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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情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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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谷致绯有后悔过。

她很少有剧烈的情绪起伏。

夜里,她的例假提前来了。

经期情绪易波动,得到了解释,谷致绯不再纠结这件事。杨沫沫来找她道歉完全在她意料之外,可以说是从没想过。

杨沫沫的男友范勤烨被打得住了院,杨沫沫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谷致绯马上和杨沫沫一起打车进了医院,范勤烨左臂骨折,打着石膏在病床上睡觉。谷致绯找了个提款机取了一千块钱把住院费交上了,又买回来一些水果。不知道是继续呆在这里等他醒来,还是走掉的好。

杨沫沫也在这里,尴尬的关系。

汤仰故的电话打了过来:“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医院。”谷致绯走出病房。

“这么晚了你不在学校跑医院去干吗?!!!”

“看望一个朋友。”

“严重么?”

“还好,左臂骨折。”

“你去看那小子?范什么来着?切!我没卸他胳膊算他运气好。他不管好自己老婆,欺负人欺负到你头上来了,我一看见他就不爽……”

谷致绯无力地握住手机,一个头两个大,什么都不想说。

“汤仰故,你过来吧,我在青藤路和明兰路交叉口的中医院。”

汤仰故踢开门,谷致绯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手势,和他一起走到大楼外面的僻静处说话。

“你来看他干嘛?”

“你把他打成这样,我不该来么?”

“我靠!我还嫌下手轻呢!”

“你什么时候做事才能成熟理智一点,说脏话不好。”

“我做错了吗?我都还没碰过你一个指头,他们居然欺负你!不给他们点教训看看我出不了这口气。”

“谁跟你说他们欺负我了?我的事,我一个人就可以处理好。”

“好!好!”汤仰故点了点头,“是我多事,我们就这样吧。”

老子闲的啊,管你这些屁事!都他妈为了谁啊?老子他妈的恨不得分出三头六臂来忙。

他是不成熟,穿奇装异服,染黄毛红发,他活得开心,为什么要成熟?

怪他说脏话,他汤仰故在长辈面前那句话不是得体礼貌?混的熟了,说话才口无遮拦。

老子真是太闲了,晃到你面前惹你烦。

都怪那个范神经病,他妈的没事儿惹事。

他分析地段、看店面、找专业人士给意见,在D大东门附近加盟了一家快餐连锁店,一个月不到就把房租、装修等成本费赚了回来,除去员工的工资,还剩下一些钱,虽然数额少的可怜,可他毕竟赚钱了。

完完全全是自己的钱。

这一个月以来,他得了空闲就去各地的快餐店考察,夜里不是睡在大巴上就是飞机上,腰痛脖子酸,白天顶着俩黑眼圈,心里是愉快的。

今天周转几趟车急急忙忙赶回来就是想和她分享这份喜悦,不需要大张旗鼓的庆祝,两个人一起去他的小店坐坐什么的就好。

中午他有事不能和她一起吃饭的时候,她能去他的小店吃饭,她愿意帮帮忙也好,随她开心。

来了就有人告诉他体育课上谷致绯被人欺负了,他气不过,教训了那人一番,不料兴冲冲地来到医院就他妈的只听她数落。

等到资金周转开来了,汤仰故准备在火车站北面开一家店,开店费用要她象征性地出一部分,就说是合资。盈利了就按百分比算给她,亏了他有的是办法瞒住她。

她就不用给别人打工了,辛苦不说,三个月工资还不抵他一顿饭钱。

汤仰故没有精力做大生意,做点小本买卖赚点他就满足了。

谷致绯不领情,他又何必自作多情。

她说,什么事情她都可以处理得很好,不用他插手呢!

越想越气,汤仰故一溜烟儿跑出医院。

******

杨沫沫在病房里陪着范勤烨,谷致绯在病房门口坐着。夜里的气温低些,查夜的医生注意到她,问了几句话,看她倔强地呆在那里,给了她一件大衣御寒。

谷致绯早早地去买了两份早餐,她自己吃不下。

范勤烨看到谷致绯很是惊讶,热情地像是谷致绯提着东西到他家做客。

谷致绯道了歉,问范勤烨什么时候醒的,他说大概有两个钟头了。谷致绯对杨沫沫笑了一笑,识趣地找个借口离开。

例假头两天,坐了一夜冷长椅,小腹必然胀痛。上午没课,谷致绯回宿舍补眠。

谷致绯钻进被窝,瞧了眼时间,七点四十五,对床的老三昨天抱怨睡不成懒觉了,系学生会要开会,八点前必须到。谷致绯就喊了她几声。

“谁丫的大清早的作死啊?这才几点?是叫起床还是□□?□□就出去叫,叫起床就闭嘴。”老三的起床气上来了,咕哝了一通。

宿舍里半天没了声响。有假寐的,有雷打不动睡得正香的。

“绯绯?刚才是你在叫我吗?看我都说了些什么,你不要往心里去。哎呀妈呀,到时间了,谢了啊!!!”

