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灵堂探玄机(1 / 1)
路上人很多,声音很大,很嘈杂。
那少女头上戴着雪白的兔子耳朵,一个竹篮子挎在臂弯上,竹篮子里是一堆瓶瓶罐罐,她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盒子,正对着前边猪肉摊位上的屠夫不停地说着什么。走进时才听清楚了,顿时黑了脸。
“大叔,那看看你的手,常年拿刀使得你的手多有磨损,你看看你那指甲间的污迹,难道您的夫人不会感到恶心吗。放心,有了我们这护手的奇药,定然让您重新找回自信。”
那位大叔显得极其不耐烦,“走开走开!别妨碍我做生意!”
“大叔,您就尝试一下吧,这一盒我就半价卖给您怎样?”
大叔狐疑的看了她半响,兴许想的是这孩子看上去白净光生,怎么脑子有问题,我一个屠夫,护手做什么?
“走开走开!”
少女垂头丧气的走开,活像丢了胡萝卜的小兔子,还是梦知先叫住她。
少女眼睛一亮:“姐你也在这里啊!”
“小狐,你在搞什么鬼,这么着急的卖药干嘛?”
长孙小狐凄凄惨惨地一笑:“我爹太可恶,不准我再花钱买兔子耳朵,他以为断开了我的零花钱我就没办法了吗?我从大师兄那里骗了一大堆药,不就不信我买不了钱!”说罢又得意的笑起来。
你那种卖法,还当真不好说。
梦知不好打击她,便道:“你买兔子耳朵干什么?”
长孙小狐的脸上出现了可以的红晕,忽然又转脸满不在乎的说:“姐姐你不知道,这兔子耳朵是金缕楼独家推出的新款发饰。好多人都买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大街上戴着它的人这么少。”
金缕楼,又是金缕楼!奸商!那金缕楼的楼主真真是个妙人!
长孙小狐忽然看见了旁边的阁主大人。
“阁主哥哥,那个……那个灵芝哥哥还好吗?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呢?那个死人脸有没有欺负他?哼,我不过就是给灵芝哥哥讲了些江湖趣闻罢了,那死人脸干嘛一副不得了的样子!”
长孙小狐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说得相当愤慨。
华秋微微一笑,“你的灵芝哥哥向来体质差,自然是在客栈中休息,你要是想他,便去长生客栈吧。”
“谁想他啦!我就是看见灵芝哥哥每天对着死人脸可怜才想见见的,其实,也只是有一点点想。”她越说越小声,最后细若蚊蝇。
死丫头嘴硬,脸都红了还说不喜欢。
“那阁主哥哥,梦姐姐再见,小狐先走了。”说罢一溜烟儿不见了踪影。
真是望夫心切啊……
长孙小狐离去后,却见华秋抿起了唇角,“孽缘……”
他说的极为小声,好似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梦知耳尖,还是听到了,“为什么?”
“若善阁的灵芝是不允许婚嫁的,曾经有一任灵芝不顾礼法私自和人成亲,最后有愧门规回来自省,被处以四十九道散魂钉之刑,她撑过了那时,却也在三十几岁时病逝了。”
真是残忍。那个人当时是怀着怎样的执着冒着违反阁规的危险也要同心爱之人在一起,又是为了什么才忍痛离开?梦知不觉泛出一股酸涩之感。
“那你又为什么要让长孙小狐去见她的灵芝哥哥?”
“有些事情,你越是阻止她越是想要,等到她得到了,失去了,想透了,便过去了。至于濮阳素,我是不会放任他的。”华秋面无表情的说着。
梦知一阵发寒,他果然是神仙,无情无欲。看似柔和温情的外表下,是一颗冰冷的心。
两人来到姬家大门口,却发现姬家在办丧事。
在这个关头办丧事,总是叫人起疑。家仆把这两人领进去。
姬家家主衣着缟素,姬家那两个儿子披麻戴孝的跪在灵堂之内。其中一位更是大哭不止。另外还有一名妇人也跪在此处,哭哭啼啼。
姬家的家主叫做姬封易,神情委顿,极是悲伤。
“不知阁主前来,有何要事?”
华秋也没有立即谈起桃花山庄的事,只道:“请问家主,这灵堂是为谁而办?”
“是老夫的夫人洛情。她赔了老夫大半辈子,昨夜贼人闯入,害她被杀,老夫当真有愧啊!”说罢用手扶住额头,极尽悲痛之色。
那旁边跪着的美妇人,站起来扶住他:“老爷,你这几日过于悲痛,可别累坏了身子,姐姐泉下有知也不愿看到你这样啊!”
梦知却觉得鄙夷,夫人已死,这妇人虽说已到中年却风韵犹存,以后姬家在没有人比她为高,指不定心里怎么高兴!这姬封易看上去那么悲痛,却也不见得用情有多深,还不是取了二房。
华秋安慰了家主几句,问道:“既然如此,那可有抓住那凶手?”
