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八十三蒲草磐石(1 / 1)
马蹄碎雪,琼粒飞溅,那赵人打扮的年轻男子容貌也辨得清楚了,他摘下挡风面罩,在残乱的篱笆外向屋内察看,再次唤着:“郁姝!”
看来是燃起的炊烟让他们找来这里。
巽奇怪地看看郁姝,悄问道:“你可认识他?”
郁姝有些迟疑,她所认识的赵人,一个是自称赵人的尹苴——谁知竟然是秦王稷,另一个,就只有几面之缘的赵公子胜了。
“公子胜?”巽细一思索,“你说的是平原君赵胜?”
郁姝不清楚,困惑地摇摇头,她只知道公子名讳,不知道封号。不过想到此人,再去辨认,果然是他没错,那眉眼虽添了成熟,眼中不可一世的傲气还在,更多了几分威严。
就算是郁姝认得,巽也不敢大意,张箭对准那赵胜,只等被发现的话,先射杀赵胜以乱对方阵脚。
“郁姝,你在不在此?我是公子胜,不要害怕,我是特来救你的!”赵胜稳着马,大声呼喊着,他顶着风前来,脸上冻得通红,热气凝成团团白烟在他四周飘散。
“别轻易信他。”巽以眼神提醒郁姝。
郁姝却另有打算,她不是全然相信赵胜,可是更不愿意巽再为她受伤。又想到赵胜知道自己的消息多半是楚王所说,而楚王顺利回国还需赵人援助,也许赵胜看在与子兰的交情上肯帮忙。
主意打定,郁姝连忙应道:“我在这里!”
巽未防住,郁姝已走出遮掩,向篱外走去。
“郁姝!”赵胜惊喜地下马迎上来,对着郁姝好一阵打量。
郁姝低头行礼道:“祝姝见过公子……平原君。”
赵胜确定是郁姝,似乎还不敢相信,一边细看,一边点头,喃喃道:“果然是你,真的是你!”
他忽然解下厚厚的裘衣往郁姝身上一披,郁姝还来不及拒绝,他已转身又对篱外一名随侍下令:“人已经找到了,焦含,命马车过来,再叫其他人直接去别邸。今日时候不早了,我就在城郊歇息,明日再回去。”
侍从领命而去。
郁姝再欲说话,却见赵胜眼神一沉,看向她身后,是巽慢慢走出来,紧握着剑,赵胜身后的侍卫也立刻拔出剑来。
赵胜皱皱眉,道:“他是保护你的人?”
“是。”郁姝踌躇了一会,退到巽身边,加了一句,“是子兰让他保护我。”
赵胜面色一冷。
巽过来行了揖礼,他也只是简单点点头,又对郁姝道:“跟我走吧,你在这赵国境内,有我就不必担心有任何危险。”
郁姝笑了一笑,谢了又道:“有劳平原君了。不知平原君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赵胜看着奔驰而来的马车,简略道:“我听说你到赵地来了,在这里我要找个人又有何难?”
郁姝没奈何笑笑,他的性子似乎没变,依旧狂妄高傲。自己对他记得牢,兴许也是因为他这不同寻常的傲气。
子兰也有这样的傲气,却从不张扬,反而始终收敛着,深藏不露。
那是因为子兰面临的处境容不得他像赵胜这样恣放。
在暂居赵胜为她安排的馆第里,郁姝经过打听,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赵国前一位大王颇有见识与个性,身逢壮年而让位于太子,自号主父。而赵胜在父王与兄长宠纵下长大,十六岁即获封邑与君号。
郁姝不过是随意问问,她满心焦急的是何时能回去。她不喜欢这样的情形,让她不由想到被秦王稷软禁的日子。
但赵胜说有秦军在秦赵边境窥伺,为防意外,劝她不要贸然离开。
赵胜虽傲慢专断,并没有无礼举止,郁姝也不好多做坚持。
挟持秦王的事并未传扬出去,秦王也许是感到耻辱,郁姝觉得这正好避免秦借此对楚不利,她更不愿提及。
想来秦军压境,是等着抓到楚王,郁姝当然不免担忧。
赵胜说赵王已拒绝楚王求助的事,他把楚王送到了边境,至于其后的事,就不得而知了。偏偏巽对此也不热心,她无法再知道其他状况。
这么住了几天,郁姝心里越发烦闷,好在行动不受约束,她出了园林走走。
昨日她被吓得不轻。
当时赵胜与郁姝闲话,一名侍从急匆匆捧着一个托盘前来,赵胜示意郁姝出去。
郁姝刚开了门,一阵风将那托盘上的巾帕掀起,露出盘中血淋淋一个发髻蓬乱的女子头颅,把郁姝吓得几乎当场昏了过去。
今天她刚听女侍们闲话,才知道那被杀的女子原是赵胜宠妾,去年嗤笑赵胜手下一名门客腿瘸,门客愤愤要求赵胜以美人之头向他谢罪,赵胜不肯。那些门客便认为平原君重美色而轻士人,一年来纷纷离开。赵胜问了缘由,便真的命人砍下了美人的头,据说赵胜今日有要事返回城中,就是去向那门客赔罪。
想到子兰曾经的腿疾,那门客之恨郁姝也理解,可是就算那女子无礼,仅仅因此,就应该付出丧命的代价么?