谷致绯面朝墙壁躺着,背对着老三挥了挥手。

“起来后打电话给我啊,我给你们带饭上来。”

谷致绯给了她一个OK的手势。

“对了,杨沫沫那档子事儿你摆平了吧?”

谷致绯点点头。

“你怎么了?天哪天哪天哪!都别睡了,快起来!绯绯的脸色好难看,你哪儿不舒服?”

谷致绯额上出了一层汗:“没……事。”

她疼得不想说话。

“她大姨妈来了,我去充上暖宝宝,泡点红糖水,能让她好受一点。”

谷致绯突然翻身,从床底下抽出洗脚盆,哇得吐了出来。

“怎么办?要不去扎一针?看她这样子是不能走路了,怎么把她弄下楼?”

“不用……忍一会儿就过去了……”谷致绯接过杯子漱了口,蜷缩着躺下了。

……

……

汤仰故一看来电显示,是谷致绯舍友的电话,他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睡他的。

手机震了一会儿就安静了。

汤仰故捞过手机:“有事?”

“你方便过来一趟么?绯绯痛经。”

“她男朋友薛路杉呢?”

给我打电话干嘛?谷致绯不是说不用他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薛路杉作为交换生去美国了,我以为你知道。她痛得动不了,吐了一阵子,需要扎针。我们没——”

“房间号?”汤仰故打断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503”

“我们没有办法了,你是她哥,或许能想想办法。我们把她架到女生宿舍楼下,你背她去校……”

任手机处在通话状态,汤仰故抓起车钥匙冲进了电梯,看着电梯的镜面上那个忘记顺手拿件外套的傻缺,汤仰故踹了几脚电梯门,真他母亲的该去自裁了。

穿着睡衣拖鞋在D大奔跑,汤仰故是校史上第一人。

门卫在后面追喊着,无视“男生止步”的斗大标志闯进女生宿舍,门卫止步了,宿管大妈嚷嚷着追在后面。

汤仰故一下上两三磴,宿管大妈具有穿透力的嗓音响彻大半栋宿舍楼。

女生在宿舍楼里面穿得比较露,好几个睡眼朦胧的端着洗刷用具撞上这个大男生,掉头往房间跑,心悸着插上门,困意全无。

汤仰故没敲门直接进了503,一眼扫到最里面的谷致绯,正在给谷致绯换衣服的三个人一下子愣住了。

汤仰故的睡衣带儿跑松了,露出了结实的胸膛。

汤仰故没想这么多,瞟了眼盆子里的赃污,反身关好门,皱眉问道:“这么久还没换好?”

说着拿起衣服坐过去。

“我自己来就好。”

汤仰故瞬间明白了原因,她本能地抵触别人手指的触碰。

“是我,汤仰故。”

谷致绯抬起脸来,看见来人这副打扮,也愣了。

“是我不好,我不该把话说得那么重,你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她软语。

“先把衣服穿上,这个以后再说。”

汤仰故一看见她早就把昨天的事给忘干净了。

“我自己来。你……转过脸去,我现在不想说话,难受~”不知怎的,谷致绯起初不觉得怎样,一看见汤仰故就觉得特委屈,要哭的味儿。

“你动作那么慢,要磨蹭到什么时候,疼死你算了。”汤仰故麻利地拽下晾衣杆上的毛巾缠在手上,让谷致绯倚在自己胸前,隔着厚厚的毛绒,一只手支起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套衣服。

裸/露的手腕擦过她的被褥,潮热的触感。

汤仰故抽下毛巾,摸摸她的睡衣,拧眉,她疼出来地冷汗把睡衣都给浸透了。

他眼底泛起一股酸热,口中发苦,说不出来哪里难受,心里不是滋味儿。

很多年以后,汤仰故回想起来这特别的感觉,暗笑自己的傻。分明是心疼,他却固执地认定是可怜。

“你们帮忙把她的睡衣脱下来,湿透了。她乱动就按住她。我回避一下。”汤仰故顿住,又说,“麻烦你们了。”

其他人先是被汤仰故的睡衣惊着,又被他的举动感动地一塌糊涂,再听见他说了这么一句霸气果决的话,忙不迭地应:“不麻烦不麻烦,你太客气了。都是舍友,应该的。”

宿管大妈还在不死心的敲门:“我说那个里面的男同学,请自觉一点,随便闯进女生宿舍要罚二百块钱的!哪个系的?导员是谁?你最好立刻把门打开,去我办公室配合着说明白,校方会从轻处理。不然一律通报批评!”

汤仰故有种被通缉的错觉。他烦躁地打开门,一手撑着门,挡住里面,耐着性子说话:“罚款我会交的,请您安静一会儿好么?”

