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极致·桉山之巅(1 / 1)
王一虎载了廉华歆,往城北的野外驶去。
要去哪里,他们其实也没有目的。廉华歆只是厌烦喧闹,想躲得远远的,那里越清静越好。王一虎懂她的心事,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想到哪里,就陪她去哪里。他是这么爱她、疼她、不知餍足地需要她、充填她。只要她高兴,不要成天悲悲戚戚、怨天尤人,就够了。他们是情人,是可能永远都要潜行秘步的情人,躲躲闪闪,享受不伦之恋。他们每个人的身边,必然会有这样那样让他们困厄和难解的问题。然而,顾念着的一方,却不能跃出水面,出手相助,只能隔着透明的距离,默默地注视、焦虑、感叹、担忧、愤怒、追踪……仿佛阴阳两隔,仿佛《人鬼情未了》里的山姆和莫莉。他们只有各自驾驭着情感的华辇,迎着滚滚红尘,踽踽独行。累了,痛了,再绝尘而去,扑向一个热乎乎的怀抱,尽情释放。
造化弄人,这种关系遇到的这些事,无法避免,难以躲避,它只需要智慧、能力。当乱丝纠心的时候,不能急于处理,否则便治丝益棼。你且进行冷处理。既然选择了不归路,退却可能意味着得到的失去了,既有的仍是你不想要的。
至少,廉华歆此刻就是这么想的。
车子下了国道,驶上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路虽颠簸,沿途的风景却是愈来愈好。明亮的村居、池塘,整齐的香蕉林、桔树林,蜿蜒的小河……在在都让人赏心悦目。
南国风物好,空气更佳,此时不冷也不热。廉华歆落下车窗玻璃,风儿扑面而来,把她乌亮的长发四散飘扬,有一缕甚至拂了王一虎的脸,让他麻酥酥地得劲。他看到廉华歆脸上的云翳,已经被乡野的风儿吹拂净尽。她两眼细眯,俯在车窗上,守望灿烂阳光下的风景一道道往车后退去,嘴角弯弯地翘着,表情痴迷而轻松。王一虎的心,慢慢放回了肚里。
车行将近二十公里,到了一处山坳。山坳里埋伏着一个几十户人家的小山村,街上静悄悄的,几辆家用轿车,随意停在街边。廉华歆抬头环顾了一下,说再往里走走,就停在这村里吧,咱们上山去。
王一虎也扫了一下左右的岗峦,看到满山皆是桉树,成行成列;树下则是郁郁葱葱的灌木,隐约可见灌木丛中,有小路曲折通往山上,就说好,然后,把车泊在了一户人家的院墙跟儿下。
两人拣了一条比较清晰的的小路,厮跟着爬上山顶。路是清晰,从路面看,脚印已经漫漶不清,定是许久没有人踏过的了。上了山顶,桉树乱了行列,灌木也见稀疏,地面除了厚厚的一层桉树落叶,和寥寥几茎野草,并无沙土石块显露。王一虎沿着山顶的边缘,走了一遭,寓目之处,但见岗峦起伏,林木苍翠;几声鸟鸣,更显沟谷幽静。他展臂仰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沁人心脾的空气,透过彩色水墨画一般布满天空的桉叶,看到了明亮的日光、撕扯着远去的疏云,不觉拉长了声音大吼:嗷嗷——
吼声发散出去,被远远近近的浓绿吸收,并没有一点回声。廉华歆看到他放浪,笑着说,你这个老虎,你怕引不来猎人呀,吼什么吼!自己却警惕地往来路上睃了一眼,见那小路被草木掩映,幽如枯井;不远处,仅有两只小雀,欢快地在灌木上追逐、嬉戏。
王一虎不理会她。他把自己放倒在一片空地上,四仰八叉地仰躺开来。
身下厚厚的桉叶如褥如毯,且挥发着独特的香味,让王一虎通体舒泰,意醉神迷。他闭眼张口,平定了喘息,再睁眼,就望见笔直洁白的桉树枝干,伸向阳光灿烂的天空;在那高高的枝杈上、如眉的桉叶里,正坐着一只顾城的树熊:
“他……坐在安安静静的树枝上/发愣/他没有家/没有一颗留在远处的心/他只有,许许多多/浆果一样的梦/和很大很大的眼睛……”
王一虎喃喃吟诵起顾城的诗句来。
这里不是维多利亚,眼前的树梢上没有树熊。但王一虎的心里有。那是一只意象的树熊,正抓着枝杈,憨憨地垂头看着他,是说不尽的温暖、招人爱怜!王一虎心底里,一块敏感而柔软的地方,被它触动了,声气不觉又急促起来。他觉得那树上坐着的,简直就是自己:从小乖顺,循规蹈矩,没有多大的志向,和多么狂野的追求,只是怀着一缕长长的情怀,敏感着惬意和美,梦寐着与他灵肉合一的一个女子,日日夜夜,和自己如影随形……
