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会失效的赌约(1 / 1)
胡已见她慌张的样子,想起来那个女人在上次也是在会所见过。
出了门,他笑说:“哪儿至于呢。”
萧依冉讲了那天他送她回来之后在院子里看见她的事情,说:“我跟她一定八字犯冲。哎,你会画符吗?”
胡已笑她,“依冉,你当我是什么人啊?道士?”
“哎,你也确实没有那仙风道骨,还是一副铁骨铮铮的军人模样,只不过看上去没那么硬棒。”
“你更喜欢军人?”
“啊,对的。”萧依冉把搭在肩上的橘色渐变披肩拢了一下,她似乎特别怕晒。“如果你问我的好朋友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她们十之八九会说‘萧依冉的愿望啊,当将军夫人喽’。不过我此生与这个愿望无缘了。”
胡已笑了。他摇了摇手中的手机,说:“微博互粉吧,待会儿你去动物园直播一下,就当带我去了。”
萧依冉放下手中那兜菜,拿出手机跟胡已的微博二维码扫了一下,发现他的粉丝和关注并不多。“我无聊时会刷屏,忍受不了就把我拉黑好了。如果不好意思,也可以设置分组,非必要时不关注我。”
“那你打算把我分到哪一组?”
萧依冉颇为认真地想了想,说:“医疗养生。”
胡已为之气结,他瞪着眼睛说:“你就没有‘朋友’的分组?我以为我们可以算作朋友。”
萧依冉说:“那我研究研究。”
去动物园的路不太顺利。萧依冉上了西直门桥又毫无例外地迷路了。她想郑翛了,郑翛笑她是路痴,说“西直门的神话都是你们这些路痴创造的” ,因为她每次在西直门都会迷路。郑翛在干什么呢?应该是在工作。他只要想,便有做不完的工作等着他。
郑翛在火车站送了母亲安芝兰之后,在车上犹豫了半天。他不知道自己是想回家,还是真的想去加班。可是有一件事是真的,他的心情糟透了。安芝兰在路上忍无可忍,说:“郑翛你别摆一副臭脸给我看!你结婚后,我还是第一次进你的家门,结果你就因为你老婆把我给撵回家了。我也有说过头的话,但是郑翛,仅是过头而已,我什么也没说错。我不喜欢萧依冉,这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
闷了半天,他说:“只要我喜欢就好。被您厌恶和定罪的那句话也没什么大逆不道的,也许我这个词用的不对。我和她又不是有青梅竹马的感情基础,经济基础是任何一个与我有建立婚姻关系可能的女孩都会参考的条件之一。只有没能力的男人才会怪女人现实。您知道我到底为什么和冉冉闹别扭吗?不是因为她嫁给我是因为我一只能带给她优越生活的绩优股,而是她似乎并不依赖和信任我。” 他暗哑的声音暴露了他的无比失落。
“郑翛,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挺贱的。”
郑翛皱了眉。母亲真的是被他气着了,所以说话也口无遮拦。他打算给大姨打电话,让她带母亲去看一看更年期门诊。
此时郑翛坐在办公室,所里永远不缺周末加班的人。办公室门口贴了个“请勿打扰”的便笺。闷头做了半天的事情,他发现什么效率都没有。本来今天该干什么呢?他本来计划带着母亲和冉冉去近郊的度假村住上一晚,明天中午回来去保利吃自助餐,晚上送母亲去机场回家,其乐融融的一天。
他把手里的笔一扔。萧依冉问:“难道我们当初结婚的时候是因为有了水到渠成的感情吗?”他一晚上都无眠自问:没有吗?有吗?
