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一小块温暖(1 / 1)
“怕我对你做什么?你别动。肚子疼吗,给你想办法。他塞进萧依冉耳朵里一团凉凉的东西,一边一只。她拧着眉问:“什么东西?”
“酒精棉球。对你不一定有效,如果还不行,去医生那里拿药。经常这样吗?”
“不是,今天大概被阿哲给吓着了,北京下着雨,飞机上又凉。”
过了会儿,值班护士送过来一个暖宝宝,还有两块糖,说:“我自用的,你贴在小肚子上会舒服很多的。”
胡已拿过萧依冉手里的空杯子,“你把暖宝宝贴好。就贴衣服外面,免得灼伤皮肤。”
萧依冉把暖宝宝贴好,塞了一块糖在嘴里,靠在椅子上,说:“没等阿哲好过来,我自己都快废掉了。”
“送你去酒店住好不好?我守在这里,她现在已经不危险了。”
“我来了是守着她的,又不是来住酒店的。就在这儿好了,离开了不放心。你过来坐,我们说说话。”
胡已坐在他旁边,她问:“小英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见过他前夫了。我也只能对你说,所以你懂的。她前夫说发现她有精神病之后,他也很痛苦,因为她的母亲就有精神病,这是家族遗传因素。所以之前是因为两地分居不容易怀孕,后来是他并不敢让她怀孕。小英的父母没有办法照顾她,所以前夫在离婚之后给他安排在你们小区住,雇了人照看她的生活,并没有亏待她。小英现在要治疗不孕症,希望我不要逆着她来,做一般的调理就好。毕竟他们离婚了,她现在也没有别的男人。小英看上去年轻,实际年龄已经是43岁了。”
萧依冉懂了,可是心里也挺难受的。唏嘘半晌,她问:“你打算怎么办?”
“你有好的建议吗?”
“所以她是不是不孕也不一定。你给她治,她必然热衷于检验效果。可是,她没有机会怀孕的。不治,医生又没有道理把上门的病人拒之门外。除非她的监护人出面,她前夫还算她的监护人吗?就算是她的监护人,好像也拒绝治疗了。所以……”萧依冉一摊手,说:“没建议。”
“好点儿没有?”
“嗯?”
“肚子”
“好点儿了。”她打了个大哈欠,说:“我真希望现在躺那儿的是我啊。”
胡已笑。
“你打算去兰州干什么?如果有急事明早,哦,天亮就走吧。”
“打算去寻一个老中医,验证从他们那儿流传出来的一些偏方。不过没关系,迟两天而
已。”
胡已看萧依冉实在是困,想了想,起身说:“你等我一下,看看能不能找一张病床让你休息一会儿。”
萧依冉拉住他胳膊,说:“不行,我不要住病房,宁可在走廊里坐着。我对医院没有什么好感的,那床上谁知道住过的人曾经是生是死。”说完,她自己真的情不自禁哆嗦一下。然后把耳朵里的棉球拿了出来,没找到垃圾桶,放进自己的包里了。
胡已也没批评她唯心,从颈上摘下一根红绳,上面系着块指甲大润白的石头,放在手心让萧依冉看,说“看见像豆芽一样的红纹了吗?”
萧依冉凑过去看,说:“看到了。这是什么石头?”
“真有眼光。的确是一块石头,但是很多见过的人都以为是和田玉。辟邪的,借你戴着。”
萧依冉小心翼翼地拿过来,说:“有高人加持?豆芽红是什么意思?”
胡已没说什么,只说:“戴着吧。还给我的时候再告诉你。”
萧依冉真的不客气地把红绳套进去,手指摩挲石头表面,然后塞进衣服里,正好贴着胸口,一小块的温暖。
也许是心里作用,萧依冉渐渐地头也不晕了,她把另一块糖递给胡已,趴在椅子扶手上,说:“你也加餐吧。事实上我中午、晚上都没吃好饭,肚子很饿。可是吃糖更饿。最好阿哲她快点醒过来,我要让她请我们俩大吃一顿。锅包肉、大酱骨、江鱼、老昌春饼、烧烤、俄式西餐、马迭尔……”声音越来越小,胡已看了她一眼,竟然睡着了。
胡已找在医院值班的朋友给安排了一个双人病房,打算把睡着的萧依冉抱到床上去。她都没睁开眼睛看一下,只是双臂自然地搂住他的脖子,把头还往他怀里蹭了一下,像个小BABY,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接着睡。他的心里瞬间都是道不清的柔情,手臂紧了紧,脸轻轻地贴在她的发丝上,人生第一次他懂得什么叫做心神旌荡。
他的好朋友,值班医生看见这一幕抱肩一笑,说:“我以为里面那个是正主呢,原来是这个?”