郁姝一夜不能睡着,眼前交替出现的是务则的惨状与那血肉模糊的人头。
她不是因此怀疑子兰,只是惊惧难以消除。
郁姝对赵胜大雪中赶来救自己一直满怀感激之情,然而这件事在她心底梗着,久久难以释然。
也许他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不是自己可以了解的。
然而,只是为了赢得所谓的名誉,就可以砍去别人的头颅?
先生不会,而子兰也不会。
子兰不会为了这样的理由伤人,因为,他曾经因人言受过的伤比谁都重。
郁姝慢慢来到院外,这里靠山临水,右侧斜斜向上的山坡,居然长了一坡的野梅树。积雪刚刚融化不久,疏淡的梅花斑斑点点,犹如火星。
郁姝不禁想到了他们从辛村回都后的第一个新年,刚下过大雪,子兰穿着大红锦袍,黑色裘衣,从那繁花似锦的梅林中徐徐行来,摘下裘帽向自己一笑时,恍如春风送暖,百花吐香。
可是看如今,又是梅花绽放时,自己在离楚国最遥远的北地重见花开,而远在南方的子兰又在做什么呢?
郁姝轻轻叹一口气,信步走上坡去,融雪浸润的土地被冻硬了,有些滑,她轻轻分开青嫩的枝条,一些花瓣也随即簌簌飘落,暗香轻淡。风冷嗖嗖的,郁姝裹紧襦袄,贪一时清净不肯回去。
山岭上的树在风里摇摆,榆树抬眼看时,却见一个男子在树间穿梭走下来,看那装扮,是平原君回来了?
再看那人玄裘华衣,步伐轻捷,姿态翩然,一身锦衣在花树间时隐时现。
郁姝心里一跳,不由屏住了呼吸。那来者随手拂开梅枝,也向她望过来。
子兰?
清眉秀眸,英奕非凡,五年过去,也许有些不一样了,然而子兰的面容,她一眼就认得出。
郁姝心头乱跳,不知是喜是疑,慌了手脚险些滑倒。她扶住树干,只恐自己在梦中,急切再望去,那人一步步走来,真切分明。
郁姝冰冷的身子轰一下热起来,她想叫他,想奔过去,始终迈不开步子,她怕这仍是个梦,像无数的日夜一样,这么一惊扰就见不到了。
这么愣怔怔傻望着,直到子兰站到了面前,轻轻唤她“郁姝”,拥她在怀,眼神柔和深沉。那凉凉的手指拭着她的泪,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她的眉眼与唇,而腰上的温暖还在,郁姝才敢确信自己真不在梦中。
“子兰!”郁姝狂喜地伸出手臂,紧紧搂住子兰的脖子,贴紧那温暖的怀抱,把什么羞怯惊疑全丢在一边,只怕一松手就什么也没了。
子兰有些意外,她从没有这样主动与他相拥,刚才看她怔惶的神情,他还怕吓着了她。
听到她在怀里轻声的啜泣,子兰嘴角微微一扬,收紧双臂搂住她娇小的身子。
郁姝被他搂得要喘不过气来,可是心里那么欢喜,舍不得要他松开。
久违的清香萦绕着,子兰下巴轻轻摩挲郁姝的秀额,手臂越来越用力,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去。