追萧依冉没费太多的心思,这姑娘单纯得很。她电脑被自己入侵了一下,做了备份,然后把她里面的内容都删除了。她急得不行,他还逗她,说:“这么着急,是怕像陈冠希一样误入什么门吗?”萧依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你是律师吗?说话也没个分寸。”
他们公司没有电脑高手,除了有人告诉她说:“你电脑是不是中毒了?要不去找个安全厂商,给你恢复一下试试?”自己看她急够了,就说:“我试试吧。”把数据都还给她,还借机要了个人情。后来的事情太简单了,知道了她的□□、她的微博,当然还有她的电话号码,顺便从她的图片册里挑了几张照片出来保存到自己那儿,经常翻出来看看,越看越喜欢。也很快,他就从她的微博里找到了她的基本活动规律。所以那一次红卡的偶遇,其实是他在下飞机之后看见她微博上的日志,发现她在那儿,便打车直接找她去了。喝咖啡、聊天,AA制的晚餐,这算第一次约会吗?
然后他们会在微博上交流,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发,他评,遇到好玩的内容就去圈她。他们的碰面地点依然是周末的红卡,分享那个能看见夕阳的位置,然后吃一顿AA制的晚餐,在红光绿影里告别。
她第一次主动约他,是solana啤酒节,她说:“约上你的朋友们一起去啤酒节啊?我和我的朋友需要靠谱的男士壮胆。”酒过三巡,他便把她拐到水边看星星。她酒量还不错,趴在栏杆上,长长的头发垂在肩前,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闪,还亮。郑翛依着栏杆站在她旁边,想着是不是两个人应该回去再多喝点儿,然后来个情不自禁的吻,就把这关系定下来算了?
萧依冉说:“不能再继续这么玩儿下去了。郑翛,我决定过两个月辞职了,然后好好复习,参加研究生考试。上班一点儿也不好玩儿。”
他问:“考哪个学校?”
她说:“厦门大学。那里环境好,美女多。哎,你以后去那边出差,要记得厦大美女里还有个我呢。当然,前提是我真能考得上。”
良久,他说:“好远啊。”
“是啊,好远。可是我在北方呆太久了,想换个地方呆着了。”
他转过身,并肩跟她趴在栏杆上,说:“我希望你考不上。”
萧依冉呵呵笑,说:“我考上了,就没有人给你在周末的红卡占座了,是吗?”
“萧依冉,今晚的景色不错,是吧?”
“不错。”
“做点儿唯美的事情……”
她偏转过头,说:“做什么好呢?”
然后,他就吻了她。试探地挨上她的唇,她不是不震惊的。可是她唇上刚刚喝过的果酒的味道和柔软的唇瓣令他着迷,便冒着被她扔到湖里的危险,手扶着她的后脑勺越吻越深。他得承认,他很久没有吻过姑娘了,因此这个吻一开始就有点儿意乱情迷。等他和萧依冉相拥着结束这个激烈缠绵的舌吻时,他才发现刚刚两个人都十分投入。他甚至知道自己那儿起了反应,正抵着萧依冉,而她并没有躲,也没有动。她柔软的身体在怀里轻轻起伏,直到一切都恢复平静,她才从他怀里抽身,嫣然一笑,说:“真是……酒后乱性。”
再乱一点儿就该是一夜情了。可是这俩人也只在湖边留下一个拥吻的剪影而已。
萧依冉真的开始流恋于图书馆了,他也发现他好像不能放任这个女孩儿去那么远的海滨城市,也不能容忍她跟自己接了吻,还把他当作一般朋友样对待。
萧依冉他们公司组织去青龙峡旅游,郑翛作为公司的法律顾问也参加了。他们看着大坝上刺激的蹦极,互相激着,说如果你敢上去蹦就如何,云云……。他憋着一股气,因为萧依冉故意疏远他。他出其不意地说:“我有恐高症。”
他们起哄,说:“谁信呢?有恐高症你坐飞机飞来飞去的?”
“有恐高症你爬了这么高的山?”
他指了指自己的腿,说:“那你们没看见我的腿在抖吗?”
看见他微抖的腿,别人的脸都汗湿红润,而他的脸却发白,便信了。
他把目光锁定萧依冉,说:“听说,用刺激的方法可以治愈一些心理障碍。你说,我去玩蹦极,会不会治愈恐高症?”
