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你这么信任他(1 / 1)
郑翛撑着伞从合欢树下走来,像撩开层层珠帘。在萧依冉身边站定,说:“一根绿竹竿似的。站这儿干嘛?”
“上面空气不好。被别人住久了,觉得那不是我的地方了,呆着别扭。”
“上去看看。”
房间里陌生的气息里有郑翛熟悉的味道,他把伞立在门边,说:“幸亏你没喷空气清新剂,不然这会儿我就晕倒在当场了。”四处看了看,他说:“本来装修就简单,这回更不像样子了。好歹那时候你还把房子弄得很温馨。怎么样,有人有意向要买了吗?”
“有,一个180万可以全款付,一个185万。”
“我刚刚问过中介了,上星期205万出手一套朝向户型相同的。”
“我想卖给185万一家三口那个。孩子明年上学急着用房。”
“20万你不在乎?”
“不是我不在乎。这个价已经比我当初买的时候升值太多了,那么贪心干嘛。我就是理解他们为孩子操的那份儿心。你说呢?我也得听你的意见,毕竟这是咱们家的事儿。”
“那我可不可以提别的意见?”
“说说看。”萧依冉抬头问他。
郑翛把她拉着坐在沙发上,上面还铺着她经常随身携带的一个羊绒披肩。“185万卖给上学用房的我没意见。当初这套房子妈妈和叔叔90万买的,我们把房子卖掉之后给他们90万,算他们的养老钱。”
萧依冉急急地说:“我妈妈只有我一个孩子,我……”
郑翛一指放在她唇边,说:“没说以后不管他们,儿女该进的孝道我一样都不会少。90万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大数字,就算我们的一片孝心。”
萧依冉拨开他的手指,说:“他们不会觉得这是一片孝心的,拿出来90万,还回去90万,他们会觉得我是在跟他们生分。”
“冉冉,只有你一个人这么想。跟自己的父母有什么生分的?你可以让妈妈拿这笔钱投资,我看投资车位不错,90万能买10个车位,每个车位每个月能租260元,10个车位2600。”郑翛挠了挠头,说:“才2600啊?妈妈好像看不上这笔小钱,不够她费心的呢。”
萧依冉扑哧就笑了,说:“90万我才不舍得给。你再多赚点儿,去哈佛旁边买个学区房给我儿子吧。”
郑翛笑,说:“罗瀚家是个儿子了,咋着咱也得先生个女儿,让她把半生的财产都当彩礼给咱闺女。”
萧依冉把郑翛原话发了短信给罗瀚,说:“那她一定咬牙切齿地再生个女儿,把别人的财产抢一半回来。”
“那你让阿哲努力头胎生个儿子。哎呦,怎么感觉像互相持股?”
萧依冉觉得好久没这么开心了,眼前好像有一团大人小人,互相拽着一根线,乱糟糟的,解不开,剪不断。好一幅阖家欢乐的景象。
她听见你郑翛的肚子咕咕叫,问:“中午又没吃饭?”
他皱了下眉,说:“没有。出了点儿乱子。”
萧依冉直觉上是郭婕出了乱子。郑翛没在工作上遇到过可以用“乱”来定义的事情,除了有人凡事不嫌乱。郑翛的伙伴们,她虽然不是每一个都了解,但都不是会裹乱的人,那是一个很团结努力的团队。
“郭婕?”
“你怎么猜的到?”
“没有跟你建立团队默契,又急于求成的也就只有她了。老魏是不是就看出来这一点,名为自己收徒,实际却让你来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呵呵,老魏是个阴险的家伙,谁不知道他呢。我也是被郭婕的能干给蒙蔽了,她野心太大,胆子也太大。如果这次她不太过分,我也许会提醒她急功近利的危险,如果太过了,我不介意看着她自生自灭。”
“你这么不怜香惜玉?好歹人家也对你有那么点儿感情。”
郑翛问:“感情?萧依冉你是嘴歪眼斜了吗?还怜香惜玉,你就是我的小香玉,我都把怜惜给了你。”
萧依冉搂住郑翛的胳膊,说“原来香玉的名字是如此出处啊,郑律师好有才。”
“我晚上本来约了颢泽方总跟何总的,他们俩临时说要去参加带家属的聚会,所以我也早回来了。”
“他们不是有意躲你?”
“不是。他们俩还开玩笑,说如果晚上不过去,那些女人不定能作出什么妖来,与其收拾摊子,不如从旁看管好了。你们女人真是不省心啊。”
“怎么又带上我了,不要这么波及无辜好不好?吃饭去吧。”
检查了水电燃气,关好窗,锁门的时候萧依冉说:“也许我这是最后一次锁这道门了。”
“没事儿,锁了这道门,换把钥匙开另一道。方总旗下的地产可以给我打很大的折扣,他预留了一个单元供朋友选,如今还剩5套,明年年底就能拿钥匙。周末我带你去看,如果你还满意,就算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了。”
萧依冉在单元门口边卷裤脚边说:“郑律师你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财产啊?怎么买房子的事情在你说来那么简单呢?”