姬封易愤恨道:“那贼人到是溜得快!老夫派出去的人硬是没有把他捉住!”
“看来此人武功不若,这人打姬家的注意,家主还应多家注意才是。”
“那是自然。”
“那么可否要若善阁派人协助?”
“那自然多谢阁主了。”有了若善阁相助,抓住贼人自然容易得多。姬家自是求之不得。
梦知咋舌,刚才如果姬家同意了,若善阁就可以明目张胆的监视姬家,若是姬家不同意,那就绝对有问题!此人心机之深,真是难以揣摩。
两人这便告辞,霎时间对华秋的看法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回到客栈中已经是申时。
只是刚刚一踏进客栈门口,她立即就傻眼了。
本来她这次和华秋出去是去闻人世家和姬家探探口风,带上栖雪难免不便,所以就交待他要乖乖待在客栈里,不要随便抛头露面。毕竟,按着雪雪惊人的美貌,想不招惹登徒子都难,再加上他这么单纯而且又不会武功,遇到危险怎么办。可是,有些事情就是无法避免的。
梦知抬头望着屋顶,这时她第几次看见雪雪被调戏?
美少年一身红衣坐在木质的凳子上,一头乌黑的发柔顺的垂至腰间,没有多余的发饰,显得无比宁静又安顺。桌子上摆放着一把古琴,古琴繁复诡异的花纹更加映衬着他一身妖娆的气质。美少年坐姿优雅,脖颈处的肌肤细腻光滑。他周围围坐着三五个人,一副垂涎欲滴的摸样,只不过谁也没伸过手去。
只是语言猥琐是免不了的。
“美人可是一个人在此,怎的也没有人来陪?让大爷我陪你可好?”
“老子长那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人,既然是男人那也不错啊!”
“美人是从何处来的?我到是没听说过哪家南馆有这么标致的货色。”
……
这话但凡是男人,听了都受不了,偏偏栖雪就是那种淡定至极的脾气,愣是一句话都没放在心上,半点反应也无。整个客栈的人都往这边看,不是发出阵阵笑声。
雪雪不会武功,梦知担心得要死,在也受不了那些人的淫言浪语,冲过去一拍桌子,一脚踩到板凳上!
“全都给我滚开!不许用你们那龌龊的思想意淫我家雪雪!”
那些人先是被梦知的气势怔住,后来看见是个年轻小姑娘,便更加不放在心上。其实梦知也算是个清丽的人,说句不恰当的比喻,就算是青楼的花魁也不见得比她漂亮多少,只可惜梦知一直跟栖雪在一起,相较之下,梦知反倒要逊色几分,况且梦知的性格泼辣无比,所以人们就大概忽略了她那非凡的容貌。
但此刻这些人调戏上瘾了,见着也是个花容月貌的女子,也忍不住要调戏几句。
“怎么?姑娘与他是一个窑子出来的?”
梦知被气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伸手往腰间一抹,抓出包白色粉末往几人一撒。同时立即拉着栖雪后退数步。
梦知是学医的,自然也会使毒,她自己本来就只有那三两下的功夫,怕被人暗算就只好制了些小毒防身,无非就是是什么痒痒粉,迷魂香之类的。
那些人自然是想不到梦知来这么一手,也没来得及避开,顿时养的全身上下乱挠,丢尽了面子。
梦知有些小得意:“老娘你也敢调戏?别以为我是神医就不会害人!痒不死你!”
那些人怒极攻心,持剑向梦知砍去。
“住手!”
华秋喝止他们,那些人一看是若善阁的阁主驾到,自然也就收了剑势。
“阁主救命!”
那几人抓住了稻草,连忙喊救命。
“梦知姑娘,这些人无礼,姑娘教训一下便是了,可不要过了。”
梦知看着在地上翻滚的人,冷道:“不过就是痒痒粉罢了,用水洗了便没事了。”
那几人一听,立刻连滚带爬地跑了。
回到房中,梦知便问:“你怎么跑到下面去了,还带着古琴?”
“我见这琴弦有些松动,便想去找人调试一下。”
“你有银子?”
“你的包裹里有。”
梦知恨得牙痒痒。
“于是?”
“于是我就抱着琴下楼了,却不想被人拦住。”
“所以你就既来之则安之,坐在凳子上开始喝茶。”
“嗯嗯。”美少年诚实的点头。
梦知崩溃了!什么人啊!淡定也要有个限度吧!
“下次就这样,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 !”梦知一字一顿,当场发飙。
吃过晚饭,梦知总觉的姬家的事有些不对,姬家的兵器出现在桃花山庄是事实,不管这是姬家自己带进去留下的还是有人冒用了姬家的兵器,等到若善阁找上门来,却发现姬家的大夫人洛情被人刺杀身亡,而凶手竟然在姬家那么严密的追捕下逃脱,这两件事情看似没有什么关联,可是总是觉得两者之间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联,只是这种关联极为隐秘,暂时无法找出来。
说起大夫人的死,她的死因难道真的如姬封易所说,是贼子误入杀了大夫人?