萧依冉笑,说:“别开玩笑了。没有恐高症的人都不敢去蹦,你疯了要去受刺激。”
“你是说我不敢蹦,还是你舍不得我蹦?”
众人听见“舍不得”这个字眼开始起哄。
萧依冉红了脸,说:“谁舍不得你!”
“萧依冉,如果我真从那儿跳下来,你嫁给我吧。”
众人,连带路人都开始有节奏地鼓掌,说“嫁给他”“嫁给他”,简直成了一个求婚现场。
萧依冉说:“别开玩笑了你。你蹦极跟我嫁给你没有任何关系。”
“打个赌而已嘛。萧依冉,你赌我敢不敢蹦,我赌你敢不敢嫁。我赌只要我敢蹦,你就敢嫁。我们也不是没有感情,不然那天晚上……。”
萧依冉喝住他,不许他再说。他紧张地看着她,也因此他脸色更白,有恐高的症状便更加明显。
低头想了半天,耳边不绝地、越来越多地,甚至有很多小孩子也过来起哄,说“嫁给他”“嫁给他”。
萧依冉再抬头的时候,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说:“好,赌。你敢跳,我就敢嫁。”
结果他拉着她一转身,从人群分开的通道过去,心里因为她说的“你敢跳,我就敢嫁”而如鼓擂。
到了架子下面,萧依冉停下来,说:“郑翛我后悔了。”
“不可以后悔。我又没说你马上就嫁给我,你怕什么?”
“我怕你没治好恐高症,再出点儿什么别的岔子。”萧依冉几乎是急哭了的样子。
“怕我还没娶你,你就成寡妇了?”
萧依冉捶了他一下,说:“能不胡说嘛!”
他爬上了蹦极的跳台,做好防护措施之后冲着台下的人群挥了挥手,然后体态优美地被人从上面推了下来。山谷里回荡着他“冉冉,冉冉”的叫声。等他眼底充血地回到萧依冉面前,她脸上全是眼泪,说;“郑翛,我要被你吓死了。”然后扑进他怀里,抱着他说:“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
别人蹦极她看得津津有味,他跳的时候她都吓哭了,这难道不能说明她很担心、很在意他郑翛吗?
所以他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又没说马上嫁给我”,而是拉着她就坐着游览车到了山下,一路飚车开到了民政局,生怕她会逃跑反悔一样。
平常都是那么多人排队领结婚证,大概那天不是什么适合嫁娶的黄道吉日,还没等萧依冉啰嗦完,就轮到他们俩去建立合法的婚姻关系了。萧依冉的手冰凉,她不肯拿笔,一个劲儿地问:“这不光是我嫁给你的问题,也是你娶媳妇。娶媳妇知道吗?你那么年轻有为,现在就结婚、这么草率地结婚,你自己想清楚了没有?”
连负责结婚登记的工作人员都严肃起来,说:“你们两个不要拿结婚当儿戏。我见多了激情结婚,然后没几天就来离婚的。婚姻不是儿戏。”
他一只手拿着笔,一只手拽着萧依冉的胳膊,说:“我想好了。”
萧依冉说:“那我们先去做财产公证。”
“你有那份儿心,领了证之后再去公证也来得及。”
也不知怎么了,他觉得异常兴奋,这婚虽然是临时起意结的疯狂,可是那一刻,他竟然是无比渴望的。
萧依冉签字的时候,手也是抖的,那是真的抖,跟他装恐高症故意的腿抖不是一回事儿。
所以,萧依冉那时候的确没有跟他有了到谈婚论嫁程度的感情。
他们俩不止一次说过,这大概是人生中最最荒唐的一件事情。
但是似乎他们在平静温馨的婚姻里都忘了一件事情:那么,这么久以来,他们有没有先婚后爱呢?
是因为起始的荒唐,所以萧依冉才没有给予他信任和依赖?就像不要他过户房产,不大手大脚花他的钱,在经济上跟他分得很清楚。好像随时这场结婚的赌约都会失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