良久听到郁姝轻声哼了一哼,子兰微微松开手臂,那郁姝得了解放,轻喘着气,丹口微启,泪眸望向子兰,莹莹剪水,双颊染晕,一副楚楚娇怜之态,子兰来时留着的一点愠怒一扫而去,也忘了怨她放走秦王,猛一下捧起她的脸,深深吻下去。
失去的愤恨,久别的痛苦,要这鲜嫩柔软的唇舌来补偿。
坡下,巽默然望着他们在花枝遮掩下相依相偎的身影,看不出表情。
乌曜等了一等,看看那两人,又看看巽,走上前拍拍他的肩,笑道:“走吧!你待会儿再向你的主公表功吧,现在他们眼里哪还有别人,重色轻友的家伙!我们不必在这儿跟着吹冷风。”
巽回过头来,依言跟着乌曜走,忽然打破沉默:“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是啊。你不记得吧,我与子兰设计围追巴人,你是□□手里第一个射中巴人的,虽然你的相貌我看得不很清楚,不过你的名字却是和离一样特别。”
巽再次沉默。
乌曜看着他的神情,暗里怨子兰害人,这巽跟郁姝长期相处,也不知他心里是把郁姝当做亲人,还是另有想法。
终于,子兰牵着郁姝的手,慢慢下山来。
远远看见乌曜,郁姝喜笑颜开地叫道:“乌曜!你也来接我么?”
乌曜也笑,伸开双臂迎上,道:“郁姝,你眼里终于看得见我了,我是不是应该欢喜得涕泪交加?”
郁姝嗔道:“两三年不见,第一句话就挖苦人!”
“那也总比有人重色轻友好。”乌曜拉她近前,上下一打量,“嗯,越来越漂亮了,难怪子兰担心得顾不上面子,一心要带你回去,你若留在这里,说不定就连赵王也被你迷住……”
子兰只当没听到,面无表情把她拉过来一点。乌曜偏又要拉过去。
郁姝双手被他俩扯着,简直哭笑不得。
好在这时巽上前来,对子兰跪下行礼道:“主公,巽无能,险些陷祝姝大人于险难,有辱使命,请主公责罚!”
子兰松开郁姝,微微颔首,道:“你已尽力了,做得很好。我与灵曜大人来,好接你们回去。你大哥也在等你。”
“是!谢主公宽恕!”巽眼底一热,忙低头谢道。
“什么时候走?”乌曜问。他们打算乘着守护回去,若是用别的法子,要么太慢,要么对郁姝和巽来说有危险。
“当然是等见到了平原君之后,我还要向他道谢呢。”子兰幽眸一闪。
第二日送别,郁姝回头看向那立于城前的赵胜,神情冷峻,多少有些奇怪。
她本以为他们二人多年不见,故友重逢一定不同,可是子兰与赵胜面上言笑尽欢,似乎又话里有话,各怀心事。
“你们昨夜长谈,都说了些什么?”郁姝忍不住问道。
子兰淡淡一笑:“不过是叙旧而已,还有谢谢他照顾你。”
郁姝抿抿嘴,子兰还是以前的脾气,若不肯说,她就别想知道。
不过,她已听乌曜说,赵主父在外,那新立赵王不敢得罪秦王,而楚王被赵国拒绝后,也没有想到来寻找她与巽,直接离开赵国打算向韩求救,不料半道被秦兵劫回去了。
赵胜是不是因此而理屈愧对故友,不敢强留?