胡已瞥了他一眼,稳稳地抱着萧依冉,然后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理好她的衣服和头发,扯过薄被给她搭在身上。看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呼吸均匀地睡着。
值班医生说:“你也睡会儿吧,监护室那个再过两个小时就可以抬出来,直接住边上那张床好了。你也不用去监护室门口守着,她要不睡上8个、10个小时才怪了。”
“明早你媳妇来上班的时候,给我带三人份的早餐,不要你们食堂的。”
“靠,凭什么使唤我媳妇啊。”
“嗯,凭你有不能让你媳妇知道的把柄在我手里。”
胡已四下打量一下病房,他可以睡沙发上,可是想了想还是搬了椅子放在萧依冉床边,借着床头幽幽的光肆无忌惮地看她。
不知道是几点钟的时候,胡已听见走廊里的动静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趴在萧依冉的床边睡着的,腰又硬又酸。萧依冉侧身屈膝躺着,双手交叠放在枕下,睡得安静甜美。她是说着说着睡着的,他是看着看着睡着的。她的脸色好多了,粉红白皙,唇有点儿干。鬼使神差地,他把自己的唇凑上去贴了一下。
“你果真是喜欢她。”
胡已慢慢地转过身,阿哲醒了,躺在床上,侧对着他们这一边,眼底都是讥诮。
“她结婚了。”
“我知道。”
“她不会离开郑翛的。”
“你感觉怎么样?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累、困、饿。我是体力透支了,他们起手八脚把我弄上救护车的时候,我还没不省人事,救护车里我被什么东西砸了额头一下都知道,不过自那以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进了抢救室,而且是两次。”
“你们俩怎么来的?我同事呢?”
“你同事通知了我,我来了他们就走了,说还有紧急任务。依冉是我通知的,她凌晨才到,守着你到支撑不住。”
“哼哼,果真心疼她更多一点。我劝你醒醒,纵然不把她当做情敌,我最好的朋友的幸福我也是要守护的。我保证她不会背叛郑翛。这傻丫头老是纠结她们家郑翛从来没说过爱她——你大概不知道他俩这婚结得挺儿戏的,但是这俩人过日子是过出感情来了的,他们俩那要不是爱情,我这辈子都不嫁人。所以,如果她给了你什么错觉……我劝你只当她一时鬼迷心窍,她只是缺一份完整的亲情。”
“与她无关,她一直都跟我保持合适的距离,是我自己失控。”
胡已走过去,摸了摸阿哲的脑袋,拉出她的手腕默诊了一下,说:“你还很虚弱,不过只是需要多休息,再补充点营养。明天应该可以回家了。”
“我是真的很累,刚刚只是不清醒地醒了一下,是你做的事情让我变清醒了的。现在,我要接着睡了。”阿哲翻了个身,说:“真是又困又饿。”
胡已看了看时间,早上8点不到。
萧依冉的手机响,他想了想,从她提包里拿出来手机,上面显示的名字是“翛”。面对两个嗜睡的病人,他只好把执着响着的手机接起来。刚一按“接听”,他听见一个男音说:“冉冉,在干吗?”
胡已说:“依冉在睡觉。”
郑翛明显愣住了,他根本没想到会是一个男人接电话,还说“依冉在睡觉”。回过神,他说:“你是胡已?”
“是。依冉昨晚不肯去酒店住,就跟林哲住在一个病房里了。大概是比较累,这会儿还没醒。”
“林哲怎么样了?”
“也在睡,昨夜进两次抢救室,醒了一会儿,估计还至少睡上半天。”
“没什么危险了?”
“没有。”
“冉冉醒后让她回电话给我。胡已,冉冉说你是她的朋友,那么拜托了,照顾好她。”
“一定。”
两个男人就这么客套地挂断电话。他们素未谋面,本不是什么可以互相拜托的关系,此
时却好像是一对好兄弟,连家眷都可以放心地托付。
他调查过郑翛,那时候他还在误会萧依冉跟郑翛是非婚关系,可是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努力地回响当初萧依冉说“有人养着我呗”,那句话究竟是在一种什么心态下,他固执地理解成她是一个小三、二奶这样的角色?好像是她太年轻,他还问她读完书了吗?老天真是会开玩笑,自己编了个最不入流的故事,还认真地扮演了自己的角色。郑翛的资料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在婚姻状况那里看到的配偶是“萧依冉”。他知道自己的出发点就错了,所以他得不到一个正确的结局。他刻意地疏远萧依冉,不做朋友,不做兄长,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可是,阿哲的事情却让他建设起来的小小堡垒一夜坍塌了。原来,比自己以为的还喜欢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