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云水苍茫（1 / 1）
次日上午，安平与安灵便前往渡口租借船只前往永州。近日因魏盟主寿宴之故，前往永州之人络绎不绝，许多当地渔民亦将自家渔船改为客舟。即使如此，两人租船还是颇费一番功夫。
正欲上船之际，却见一女子匆匆而来，鬓发衣饰凌乱，脸上焦黄乌黑一片，面貌不清。她一把扶住船沿，焦急道：“能否让我上船，我日后定当重谢！”
安平与安灵相互对视一眼，安平又细细打量那女子一番，终是同意了。
那女子与两人互通了名姓，据她所言，她为药神谷谷主之女苏白薇，独自行走江湖历练医术，却被魔教之人掳去欲威胁她父亲为魔教中一位大人物治疗，她好不容易逃出，便被魔教四处追缉。
苏白薇道：“我听闻父亲已去往魏盟主寿宴，才欲往永州。”
安平安慰她道：“此地已是武林盟腹地，想必魔教必不敢随意现身。”
苏白薇勉强一笑，似乎仍有些惊魂未定。
三人坐在船舱内，皆不作声，安平心下渐渐升起一阵不安，起身便往甲板而去。
安灵与苏白薇似乎亦感觉有异，惊慌地跟着安平站起，尤其是苏白薇，已如惊弓之鸟一般。
安平一走出船舱便见船夫横尸甲板，此时划船的是几名蒙面人，而船已驶到一处僻静水道中。
“你们是谁？”安平问道。
其中一名蒙面人看了看寂静的江面，道：“苏白薇要活口，其余两人杀了吧。”
其余几名蒙面人动作敏捷，迅速向三人攻来。
三人中唯有安平武艺高强，安灵失忆后武功忘得一干二净，而苏白薇武功不过学得皮毛。蒙面人武功不低，配合默契，安平又要保护二人，一时便左右支拙。
三人被逼到船沿，安平抽空对二人道：“快跳水！”
安灵约莫会一些水性，看了眼那刀光剑影，咬咬牙便往下一跳。苏白薇脸色苍白，也知目前唯有跳水才是唯一的出路，也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安平朝着蒙面人嘿嘿一笑，道：“不知漠北寒月宫弟子水性如何？”便使出内力，一脚踏裂小小渔船，跳下水去。
漠北之人，鲜少会水，蒙面人一时自身难保，而安平马不停蹄地带着安灵与苏白薇向岸边游去。
天色苍暮，水面被斜阳渐染，金黄橘红交映生辉，一艘楼船披戴着斜阳缓缓驶来，清致的江南小调柔柔荡漾在寂静的江面上。
“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青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白衣公子望着那歌姬，赞道：“乐绫姑娘的歌声果真名不虚传。”
乐绫站起微微一福身，笑道：“沈楼主缪赞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靠在船沿之人。
沈翎察觉到乐绫目光，亦转向那人道：“归云，你以为如何？”
楚归云手中端着酒杯，微微抿了一口，含笑道：“吴酒一杯青竹叶，吴娃乐音醉芙蓉。”
乐绫脸颊微红，垂首道：“得入楚公子之耳是奴家之幸，不知奴家今夜是否能为公子独唱一曲？”乐绫之声本就如黄莺出谷清丽动人，此时更添娇软，令人闻之沉醉。
楚归云微微一笑，道：“他日在下必定叨扰。”
乐绫并不愿等候“他日”，却又不能再过多邀约，唯有幽怨又期待地望着楚归云，他却转过身去，欣赏江景。
沈翎一挥手，令人将乐绫请下，对楚归云道：“你前日不是曾在宴席上赞她‘声如流水，歌至荼蘼’，方才怎么不顺水推舟？”
楚归云摇首道：“我只是欣赏她的歌声，其它就不必了。”
沈翎揶揄道：“你还欣赏流盈姑娘的容貌，舞灵姑娘的身段……”
楚归云笑了笑，正欲言语，抬头一瞥却见江上三人奋力向江边游去，另一处有渔船渐渐沉没，他向沈翎示意一下，沈翎立即派出人手向两处而去。
派出之人很快归来，还带着三名女子和几名蒙面人的尸体，沈翎正欲问什么，楚归云却道：“先让三位姑娘去更衣吧。”
沈翎好笑道：“就你体贴。”便召出侍女，带三人到船舱中去。
下属向沈翎汇报道：“这几个蒙面人见我们到来便服毒自尽，身上无一物。”
沈翎挥手让他们退下，对楚归云道：“看来还是得问问那三位姑娘了。”
三人更衣梳洗完毕，沈翎与楚归云已等候多时。
苏白薇先道：“在下为药神谷谷主苏南星之女苏白薇，魔教欲以我威胁父亲医治，逃出后承蒙两位姑娘相助，不想魔教又追上，才跳水逃生。沈楼主与楚公子相助，在下不胜感激，待与家父会合后定有重谢。”
沈翎道：“苏姑娘多礼了，药神谷与我云水楼皆在武林盟中，相互救助是本分，重谢之说不必再提。”
苏白薇低头一笑，甚为俏丽，“还是多谢沈楼主……”
眼见这两人似乎要再客套下去，楚归云打断道：“还是先让另外两位姑娘说一下情况吧。”