“我又不是全款,不过也不需要贷款。方总说折扣的基础上首付70%,剩下的30%也不用贷款,什么时候手头钱够了付齐就成。你这样子是要下水摸鱼?”他见萧依冉把鞋子也脱了拎在手里。
“我这鞋子挺贵的呢,我可舍不得趟水。”院子里铺的是青石板,雨大了便有积水,灌进她的小皮鞋里绰绰有余的深。
郑翛蹲下身,说:“上来。为夫的只好牺牲一下自己的后背”。
萧依冉犹豫了一下,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后背上,说:“我小时候被一位堂哥背过,不过背成了过肩摔,鼻子哗哗出血,嘴角也破了。自那以后我就不信任任何人的后背了。”
“我不是你的任何人,所以值得你无条件信任。即便要摔,我也给你垫背。”
萧依冉一手拎着鞋子,一手撑着伞,趴在郑翛背上,温存地在他脑后、颈上吻了吻。郑翛说:“你这是让我证明给你看我会给你垫背吗?”
“嗯?”
“我腿软了,冉冉。”
萧依冉趴在他背上笑,郑翛把着她的腿慢慢地走,明明已经走出了那段积水路段,他也没有放下身后的这个人,听她唱着“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田边的池塘里到处是泥鳅。冉冉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翛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两人微笑着一步步,仿佛走向地老天荒。
把她放到副驾驶,萧依冉穿了鞋子,笑眯眯地看着郑翛额头的汗水,扯了张纸巾替他擦。说:“夫君辛苦了,为妻的好感动。”
郑翛做了组扩胸运动,说:“为老婆服务,不辛苦。门钉肉饼,出发!”
门钉肉饼、榨菜茄丁、糟卤毛豆、紫米粥、爆肚,萧依冉一再提示郑翛慢些吃,别烫了嘴。垫了个底儿,郑翛吃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他问:“阿哲跟胡——胡已的事情怎么样了?”
萧依冉咬肉饼的嘴一顿,说:“阿哲去黑龙江做防汛纪录片了,暂时失去联络。”
“那你也不联络胡已了?”
“嗯,你不是说不能老去他那儿吗。等我真发现自己不孕的时候,会成为那里的常客。”
“常客,你当是吃饭呢?上次你不是帮他咨询了精神病人生育权吗,怎么样?解决没有?”
“没问啊。治或不治,是他自己的决定,我不好追问的。”
郑翛抿了嘴,说:“你们这朋友当得还真够相敬如宾的。”
不过这世间的事总有凑巧,说到胡已,他的名字便闪烁在萧依冉的电话上。她看了一眼,擦了手和嘴把电话接起,还没等她开口,胡已便问:“林哲去哪儿了?”
萧依冉看了郑翛一眼,说:“去黑龙江做防汛纪录片了,怎么了?”
“我刚刚接到一个林哲手机上打来的电话,却不是她本人,说林哲现在在哈尔滨抢救,在飞机上休克了。”
萧依冉忽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都变了。“怎么会?不是骗子电话吗?”
“看来不是骗人,说是从黑河在哈尔滨临时降落的,因为机上有乘客休克。刚刚我也找人查了那边的情况,确有此事。”
“那怎么办?知道哪个医院吗?我马上飞过去。”
郑翛听着情况不妙,招过服务员结账,攥着萧依冉发抖的一只手。
“你等我消息吧。我本来要乘飞机去兰州,现在可以乘20点35的飞机过去。如果真的是她出了问题,我赶过去大概比你要有用。”
“什么有用没用,我得看见她平安无事!”萧依冉吼了一声,起身往外走去。郑翛来不及等服务员找钱,也跟她出去。
“你冷静点儿。我会找医院的朋友打听她的情况,你又不是立时就能飞过去的。你也就来得及赶22点的飞机,那时候我已经快到了。你再等我十分钟。”
胡已挂断电话,萧依冉想起来身边的郑翛,说:“胡已接到阿哲手机上打来的电话,说她在飞机上休克,已经在哈尔滨降落抢救了。怎么会这样?我得马上过去,你送我去机场。”
“别慌!几点有飞机?”
“胡已说我能赶上22点的。”
郑翛皱了眉,说:“他同去?”
“他现在就在机场了,马上就可以乘最近的一班过去。他说先找人打听阿哲的情况。”
“这会儿不塞车了,你来得及回家先收拾简单的行李,然后我送你去机场,你路上用手机订票。他说找人打听,想必不久就会给你消息。你再慌也没用,我没法陪你同去,你这样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若回到家的时候你还心神不宁,别怪我不放人。”
萧依冉听着郑翛的安排,心里稳了稳,说:“你放不放人我都得走。但是我一会儿就好了。阿哲不会有事,这丫头就是不让人省心而已。胡已赶过去,我心里也有了底儿。”
“你这么信任他?”
“嗯。”
郑翛心里酸酸的,慌了神的萧依冉连敷衍都不会了。他拿到了托人查的胡已的资料,若不是他的背景还算清白,行止还算正派,萧依冉和他做朋友?做梦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