梦知就是那种死脑筋,要是绞进了一个局就完全脱不开身,一条路走到黑。
于是她想来想去就想去验尸,不然老是觉得不对劲。可是若是直接去给姬家这个要求,姬家自然是不肯的,一是,人都死了,应当入土为安;二是,姬家已经认准了大夫人是遭人暗算,就算是有什么一点,姬家也已经不再追究或者是可以隐瞒了。本来梦知还想找华秋一起去,不过想来人家堂堂一阁之主,怎么会陪你去夜闯民宅。况且,对着华秋这种外热内冷的人,梦知总觉得有点发怵。可是她那点花拳绣腿想要夜闯姬家还是很有难度的。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去探探虚实,好奇心害死猫,何况是梦知。
当晚,梦知神神叨叨的换了一身夜行衣,转悠到姬家门口,翻身跃上了围墙。
“谁!”梦知郁闷,有这么衰?她连灵堂都还没看见就被人发现了。那人追上来,她那三两下子委实不顶用,只过了几招就招架无力了,趁着那人离得近,当机立断从腰间摸出迷魂香往那人脸上一撒。别说,这招真是万试万灵,那人身子一软就往后栽倒,梦知趁着这功夫一路往灵堂奔。好不容易进了灵堂,看见有人跪在灵堂里守夜,梦知才猛然发现是姬家那个少主。大夫人是他的亲娘,他神情黯淡,看上去极为伤怀。
梦知闪进去,想着给那人来一把迷魂香,哪知道姬洛警觉性极高,一眼就看见了梦知,便一拳打来。梦知勉勉强强的闪避,想着自己好歹是十七八岁的人却被十二三岁的孩子逼成这幅模样,顿时就深感无力。
梦知怕这边声音太响引来旁人,压低了声音:“别打,我是你娘的朋友。”
看吧,这又是鬼扯。
若是老练的人,那一定要先把人捉住,把蒙面的黑巾摘了,缴了兵器才肯罢手,可姬洛毕竟是个孩子,一听说是娘亲的朋友,虽然有所怀疑,还是乖乖的停止争斗。
梦知把脸上的黑巾取下大喘气,才道:“你觉不觉的你娘的死因很古怪?”
姬洛点点头:“是。我与娘的屋子隔得近,当时我并没有听见响动,也没看见人影。娘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等我得知的时候,就见到二弟在我娘的屋子里,我爹也在,都说是有贼人闯入害了我娘。我娘当时倒在血泊里没了声息,胸口上还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我爹就立即叫人把我娘的尸体搬走了。后来我问过一些家仆,他们都说当时院子里来了刺客,闹得很凶。”
姬洛的武功虽说还不够厉害,可是也算是有武功底子的人,怎么可能毫不知情,这事情必有蹊跷。
“我是学医的,让我看看你娘的尸体。”
姬洛脸上露出踌躇的神色,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好在这时棺木还没有定死,饶是如此,梦知也废了好大劲才打开。
尸体上已经出现了尸斑,下颌关节松弛,看来已经过了尸僵期,那么死亡事件应该发生在三天前左右。死者的胸口处有一道一寸多宽的伤痕,伤口很深,几乎是对穿对过。但伤口四周的血迹颜色偏暗,比正常情况下的伤口血量偏少。伤口平整,没有外翻的迹象,初步认定,这伤口是在死者死亡之后才弄出来的。但是在尸体上除了那胸口上的伤痕之外无半点其它伤痕,连碰撞的痕迹也没有,梦知拿出藏在袖口间的银针,插入死者的胃部,银针迅速变黑。看来这真正的死因却是中毒而死,所以死者并没有出现挣扎的痕迹。那么又是谁在死者的身上补了一刀?
“你娘的确不是死于剑伤,而是死于中毒。”
姬洛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什么话也没说。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梦知立刻翻窗遁走。可惜她的运气委实不怎么好,立刻被人发现,大喊着:“抓刺客!”
顷刻之间整个姬家的守卫都被调动起来梦知顿感头痛,勉勉强强的闪躲着,还是被人拦住,十几个人举着火把把她围住,梦知避无可避,难道要束手就擒?
梦知只好故技重施准备放迷药。可是这些人那里会让她得逞,看见她手往衣服里摸,立刻就有人把剑架起来!梦知吓得直冒冷汗,那火把上一窜一窜的火焰和冰冰冷冷的剑锋顿时让她走不动路。
怎么办怎么办?
霎时之间,一阵风响,随即听见干脆短促的“呼呼”声,之间围住她的那几个人全都被石子击中,不偏不倚的打在穴道上,那些人坑都来不及吭一声,一个个都跟着变成了木头人似得,无法动弹。
乘着这个空档,梦知脚底抹油,从墙上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