安平道：“在下安平，她是我师姐安灵，无名小卒不足挂齿，欲往永州凑凑魏盟主寿宴的热闹，途中偶遇苏姑娘，江湖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故以同行，不想被魔教之人追上。”
安平对二人出身言辞含糊，但沈翎与楚归云并无计较之意，沈翎只道：“今日三位受惊了，不妨到舱中稍做休息，若不嫌弃，与我等一道去往永州如何。”
苏白薇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安平思虑一瞬，便也同意了。
回到房中，只剩下两人，安灵终于逮着机会问安平：“那两人是谁？”
安平道：“白衣服那个是云水楼楼主沈翎，他父亲在当年与魔教大战中身亡，沈翎十五岁正式接替云水楼楼主之位重整云水楼，待他弱冠之年云水楼已再现辉煌。”
“那另一个呢？”见安平似乎沉默了，安灵催促道。
安平才道：“是楚门二公子楚归云，师从昔年武功天下第一的藏影老人，其武功亦深不可测，传闻他朋友和红颜知己都遍布天下……”
安灵笑嘻嘻道：“江湖浪子啊……”
次日卯时，安平便已起身，安灵因为疲惫又受惊，仍在熟睡，她便一人出到甲板上。
此时江上薄雾朦胧，金乌渐起，在天水交接处半浮半没，璀璨光华映出一道光束直入江中。
安平正看得失神，身后忽地听闻有人唤她：“安平姑娘早安。”随后便有人靠上身边的船舷。
安平瞥了他一眼，道：“楚公子有何见教？”
楚归云似笑非笑地对她道：“只是昨日偶然捡到一物，想问一下是否是安平姑娘遗失之物。”语毕，便将一枚精致钥匙递到安平面前。
安平心中一跳，反射性地摸向衣间，却惊觉身上衣裙已换过，随身锦囊自然不在。她当时私藏钥匙也不过一方面觉得好玩，另一方面或许有用，发生这么多事不免忘却，换衣时也未在意。可是为何会在楚归云手中？
知道方才动作已暴露自己，安平故作镇定道：“确实是我遗失之物。”便要伸手去拿那钥匙。
楚归云却将钥匙收起，道：“原来另一把钥匙果然在安平姑娘手中。”
安平心跳又急速起来，道：“你什么意思？”
楚归云似笑非笑道：“两日前两位姑娘到名扬镖局言发现其镖队覆灭于杨家村中，所压之镖尽数被劫。”
“那又与我何干？”
楚归云不理会她言语，继续道：“只是很少人知道，镖队压的镖并非箱子里的货，而是一把钥匙。”
安平瞪着他，“你的意思是是我劫的镖么？”
楚归云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你劫镖未必，但顺手牵羊却大有可能。”
被揭穿了安平反而放松下来，“你欲何为？禀报名扬镖局此事？”换上一副笑靥如花的模样，向楚归云甜甜一笑：“我知道楚公子向来怜香惜玉。”
楚归云痞笑道：“的确秀色可餐。”手便捏向安平的下颌，却被安平一巴掌拍开，“果然是臭流氓。”
“归云，一大早便如此急色，调戏女子？”不知何时，沈翎从舱中而出，对楚归云嘲笑道。
安平便顺着他的话道：“虽说男子早晨比较冲动，但还请楚公子自重。”
楚归云挑挑眉，乐了，“这种事你如何得知？”
沈翎亦不由打量她，不过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虽说江湖儿女多为豪放，但仍是甚少有女子会如此……
安平茫然道：“我娘与我说的，不是这样么？”
楚归云道：“确实如此，但你知道‘冲动’何意？”
安平撇嘴道：“我怎会不知，就是想与女子亲近。我有时候早晨去找我娘，我爹会将我关在门外，过了好久才能进去，我娘见到我便这样说。”
楚归云与沈翎皆忍俊不禁，沈翎扯了扯楚归云，道：“走了，与小姑娘讨论这个你真好意思。”
楚归云推他一下，道：“我一开始又不是说这个。”便要跟着他离去，却忽觉袖子一紧，是安平拉住他，只听她道：“那件事你究竟欲如何？”
楚归云回首道：“下回再说吧。”
沈翎不解道：“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楚归云笑道：“这是我与安平姑娘的小秘密。”
沈翎嘲讽道：“得了吧，你与哪个姑娘没有几个小秘密。”便也不再追究。
楚归云反讽他道：“我听闻你娘正在为你物色妻子人选，囊括了武林各大帮派女弟子，那画册叠起来有桌子那么高，正待你回去细细挑选。”
沈翎：“……”
两人已入船舱，安平回过身来，她心中却并不担忧楚归云将此事道出，以他对事情所知程度，一种可能是他便是托镖之人，但并不可能，因为要托的镖只是一枚小小的钥匙，他不必如此麻烦，自己带去便可。另一种可能是他另有所谋，何况他还有另一枚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