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冷(4)(1 / 1)
林启湘的航班是早上五点到站。
项美景前一天就接到季淑仪秘书刘莎的通知,说林家的车会在四点过来接她,让她梳妆打扮好之后准点下楼。
她在季淑仪心里虽然印象欠佳,但也不至于当面顶撞,三点钟就爬起床。
动作不大,可还是把方洵俭弄醒了,没等她下床,他就伸手圈住她的腰,将她捞回来贴在自己前胸,脸埋在她劲后。他还没睡醒,声音有些朦朦的:“怎么这么早?”
他呼出来的热气喷在她耳根处,手掌的热度也直穿皮肤烙进细胞里,她差点软过去,狠心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然后才说:“我要去机场接林启湘。”
她感觉到他睁开了眼睛,因为他的睫毛在她皮肤上来回刷了两回。
他表示:“你昨晚没说。”
她昨晚和厂商协调好所有的鞋款之后回到公寓已经十一点,洗过澡又胡乱塞了些东西填饱肚子,将今天要穿的衣服选好,就到十二点了。刚躺在床上睡了几分钟,方洵俭就来了。
他喝了许多酒,不太站得稳当。她给他放水洗澡,等转身去拿了睡衣之后再回来,他差点就在浴缸里睡着了。她只能红着脸脖子帮他洗了澡,他是醉的不像话了,也没睁眼,任由她摆布。等把他弄到床上,都已经快一点,所以总共她也就睡了两个小时。
他现在怪她昨晚没说,她便不客气的抱怨道:“你醉成那样,我说了你也记不得。”
他笑了一笑,告诉她:“昨晚请顾子朝他们吃饭。你又不是不晓得他们有多能喝,如果不是一琢帮我挡了几杯,只怕我连回来的路都认不得了。”
她立马翻过身来看着他,问道:“中非那几个工程成事了?”
他“嗯”了一声。
她觉得高兴,顷身上去吻他的嘴唇。
他酒醒了大半,反客为主吻住她。
两人厮磨了半个小时,她累的筋疲力尽,可也不得不起身装扮赶去机场。
好在是比季淑仪早到五分钟,赶得及再去一趟洗手间整理脖子上的丝巾,好盖住左边的吻痕。
季淑仪是地道上海小姐,有私人造型师,六十六岁的年纪在这个点来到机场也可以将头发吹成类似于香港八十年代女明星钟爱的一片云。她身材比较丰满,保养的算不错,是有名的女强人,周身有种不怒而威的味道。她喜欢改良的旗袍,今天又是来接宝贝儿子,所以穿的是一身紫色底,金色与红色绣花的中长旗袍,盘扣上有金线,做工的十分考究。
项美景从没贸贸然独自去拜访季淑仪,从上次林启湘回来到现在也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没见过面。她清楚季淑仪不喜欢自己,就没有过度热情的拥抱季淑仪,只像对待工作上的贵客一般弯了腰问好:“阿姨早。”
季淑仪不喜欢项美景是事实,项美景与林启湘成为男女朋友两年的时间也是事实。在两个事实面前,季淑仪显然越来越趋向于后者,并且寄希望于项美景将林启湘劝回国发展。她“嗯”了一声,看到时间还早,便有意说起:“阿启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男人三十而立,他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回家了。”
项美景没打算第一天就开罪季淑仪,尤其过明天还是她生日,所以顺着她的意思表示:“我也希望他回国。”
季淑仪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聊了几句杂事,那边就告之航班着落了。
坐车进到机场大坪,去到飞机外,等了不到一分钟,机舱开启,林启湘很快就出来了。
林启湘与寻常的富家子弟不一样,也不完全是整日待在实验室里的人那种古板的做派,他穿着短衣短裤外加球鞋,随手拎了旅行袋。他眼圈是一贯的黑褐色,不用多想也知道回来之前肯定将会落下的工作提前完成了,下巴上生出一层细细碎碎的胡渣,比上次回来又瘦了些,面部轮廓也更加分明。
季淑仪心疼的很,上前就抱住林启湘。
林启湘双臂张开抱了季淑仪,喊她:“妈。”
两母子见面自然是温情,项美景站在一旁,角色不比秘书、司机的强多少。
林启湘倒也没忘记她,等与季淑仪温情完,长臂一伸将她揽到怀里,使了很大的力气抱她。她被勒的疼,强笑着在他耳边小声说:“演过了啊。”
他嗤嗤一笑,松开她,将行李袋交给司机,然后左右手各牵住季淑仪与项美景往出走。
三人回到林家才六点多,早餐丰盛的不得了。林启湘与项美景都精神不佳,季淑仪这个时候格外善解人意,让两人回房休息。
项美景的精神头一下子就上来了,等林启湘将房门锁好,就拉着他说:“你妈居然让我睡你房里!”
他一边整理自己的行李,一边分析:“她在一步一步接受你。”
她躺在沙发上,长腿一伸,大叹:“那怎么办?要不要我干点让她不喜欢的事?”
他摇头:“要行动也得等她过完生日。”
她觉得有道理,又问他:“准备了什么礼物?”
