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孤坟一座（1 / 1）
默绝野左手肘搁在车窗上，手背抵着自己的下巴。情动到了极点，他甚至微微张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背。激动的视线落在窗外的风景上，却明显没有焦点。仿佛他是透过那些没有意思的风景，看到他心中的那个人儿。调皮灵动，就像一个误闯凡间的精灵。
四年不见，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她还能认出他吗？蓦然相逢，见面第一句话她会说什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她过得好吗......
他不能开口，因为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像疯子一样发笑，抓住旁边的人胡说八道，他只能在心里猜想着有关她的一切。一遍又一遍，心思和神智都一团凌乱。
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当中，他压根没有管车子走在什么样的路上，往什么方向去。不过就算注意到，他也不会在乎。不管它去往什么方向，只要有他想要的人儿就一切都无所谓了。
沈远静静地坐着，看着自己旁边那个激动到了极点，却又压抑得死死的男人。他能够感受到他内心的激动，因为他很不符合形象地咬着自己的手背，而手在止不住的颤抖。他甚至听到了他猛吞唾沫的声音，很清晰，一如他的心跳。
他不由得有些担心，当他到达那个地方时，他能否撑住。不过有四年的时间无情冲刷，他应该更能承受最坏的结果吧？
......
终于，车子停了下来。默绝野回过神来，飞快地推门下车。
走下去才发现，他们早已经远离了城市，而是在一个村庄里。他无暇去注意四周的景色，但在隐约能够看到远处的江面的时候，难得的露出笑容。这里离江边很近，所以若儿才能被人所救吧。
“跟我来吧。”沈远低声喊了一句，自己走在了前面。他没有错过默绝野脸上那个仿佛了然的笑容，心里有些沉重。
默绝野也不问他要带自己去哪里，他被脑子所接受到的信息震撼得欣喜若狂，更慌乱无措。那依稀可见的江面仿佛给他吃下了一个定心丸，怀疑顿时消散，只有喜悦和不知所措。
走在前面的沈远突然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地面。
默绝野差点刹不住脚步地在他身后停住，不解地看着他的背。“怎么不走了？你有事情要提醒我？”
难道是若儿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毁容吗？瞎了？聋了......但不管怎样，她都是他最爱的若儿。
“我们已经到了。”沈远回头看着他，然后略略闪开一点，让他能够看清楚眼前的东西。
“到了？那若儿呢？她躲在草丛里，要给我一个惊喜吗？”默绝野根本没有注意到沈远视线所落的地方，只是转动身子，朝四周的草丛和树荫里张望着。
默绝野的脑袋自动过滤了一切不好的信息，只想着刻在他心尖上的可人儿还是那么调皮，喜欢捉弄他。
“她来了，就在这里。”那只是一个小土堆，没有碑，更不会有字。
沈远的手指着眼前隆起的小土堆，视线却一刻也不离开默绝野的脸。
默绝野顺着他的手臂看去，错愕地盯着眼前的土堆。“在这里？”他猛地退开一大步，摇了一下头，重重地喘了一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这里又没有房子，若儿怎么会在这里？他在开玩笑，他一定是在跟他开玩笑。是若儿让他这样做的，肯定是的，她总是那么调皮......
沈远收回视线，不再看他。“她就躺在这里，已经躺了四年了。”
默绝野愣愣地看着他，眼睛大瞪，呼吸停住。他剧烈地摇着脑袋，踉跄后退。“你在开玩笑，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是若儿让你这样做的，对不对？”
他突然在那个小土堆四周飞快地走着，伸长脖子张望。“若儿，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快出来。我们下次再玩，你先出来，不要调皮了好不好......”
沈远看着他凌乱的脚步，再看看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你不用再喊了，就算你喊破喉咙，她也不会出来的。因为她就躺在这里，什么也听不见，也看不见。”
默绝野高大的身子顿了一下，然后接着叫喊，一声一声，让人落泪，也让自己落泪。
......
沈远看着坟前那个疯了一样的男人，无奈地摇头。
小土堆拱起的地方翻出一些新的泥土，那是用手刨开的。而男人的十指，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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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坟墓不远的一棵百年古树背后，出现了两条人影。
白色的身影身形娇小，显然是一个女子。她的视线始终放在伤心欲绝的默绝野身上，一秒也不曾离开。黑色的眸子里盈满了水光，然后化成一颗一颗的珠子，无声滴落，渗入尘土化为无。
他身后的男人将手放在她肩头上，轻轻地拍抚着，似乎在安慰着她激动的情绪。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眉头紧蹙。
移动视线，看着默绝野跟疯子无异的举动，他叹息又似探问一样问道：“你真的不去见见他吗？”
女子轻轻地摇头，贝齿用力咬住下唇，唇瓣上能看到清晰的深深的牙印，还有丝丝血红。继而凄然一笑，哀伤得让人说不出话来。“我现在不是已经见到他了吗？”
男人放在她肩头的手猛然收紧了一些，依旧叹息似的说道：“你知道我的意思。他看起来那么伤心，我想他一定很爱你。”
那样撕心裂肺但又压抑得无法出声的哭泣，让人无法不动容。他注意到了沈远几次张嘴，询问似的看着他们站的方向，也许差点就将一切和盘托出。
女子因为他这句话而踉跄了一下，泪水落得更加汹涌。她捂住自己的唇，死死地捂着，不让自己发出难听的声音。
好一会，她才深深地呼吸着，像是强行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只是泪水依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
“你知道吗？他爱的人不是我，也许是一个跟我长得相似，性格也有一点相似的人。但，不是我。”
她很早就发现了这个事实，只是没有道破。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爱的那个人不是她。不知道如今，他记住的，是否只是因为她是她，而不是因为跟她相似的那个人？
“也许是你想错了，眼睛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的，更何况只是心中猜想的。”那个在坟前痛哭流涕的人那么绝望，他看不出他哭泣是因为另一个人。
女子含着泪凄然一笑，轻轻地摇头。阳光透过树缝照射在她的脸上，有些奇怪，有些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