“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也许/我是被妈妈宠坏的孩子/我任性/我希望/每一个时刻/都象彩色蜡笔那样美丽/我希望/能在心爱的白纸上画画/画出笨拙的自由/画下一只永远不会/流泪的眼睛/一片天空/一片属于天空的羽毛和树叶/一个淡绿的夜晚和苹果……”
王一虎的耳膜上,顾城的诗句,继续敲响。只是,这声音不是从他喉咙里发出,换作了鹂鸣般的婉转,清越,流溢着忧伤。他惊诧地坐了起来,看到了廉华歆,正是她接了他的喃喃,在往下吟诵《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他看到她白得耀眼,在丈许远的地方,搂抱着一棵光洁的桉树,正透过林隙,向着迷蒙的远山眺望。太阳把斑驳的光点和叶影,布满她寸缕不挂的身体,仿佛精心制作着美轮美奂的女体盛。她一动不动地眺望着,断断续续吟诵着,全然不觉王一虎已经坐了起来,惊讶地望着她,陶醉地感受着她。
王一虎绝对没有料到廉华歆敢于如此放纵,他还从来没有在阳光下,目睹过她无遮无拦的全部。他惊骇她敢于如此大胆,又激赏她对他纵情的袒露,更如饥似渴地品味她展现的所有私密,尽管这私密,他已经在很多时刻,在灯光下,在黑暗里,肆意品尝过,观览过。但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时刻,她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阿里巴巴的洞门,满目奇幻,满目璀璨!王一虎动也不敢动,生怕轻微的响声,惊得她像含羞草一样合拢叶子、珠贝一样关锁双门。
她是多么灵慧的一个女子!多么热烈的一个女性!多么曼妙的一个少妇!
王一虎的心忽然疼痛了起来:他是多么醉心地爱着她,却不能夜夜共枕;他是多么有力量让她快乐,而她却心怀忧伤!她是他的,他要疯狂地拥有她,跟她合二为一,哪怕死在她的怀里,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王一虎轻轻地召唤她过来:“我想画下遥远的风景/画下清晰的地平线和水波/画下许许多多快乐的小河/画下丘陵——/长满淡淡的茸毛/我让它们挨得很近/让它们相爱/让每一个默许/每一阵静静的春天的激动/都成为一朵小花的生日……”
廉华歆听到了王一虎接续的朗诵,一扫脸上的阴云。她向他转过身来。王一虎看见她口衔一朵野花,张开了双臂,向他奔来。一刹那,一个词儿从王一虎嘴里蹦了出来;林妖!王一虎身不由己,往后倾倒下去。廉华歆咯咯大笑起来,她非常受用王一虎这样称呼她。王一虎被她的模样、她充满磁性的笑震撼,他勉强用双肘支撑起上身,不忍将目光游离,看着她如花的笑靥,看着那一对弹跳的玉兔,看着一丛幽谷芳草,扑面压来……
王一虎闭上了眼睛。他感到有两片温热,将那支野花吐露给他,一股馨香浸入口鼻。他丢了野花,去寻找背后的两片温热……
芳草的甘露,濡湿了王一虎的唇吻。他气喘吁吁地说:“Eve,Eve,你就把我做了Adam吧!廉华歆说:“我来了,Adam!我们回Eden!”她解开他的衣扣,从外到里,把他的衣服,一件件扔到灌木丛上,拉起他来,欢跳着走到一棵桉树前。她背对一虎,双手握紧了树干,摇摆着腰肢:“来吧,Adam……”
王一虎全身的血液飞快地下沉,头晕目眩。他感到血液带着他所有的能量,往小腹处蓄积。很快,一股强大的力,跳跃着在前面崛起,沉重而骄傲!这股强力,被面前的两团温柔的白光诱惑,抵死地诱惑着,他不由自主,扑了上去……
迷离的阳光,在岗峦上空回旋起来;树梢簌簌悸动。几只鹭鸟,自上空优美翔过,发出欢快的鸣叫……
王一虎抱起瘫软在地的廉华歆,两人坐在了落叶上。他绵绵不绝地轻抚着她,让她缓缓释放着快意……许久,她从昏死般的状态恢复过来,深情地吻了王一虎一口,紧偎进他怀里说:“真好!我就想要这样极致的生活。”王一虎说:“你激发了我的想象,我的胆子,我的力量!”廉华歆仰起脸,莞尔笑着,问:“真的?”王一虎说:“真的!”又说:“过几天,我要去滨江出差。到了后,我打电话告诉你,你如果有空,就过去陪我。那里的夜景非常非常美,我们一起去观景,好吗?”廉华歆温柔地点了一下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