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花烛夜（1 / 1）
袁府大堂内外各处都装点着暖洋洋的大红灯笼，宾客如云，恭贺声不绝于耳，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溢。
袁宰相和大夫人身着锦袍吉服，端座堂上，准备接受新人礼拜。
看着堂下各处喜气洋洋，袁宰相还是颇为高兴的。虽然三儿子袁正自小桀骜不驯，但如今有皇上指婚，算是体面荣耀。也希望正儿成亲之后，能一改往日嬉皮难驯的性子，安下心来。
很快，新人在众人或祝福祈愿，或是羡慕忌妒的眼神中，两下牵着红花锻子缓缓步入堂中。
面对满堂宾客，袁正却自感哭笑不得。自己手上红绳牵着的那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一无所知。可笑他十几岁就拜师学艺，出门闯荡江湖，天高海阔，本以为此生可以纵情天地间，或许还能遇到一个心意相通、两情相悦的女子携手人生，是何等快意啊！只可惜，如今竟要为亲情所困，百般无奈讨娶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今后还不知将要如何面对，叫他情何以堪啊！
霞帕之下的贾晚秋此时的心境更是零乱不堪：这并不是她想要的，但却被现实一步步地逼到这个份儿上。有好几回，她内心里曾几番挣扎要不要逃跑，回去找她的老师，看怎么才能解决目前这个困境。可是一想到母亲好不容易才回到贾府，自己这边如果有什么差池，那母亲岂不是要被那刘氏奚落至死？唉，走一步算一步，再看看吧！
这一看看，就看到拜完了堂，接着还被送入了洞房。这下更忐忑不安，心想，等下那新郎如果进来了，自己该怎么办？赶他出去，还是自己跑出去？
晚秋心里还在纠结着，就听到各位喜婆子们在叫新人喝合卺酒之类，谁知却听到一个不耐烦的男声道：“不用啦，一切从简，你们都出去，出去！”
喜婆子们被新郎三下两下就给推出了新房之外，连晚秋身边的香儿都毫不留情地被撵了出去。晚秋心中深为吃惊！这新郎这么粗鲁？
又听到房门很大力地被关上了，晚秋的心砰砰直跳，双手纠握在一起，紧张得快要拧出水来！
屋里只剩下新郎新娘两个人，但是却没有听到新郎说一句话，只听到新郎悉悉索索地似乎在脱衣裳。晚秋心中大呼不妙！这新郎竟如此急不可耐？她双手暗暗握拳，全身绷紧了，只等新郎一扑过来就立即往旁边躲闪。
不想，新郎脱掉喜服之后，却并没有象她想像的那样向她扑过来，只是又重新披上了另一件便服，旁若无人地打开房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连门都没关严。
晚秋听着新郎的脚步声竟然越走越远，心中大惑不解。听了半晌，再没任何动静，想必那些喜娘们以为新人要洞房，都远远地走开了。晚秋终于忍不住自己一把掀起了头盖。
只见新房中红烛摇曳，四处张贴着的大红喜字衬映着喜庆红火。可是房中除了晚秋就再无一人，更可笑的是房中央胡乱散落一地的大红喜袍，似乎在嘲笑着一个寂寞的洞房花烛夜！
晚秋思忖半晌：难道说，这位新郎官也和自己一样，并不喜欢这门亲事？所以才在新婚之夜离家出走？抑或是……这位传说中的纨绔三公子，竟然在新婚之夜还跑出去私会佳人？
晚秋颇感无奈，不过还好，她对新郎也没什么期望，只不过是一桩各取所需的婚姻，最好新郎就不要回来，而且是永远都不要回来的才好，她也落个清静，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才是真的。