乌曜还说,先生得知自己无碍,也很高兴,然而灵彭大人突然辞世,先生脱不开身,只好让他们来接自己。郁姝猜想,先生一定也很想接回楚王,只是在得到消息之前,楚王已被逼回了秦地。只怪自己考虑不周。
不及再多想,四人已到了山中,子兰与乌曜看周围无人,唤出守护兽来。
冬日天寒,郁姝里面穿了子兰从神山带回的玉针草长衣,一点也不冷。
于是,子兰带着郁姝,乌曜带着巽,一起向南楚飞去。
子兰坚持先到上官邑去,乌曜也奈何不得,想到暂时也难以见到师父,便说好两日后来接郁姝。
于是郁姝第一次见到了子兰的邑府。
哺时之后,子兰仍去书阁忙绿。午后单命了浅姜与伍田来陪她,不许其余人来扰。都是相熟之人,见了自然亲切。
不久郁姝就从伍田口中知道了所有与邑府建造,子兰生活起居相关的事。那伍田独独没说起那位秦国来的夫人,而郁姝也没问。
她就算想通了,心里还是有些芥蒂,或者,来到这里之后有些心虚。
夜色渐深,银月如钩,东院树影疏斜。郁姝在卧房里闲坐。
到邑府后,子兰径直带她进了东院。要她好好休息了大半日,结果到晚上她反而睡不着了。
望着为自己而精心布置的卧房,想着伍田所说,这屋子除了邑君,就只有他和浅姜能进来,日日做打扫。郁姝说不清欢喜与心酸,哪一样更多些。
四面格门紧掩,烛火稳稳燃烧着,她秀长的影子印在花屏上,如人一般静娴。
郁姝随手打开妆台上的木屉,那里面是无数精美的发簪,项饰,耳珰。
浅姜说这都是子兰留心为她准备的,五年以来城中贵族女子时新的样式都有,装满了两个匣子。
“我想啊,邑君是每一年都期待着你回来,每一年期望又都黯然落空。”浅姜笑微微这么说着,把铺开来给她看的首饰再一一放回去,还要谑笑一句,“如今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的日子也好过了。”
郁姝摸摸刚绾上的白玉簪子,再次在那些美丽的饰物中找了找,子兰最初送给她的那根白玉攒紫晶的簪子却怎么也找不到。郁姝有些失落。她还问过浅姜,可浅姜全然不知。
“郁姝。”
门上一响,子兰进了来。
郁姝关上木屉,子兰已过来自背后搂住她,问了句:“在做什么?闷不闷?”又将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笑吟吟看着她。
这样情景,郁姝不知怎么有些难为情,低了头道:“不,你忙完了?累不累?”
“我已向大王请辞,没什么要忙的,不过交代一些琐事。”子兰拉她坐下,“后几日便好好陪着你。”
郁姝已听伍田说了子兰辞去司马一职的事,关切问道:“子兰,你为何请辞?是不是我让你为难?那大王不愿意我和你……”
子兰将她身子一歪,低了头在她唇上一触,郁姝登时说不出话来,子兰笑道:“又胡思乱想什么,比起父王来,这位王兄好对付多了,你不需担心。”
郁姝挣了一挣,红着脸起来。
“我很快就会回去。你见到先生,他若怪我你也不要听……这簪子好么?喜欢什么样的?”子兰依旧抱紧她,拿起她一绺发丝绕在指上,不待郁姝问原因,忽转了话题。
他这一问,郁姝想起那根玉簪的事,忙问道:“我都喜欢呢,只是怎么不见了那根嵌了紫玉的簪子?”
子兰一停,冷了脸说道:“你又不喜欢,还都还了还提什么,我已经丢了!”说了松开手转身要走。慌得郁姝扭身抱着他腰,急道:“子兰,我错了!我……我自己也舍不得,可是不这么做,怕自己下不了狠心……我保证,我再也不这么做了!”
子兰一动不动。
“子兰?”郁姝小心唤着,转到他面前去,可怜巴巴看着他。
子兰眸光在阴影里跳跃,他幽幽道:“你保证?你上次保证守着我,最后呢?以后休想我再信你,你只管试着再走出一步去!”
他话说得如此凶恶,郁姝却心里一酸,知道是自己伤他伤得重了,也不再辩解,默默把头埋在他怀里。
烛火一跳,幔帐也似被风轻轻拂过。
郁姝听到子兰的心跳强烈起来,未及回神,子兰已回抱着她,在她耳畔低道:“真知道错了?”
郁姝忙点头:“嗯!”
