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姨娘(1 / 1)
皓祯感觉自己这些天都像是在梦里,自从那个早晨,在去书房的路上被匆匆小跑着的盈儿撞了一下,他的世界似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切都与往日不同了。
盈儿是侧福晋翩翩的丫鬟,皓祯不是没见过她——尽管他很少去注意那个活得无声无息的庶母——可他从未发现,这个比他大了五岁的丫鬟竟是那么好看。那天他冷不防被盈儿撞了个趔趄,盈儿却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也顾不得手里拿的一叠字纸撒了一地,挣扎着起来冲他跪着,不住地磕头,带着哭腔说:“大少爷饶命!大少爷饶命!”他叫她起来,看着她已经磕得发红的额头,心中不由一动。原来总是低眉顺眼跟着侧福晋的盈儿,有着白白净净的脸庞,和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挂着泪珠的面庞细致清丽,如此脱俗,简直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纤巧袅娜的身段被鲜绿的衣裙包裹着,好似风中摇曳的一根柳条儿,楚楚动人。
盈儿用那清清的、柔柔的嗓音解释了自己是要给二少爷送篇文章去,这才想起那些字纸,慌忙去捡。皓祯不觉痴痴地跟着捡,捡完了,又把她手里那些要过来,说自己会带给皓祥,两人的手碰到一起,丫鬟低了头,公子红了脸。这一幕被经过的福晋看在眼里,上前问了问怎么回事,就打发皓祯去书房,又让盈儿回侧福晋院里去。
皓祯这一天的课也没什么心思听,放课后破天荒地绞尽脑汁找话题和弟弟一路走,一路聊,到了翩翩的小院门口,却看见盈儿被一个婆子扯着出来,水灵灵的眼睛已哭红了。她也瞧见了皓祯,死命挣脱了那婆子,跑到皓祯跟前跪倒,揪着他的衣角哀求:“大少爷救我……救我一救……”他想着自己被她如此信任、膜拜,胸口热热的,像点燃了一堆篝火,登时豪情万丈,将那可恶的婆子呵斥了一顿,把盈儿领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听盈儿说了家里的境况——她一家都是硕王府的家生子,三年前没了娘,爹体弱有病,没领差事,全指着她那点月钱和侧福晋的赏赐过日子、看病——也听说了是福晋要撵她,他不敢相信竟是他那善良贤惠的额娘要迫害这个美好的女子。于是他也对盈儿谈起福晋,谈他眼中的额娘不该是这样,又应该是什么样,从福晋又谈到王爷,谈到王府,谈思想,谈看法,谈人生……谈到夜深人静,这一晚盈儿就安置在皓祯院里小丫鬟们的住处。
第二天皓祯照常去书房听课,先生略讲了几段书,便说家里有事,给他们兄弟二人布置了功课就走了。皓祯迫不及待回去看盈儿,却听别的丫鬟说,福晋派人来撵她出去了。他再也按捺不住,问明了额娘陪姨妈和兰表姐在赏荷,就一头冲进水阁去,质问额娘为何不能对盈儿发发善心。事后他也隐隐有些后悔,毕竟这事和姨妈、兰表姐、大姐姐和二姐姐她们无关,冲撞了她们,是他不对,可他也是情不自禁啊,他迟一刻去找额娘,那个纤弱如柳的女子就要多受一刻的罪,他怎么忍心呢?
福晋把皓祯带回她自己房中,告诉他盈儿年岁大了,早该嫁人了,自己已经给她挑了个年貌相当的小厮。皓祯急得双膝点地,给母亲跪下了:“额娘,盈儿那么纯洁美好,您怎么能把她配给那些粗俗的小厮呢?这太不公平了!这太没道理了!奴婢也是人啊!您随便发句话,就决定了她一世的悲苦,这太没有天理了!您那么善良,那么大度,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呢?”后来福晋给他解释了半天,盈儿是侧福晋的人等等,他却不明白,侧福晋的人又怎么了?福晋见状也只好说要考虑考虑,让他也回去好好想想。
他用不着想,还要想什么呢?他得快点为盈儿做点什么。小寇子这几天有点伤风,不在他身边,但还有阿克丹,也是他的心腹。皓祯让阿克丹去打听了盈儿家住哪里,原来就在硕王府后面那条街上。他胡乱扒了几口午饭,拿上些银两和药材,就兴冲冲地带着阿克丹上门了。盈儿见了他喜出望外,然而领他到老爹简陋的屋里看过昏睡在床的老人家,回到自己同样简陋的闺房,又委委屈屈地哭了,说爹是因为自己被撵出府来,才气得病情加重。
皓祯只觉得一股热血上涌,猝然间,所有的矜持全部瓦解,他忘形的张开双臂,把盈儿紧拥入怀。他觉得这个丫鬟年纪虽比他大,却那么柔弱可怜,那么需要他的安慰和关怀。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主意:“盈儿,我有办法让你留在府里了!我去求阿玛,就说……我想要你作我的妾,我的姨娘!虽然我的亲事我自己不能做主,但是……我决不让你吃苦,我,永不负你!”
盈儿紧偎在他怀里,泪,不受控制地滚滚而下。当初她到了侧福晋身边,还以为只能将就那个不受宠的二少爷呢,谁能想到苦等了这些年之后,嫡出的大少爷、未来的王爷竟送上门来?有了皓祯的许诺,她算是成功了一半,只要他真能说服王爷,她便是这硕王府未来主人的第一个妻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