失去第一个孩子伤心太过,没有心情办喜事,且女方还不满十五岁,照古礼还算“年未及笄”,再等等也无妨。此后父母每提一回,他都东拉西扯找些理由搪塞,一直拖到过年,正月里走亲戚时,云保夫妻也提出是不是要请人算算吉日良辰。皓祯眼看没的拖了,月珑却还没怀上他的孩子,硬着头皮应了,正在发愁,都统府忽地面临一桩白事——云保那多年吃斋念佛不管事的寡母去世了。海兰不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守孝不必太久,但云保和雪晴这对孝子孝妇却不适合在孝期里为堂侄女操办喜事了,皓祯如愿把婚事又往后拖了两年零三个月。
英锦得了信儿,屈指一算,等姨父姨妈除服,该是乾隆四十三年了,前世皓祯和兰馨正是这一年被指婚,下一年三月完婚的。如果顺利,皓祯还是能在遇见白吟霜之前娶了海兰,怕只怕白吟霜那边又生变故,进京提前或是干脆没去龙源楼。但她也没有万无一失的办法,只能派小艳、小慧等几个心腹媳妇子,时常去龙源楼看看,有无卖唱女子——这一点上媳妇子就比轻易不能出二门的丫鬟方便了——她们还以为自家格格是想调查额驸与什么歌女的风流韵事,倒也听话没走漏任何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