“那好。”子兰二话不说,抬手拔下郁姝头上的簪子,郁姝一头秀发如瀑披散下来。
“子兰,你……啊!”郁姝惊呼未停,子兰已将她抱起,直往内室里去。
郁姝羞得抓住他的手臂,急道:“子兰,你做什么?这……这于礼不合……”
“于礼?什么礼?你若尊礼,怎么就因为我多娶一个女人闹着要出走?”子兰哪里管她推拒,将她往床上一放,顺势张口含着她柔润的小嘴,好一番吮弄,满口滑腻馨香,琼浆玉液般甜蜜。
郁姝被迫后仰着身子,柔腰在子兰手臂里落不下去,好不容易得他松开,喘了口气,慌去挡着他上下不停的手,又道:“子兰,先生、若先生知道了,一定会生气……”
“哼,我会怕先生么?若不是先生劝你,五年前我们就该有今日了!”不说还好,一说子兰脸便一沉,手下却不停,已将衣带除了。
郁姝拦不住,看看自己只剩得里衣,又急又羞,脸上热得蒸出汗来,好生求道:“子兰,子兰,你停一停,我……”
子兰眸色深浓,望着身下郁姝泪汪汪一双娇眸,道:“郁姝,你真不愿意?”
“我……”郁姝不知如何是好,子兰紧紧压着自己的身子如火滚烫,她羞得静不下来。
她哪里会不愿意?只是……
子兰伏低了头,埋在她柔颈间轻轻叹息。
郁姝忽而心里一软,想到自己险些害在秦王手里,现在能够回来,能与子兰如此紧紧相依,还有什么顾忌,难道自己还不知道珍惜?
一边想着,手臂已揽住了子兰。
子兰再不迟疑,轻轻解下郁姝里衣,含了郁姝耳珠,轻声道:“随着我就好,别怕。”
那幔帐也已被子兰放了下来,堂前烛火安宁的燃烧,妃色的幔帐时时轻扬,馨香窈绕。
郁姝感觉子兰那唇又覆上来,滑腻柔韧缠着自己,鼻息里是自己熟悉的兰香,夹着成熟男子的气息,叫她心慌意乱。
而身子随着子兰不断游移的唇手,止不住战栗,慢慢在抚摸下又酥软下去。
郁姝什么也不知道了,只有子兰的唇、手与那身子所在处的知觉,每到一处烫得自己真如要融化了一般。
最后整个身子空了,而心跳得厉害。
她禁不住低吟,那轻纱的帐顶也模糊起来,身下越来越热,郁姝觉得异样,却羞于开口,朦胧间听子兰又在耳畔低喘着说道:“若是太疼,便告诉我。”
郁姝迷迷糊糊点点头,只觉体内渐渐胀痛,身子要分离了似的,她闭眼忍着尖叫,柔指紧紧扣住了子兰的肩。
那胀痛越来越来分明,弥漫了半个身子。
郁姝不敢动,子兰耐心等着她适应,轻缓地移动。
体内似水流缓缓鼓荡,郁姝慢慢睁开眼时,便见眼前的子兰微垂双眸,密而长的眼睫凝着细小的汗珠,火光下泛着金光,受不住震动坠落,划出一道长长的光亮。
郁姝目不转睛看着他,忍不住抬手触摸他俊秀的眉眼。
子兰微微抬起目光,眼里深沉如海,波涛暗涌。
她的手滑过他长而齐整的眉,秀长的眼,高挺的鼻梁,忽见他唇边也凝着一颗汗珠,摇摇欲坠,恰如红艳花瓣边凝着的露水。她心里一动,探起身子伸出小舌轻轻舐去那汗珠,自己也笑起来。
子兰吸了一口气,眼睛倏地睁开,刹那有如金光四射,握着她手腕的手忽而一紧,声音沙哑一扬:“郁姝!”
骤然间郁姝感到体内温柔的水流变成狂涨的浪涛撞向她,带着坚硬与痛楚,要将自己撕裂,连心也要被撞击了出来,她忍不住扭头□□出来。
子兰猛然一顿,牙关咬紧,眼里满是压抑,闭了闭眼,身子不动,任那脸上汗水一条条滑落。
郁姝看得心疼,又不知如何是好,手臂搂紧了子兰,凑近他轻道:“我没事……我什么都愿意。”
她紧紧抱着子兰,忍着痛将身子贴紧他。
是的,能和子兰在一起,什么都愿意。能与子兰如此紧密相连,这样的幸福,还有什么不愿意……
“郁姝!”
郁姝听到子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瞬间带着自己在层起跌宕的激浪里沉沉浮浮,无休无止,直至被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