她想好了，便安下心来，去把房门关严了。她得防着万一那新郎官只是出去转一下，一会儿又回来了可怎么办？还是自己把门关紧了，就算那新郎回来了，开不了门，那也是他先自跑出去的，与自己无关。
再检查一下，门窗都关紧了，这下才放下心来。干脆三下两下褪下所有的喜服冠饰，换上自己的衣裳，和衣睡到床上。她心底里还是有着戒备的，毕竟这不是她乡下的家中，身处陌生之地，还是小心为上。
竟然一夜无事！
然而，第二日一早，嬷嬷和丫头们进来叫新娘去前堂给新公婆敬茶的时候才发现，新郎竟然并不在新房中！
众妇婢都有点惊惶失措，香儿也迷惑地问晚秋：“二小姐，难道说新姑爷昨晚竟一夜未归？”
晚秋不以为意地一笑：“是啊！”
香儿有点气恼了！自跟了晚秋，觉得这个二小姐对下人毫无架子，比贾家原来那两位小姐都平易近人，自己也真心愿意跟着二小姐。香儿平时虽是性情温和，但这回见到袁家新郎官竟然把二小姐丢在新房里冷落了一夜，心底里都禁不住有些生气！虽然说官家的人从来都是看不起商贾之家，但这婚事怎么说那也是皇上亲点的，袁家就算不看贾家的面子，也得要看皇上的面子吧？这样做是不是太过欺负人了？
香儿愤慨地对晚秋说：“二小姐，这新姑爷也太过份了，咱们现在就去前堂，找袁家老相爷和夫人讨个公道说法去！”
晚秋看到一向温婉的香儿气恼得脸儿都微微有点涨红，感出她竟是真心为自己鸣不平，心中一暖：看来真没找错这个丫头！
她淡然一笑，拍拍香儿的手说：“算啦，我也不在乎。香儿，你也不用生气，咱们两个以后就在这儿清清静静过日子岂不更好？”
听得这波澜不惊的话，香儿深感意外，二小姐竟然被新郎冷落了一夜都不在意？也不怕被人笑话了去？转念又一想，这二小姐嫁过来似乎也是有些缘由的，二小姐心里有些什么想法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既然二小姐都不在乎了，她一个丫头也用不着那么着急。这样想着便也平静了下来。
晚秋又吩咐那些妇婢：“昨晚的事你们谁都不要声张，我自会去和相爷、大夫人交待！”
那些下人们本就是因为没看住新郎，怕上头怪罪下来，如今见这新嫁三少夫人毫不动气，还把此事一力承担了起来，当然是好，所以也稍稍安稳了些。
梳洗一番后，晚秋就带着香儿去给公婆敬茶。只要一时半刻没对自己造成什么人身性命威胁，晚秋还是愿意把一切礼仪都做足了，毕竟她是答应了爹娘要嫁的，做事总不能半途而废。
对于新郎不在身边，晚秋的解释就是：相公一早有事出门去了。
袁相爷有些不相信：“他不晓得今天是新妇要拜见公婆的吗？一大早又跑去哪里了？一点都不晓得人伦礼节！”
大夫人钱氏深知自己这个儿子一向不太规矩，怕老相爷追究起来，说不定又要查出些什么意外之事。如今见新媳妇都并不介意的样子，她连忙转移话题道：“那好吧，老爷还是赶紧让新媳上茶吧！”
晚秋低首垂眉，规规矩矩给公婆敬了茶。才想应该可以退下了吧？谁知一旁的老嬷嬷又说：“这是二夫人，新人还要给二夫人敬茶！”
晚秋一听，什么？还有？唯有照做。
才敬完，又听说还要敬三夫人。
心想，这老相爷三妻四妾的可还真不少啊！
又见每位夫人身后都有着一两个年轻男女，大夫人钱氏身边的丫鬟宝珠逐一向晚秋介绍：这是大夫人膝下大公子、大少夫人；这是二夫人膝下二公子，二小姐；那是三夫人膝下三小姐。晚秋一一见过礼，其实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只觉得是一大群人，各人也是神色各异。心中暗忖，这袁府的人事复杂比贾家还甚，只怕还真不好处理啊！唉！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