他不打开门还好,汤仰故一打开门,宿管看见他半敞半开的睡衣,气得血液冲脑,脸色黑黑,带着一鼓作气争取突发脑血管疾病的喜感,鼓足了劲儿闷吼:

“逆天了你!把你导员的手机号给我,我要和他谈。”

汤仰故砰一声关上门,把宿管列入黑名单,给了宿管点颜色黑黑。

“你们无视校规!503?我记下了,里面的女同学,今天熄灯前到我办公室一趟,我也要和你们的导员说一说这个问题。”

下了最后通牒,宿管一步三回头地下楼了。

同宿舍的姊妹给谷致绯穿好衬衣、裤子,汤仰故就接过手来,拣易穿的给她套好,草草收拾了,捞抱起她往外冲。

楼道里能小跑,下楼梯只能慢下来。汤仰故再急也不敢冒险。自大的他缺了自信。

一路上呢喃着安慰的话。

上午D大主干道上有活动,主持人选拔大赛的舞台就搭建在主干道左侧,小礼堂前面的方形广场上,吸引了不少学生围观。

几个社团借此机会也在道旁竖起了版面海报做宣传。

从北公寓到校医院,最近的路就是这条主干道。

汤仰故一看主干道上的阵势,转头就往西南门跑,他听说那里有个小医务室,在D大地图上写着三个无比鲜红极其醒目的大字——校二院。

进去一看,汤仰故火冒三丈,里外间只有五张床,全被占了。

唯一的一条长椅上也坐满了人。

一件睡衣的气场震煞了许多人,长椅上让出来两三个人的位置。

汤仰故没有功夫计较,坐下就让护士给谷致绯扎针。

遇上了个实习护士,扎了几针没找到血管,汤仰故阴着脸没发作。

一切弄妥当了,他毫不留情地给了那护士一记眼刀,小护士哆嗦着给下一位扎针,那位病人不出意外地惨叫一声“疼死我了”。

长椅上凉,汤仰故让谷致绯坐在他腿上靠着他的肩膀,拿着吊瓶的左手高高举起,右胳膊揽护着她,右手攥起来,避免碰到她,轻声说着:“放松点,我不碰到你,记得不要乱动,鼓针了有你受的。”

抱着她走了这么长时间,又急又赶,现在又高举胳膊维持一个姿势,胳膊酸得受不住,颤得厉害。

撑了一会儿,看她病恹恹的脸上回了血色,似是昏昏欲睡。汤仰故请别人帮拿着药瓶,抱起谷致绯对躺在病床上的一人说:“哥们儿,是男人的就意思意思,给女生让出个地儿。”

众人瞩目下,床上的男生坐起来让出了位置。男生的女友咬住下唇,不情愿,终究没说什么。

“谢了!”

脱掉她的鞋子,隔着袜子都能感受到她脚背的冰凉。

汤仰故借了部手机打了通电话。

汤仰故那句话说得微妙。另一张床上,长相瘦弱稚嫩的男生赧红着脸递过来一只暖手宝:“给你女朋友用吧,咱们大老爷们粗糙。”

“好嘞!兄弟!一起喝酒啊!”汤仰故心花怒放。

坐在床沿上,汤仰故把暖手宝垫在谷致绯扎针的左手下面,搓热了双手,伸进被子,摸索着脱掉她的袜子,捂住她冰冷的脚掌暖着。

预知到她的不安分,汤仰故用力握住她的脚掌,另一只手拿出来按住她的左手手腕,摇摇头。

谷致绯缩了缩,微抬头瞪住汤仰故,医务室里不止他们两个,谷致绯有话不能说。毕竟难以有人猜到汤仰故伸进被子里的手握住了她的脚。

脚部有力而持续着的痛感代替了以往别扭的痒,虽然不好受,但勉强能够接受。

扫视医务室里的其他人,谷致绯对舍友微微一笑,无需言语。

医务室外面响了声喇叭,一位衣着严肃的面瘫走进来,看见汤仰故的衣着时,眼里闪过一抹明显的惊讶,他敬畏十足地叫了声少爷,声音不大,却如平地一声雷。

整个医务室的目光齐刷刷聚到汤仰故身上,继而转到来人身上。

来的人拥有一丝不苟的贵气范儿,被认定属于上流人士,却叫眼前穿睡衣的人少爷。

而这位少爷,说话做事,充溢着浓烈的痞子习气。

“走吧。”汤仰故为谷致绯穿好袜子,抱起她上了车,来的人拿着药瓶,毕恭毕敬。

上车后,汤仰故接过面瘫递来的羊毛袜给谷致绯套上。

“在外面低调点,还嫌我爸不够厌恶我么?”

“是,少爷。”

“不要叫我少爷。”

“是,汤少。”面瘫男知道少爷的好友都称呼他为汤少。

“你可以递辞呈了。”

“……是……”

“你的形象如此上流,衬得少爷我很下流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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