他从行李袋里拿出一个盒子给她看:“是胸针,这一串钻石练成的字母是我妈的英文名。”
她觉得这枚胸针十分好看,价钱也一定好看,便故意夸他:“出手真大方。”
他又拿出一个小些的盒子给她:“别说我偏心。”
她说了谢谢,高高兴兴接过礼物,打开来,是一条墨绿色宝石项链。款式十分简单,宝石也不太大,但圆溜溜的,十分闪眼,也十分特别好看。
她很喜欢,又一次对他说谢谢。
他说:“是我谢谢你才对。”然后催着她去床上睡觉。
她的确欠睡眠,挨着软绵绵的枕头不过两分钟就着了。还是他把她叫醒,说已经十一点半了,该下楼吃午餐,又故意指着她脖子上的吻痕打趣道:“昨晚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去了?”
她被他抓了个现形,急急忙忙去整理了仪容,又向他解释说:“被虫咬的。”
他故意哈哈笑:“这条虫可真够狠的。”
下了楼,才发现方洵俭来访。
方家与林家同住这片别墅区,只不过一个在最东,一个在最西,是最大的两户。方洵俭母亲生前与季淑仪关系交好,所以很会做人做事的方洵俭一直与季淑仪保持着不错的关系。项美景之前同章瑜说,方子珮想通过她与季淑仪合作实是找错了对象,其实她心里更明白的是,方家虽然不比季淑仪执掌的林氏弱,但季淑仪这人不只看钱行事,方子博和方子珮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嫡出,哪怕那两兄妹再得方定泽的欢心,也终究入不了季淑仪的眼。方洵俭就不同了,他有本事能与季淑仪畅谈,也有本事搅得方子瑜无法和季淑仪合作。
林启湘与方洵俭是旧识,虽然走的路不同,但关系算不错。方洵俭听闻林启湘回来了,特意来拜访老友,并被季淑仪留下来吃午餐。
项美景没想到方洵俭会过来,从二楼走下来见到他,多少有些意外。
不知情的林启湘则十分大方,与方洵俭又是打招呼又是谈天说地,一直聊到餐桌上。方洵俭说起下午得空去看看由章瑜负责的明天晚上的生日宴准备的怎么样,林启湘就说也去看看。项美景全程都是陪衬。
三人去到酒店,章瑜已经提前到了,将场内外诸项事宜同林启湘详细解释一遍。
项美景与方洵俭跟在后面,两人这时说话也不会惹人侧目,方洵俭便一本正经的夸她:“你比以前得林家人喜欢。”
她晓得他是特指季淑仪,于是反击:“你更得季女士的欢心。”
他突然就问她:“什么时候和他分手?”
她怔了一下,侧头去看他。
他又恢复了玩笑的表情:“他和那边公司签了合约,还得一年才到期吧?”
她朦朦然点头说是。
手机这时响起来,汪一琢来电。她估摸与易晓雾有关,觉得不太适合在方洵俭面前接听,于是走开两步。
汪一琢的声音十分急切,开门见山的说:“Theresa,晓雾执意要去买酒,家里没人拦得住她。我刚到深圳,赶不及回去,你能不能马上去酒窖找她?”
她一口答应了好,挂断电话后方洵俭问她什么事。她只能骗他说鞋商那边出了点问题,要赶回去处理,接着又骗了林启湘和章瑜。
赶去酒窖,易晓雾果然已经站在酒架之间挑酒了。她总共在项美景的指导下学了一小点皮毛,根本分不清什么是好酒,只反复从酒架上拿下来看两眼,放回去之后又再重复一遍刚才的动作。酒窖的副经理见她这样捣腾酒,心疼的不得了,但碍于有保镖在,无法近易晓雾的身去劝阻。
项美景先是安慰副经理说这些酒一会儿都打包买下,然后才接近易晓雾,亲切的唤她:“晓雾。”
易晓雾听到有人喊自己,侧头看了项美景许久才认出她来,拿着酒瓶子高兴的挥着手:“Theresa,你怎么在这里?”
项美景撒谎说:“我来帮小容先生挑酒。”
“小容先生?”易晓雾蹙眉,想了想,还是不明白,问她:“哪位小容先生?”
她当即改口问:“你看中哪支酒了?”
易晓雾被带出刚才的困惑,高高兴兴说:“一琢今天拿到华山路空置的那块地,我打算买支酒回去和他庆祝。”
华山路那块地是汪家三年前拿到的,因为是当年的地王,项美景一直记得十分清楚。易晓雾的表现明显就是记忆与意识产生了错乱。
项美景看着易晓雾的模样,心中忍不住难过,并不更正她的错误,反而尽心帮她挑了一支05年的白葡萄酒。
易晓雾看到年份,十分高兴:“我和一琢就是这一年认识的。”
项美景点头:“05年是个好年份。”
易晓雾满心欢喜的抱着那支酒离开。
林启湘打电话过来问项美景忙完了没有,是不是有空与方洵俭和章瑜一起吃晚餐。
她说不去了,一个人坐在酒架之间,手里拿的是易晓雾刚才来来回回放下又拿起的红葡萄酒。这酒的味道其实不干涩,但喝到嘴里,仿佛连心都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