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19章 疗伤(1 / 1)
楚炎凉没有说话,神色是司徒静从未见过的冰冷,那种仿佛是被触到也会冻结的冰冷。
他将锤子的眼珠仔细地收藏在革靴之中,“我要你的命。”
楚炎凉单手握剑,身形一跃而上,穿越过结界的屏障,剑身在溪水中略略一点,带着轻微的水花,然后他高高地蹿起,手中的长剑也反转回旋轮舞。
“喝,”楚炎凉大喝一声,零落雪的剑身上亮出银白色的光芒,那光芒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盛。剑身自他的背后而起,画出一个巨大的弧,重浊的力量落在巨大的岩石之上,那岩石崩然而裂,向两边溃散。而隐匿在石头后的两名秘术师圆挣着眼睛,看着那决然的少年,一线殷红自头顶一直开到了下颚。
压力弥散,司徒静歪斜着身子倒了下去,那时候,她看到零落雪开始浸染入水,清澈的水流无声地冲刷着那斑斑的血迹。
那天晚上,司徒静才看到那个自己一直依靠的少年,也有脆弱的一面,他跪倒在溪水的中央,呆呆地注视着锤子的尸体,空洞的眼眶再也投射不了天空的影子了。
第48章 :一族的勇气
“你在害怕吗?”楚炎凉看着坐在马上一言不发的司徒静。
“没有,”司徒静否认着。
“你的确是在害怕,”楚炎凉说着,安慰地看向低着头的司徒静,沉声说道,“这只是这个天下残酷的一面,以后你会看见更多……”
“炎凉哥哥,这个世界……”司徒静蓦然抬起头,看向楚炎凉说道:“真的只有这些东西吗?”
“当然不是了,”楚炎凉嘴角微笑,抚摸着她柔软的秀发,“除了这些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还有许多需要去守护的呀!”
林间的小路安静下来,前面豁然的明亮,昭示着森林的出口已经很近了。
……
……
“这的确是我们的徽记,”年迈的长者翻转着手中的狼头标记,“欢迎你,我们的客人,”他将手斜置在胸前,行了一个礼。
“不用了,我们马上就走,”楚炎凉摆摆手,“我的朋友临死前有个要求,”他伸出手掏出革囊,长者身边大辽的年轻人,眼神立刻聚在他的手上,然后他们都惊讶了。
那个年轻人掏出来的居然是两颗眼珠,“他请求将他的眼睛葬在大辽的土地上。”
“伊犁,”长者神色庄重,将楚炎凉手中的眼珠握在手中,“满足我们族人这个神圣的要求吧!”
唤作伊犁的年轻人跪倒在地,双手接过,然后转身出了青色的牙帐。牙帐门口站着几个好奇的女孩子,她们皮肤黝黑,随便地将粗布活着兽制的皮服裹在身上。她们的眼睛直直地落在司徒静身上。
“那个女孩子是谁呀?”
“不知道,她的衣服可真漂亮,和上回俘虏回来的那些女奴隶一样漂亮呢。”
“是呀是呀。”
“我倒觉得那个年轻人挺好看的,”她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那样的形容听在司徒静的耳中,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哀呢,总之她脸红了。
“哈哈,族人们不懂得什么礼仪,还请姑娘不要见怪,”长者呵呵地笑起来。
牙帐外突然响起了沉重的号角声,接着是隆隆的喧哗,那些围在门口的少女们也急急地跑开去。
“怎么回事?”楚炎凉问道。
老人伸出手,示意他不要紧张。牙帐的门口突然出现一个铁塔一样的影子,他****着上身,腰间别着一把阔刃刀,身后背着木制的长矛,像一辆战车一样碾进牙帐。
“扎古雷,发生了什么事?”
铁塔般的汉子扫了一眼楚炎凉和司徒静,然后才从背后掏出一个滴血的包袱,一下子扔到了老者的面前,“我杀了燮军招降的使者。”
“啊,”那个血淋淋的人头,突然的出现吓了司徒静一跳。
扎古雷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却看见那个年轻人正在瞪着自己,“你看什么?”
“这是我的客人,”老者呵斥他,低下头看着那个头颅,“我让你好好招待他,你却杀了他。”
“此人好生无理,居然说酋长在他们燮王面前就如一只爬虫,不堪一击,扎古雷实在忍不了,就杀了他,”扎古雷居然显得有些委屈。
“也罢也罢,”老者摇着头叹息着,“孤独家本来就没打算放过我们,这下这一战更是无可避免了。”
……
……
本来已经准备离去,可楚炎凉临时决定多留一天。这下子司徒静可就不高兴了,现在不仅不能早一点回到倾城山,还要对付那些在青帐内嚣张的蚊虫。
大辽人聚居在夜光森林外的狼獒山之下,世代都靠打猎和采集为生,山脚下遍布着他们搭建的青帐,之所以舍弃木制的房子,据说是因为每到七月,这里便有洪水之灾,那个时候,整个大辽族人就会收起他们的青帐,向狼獒山的高处迁移,等到洪水一过再回到山下。这样的周而复始,难怪像耶律才则那样的人会选择离开,重新开拓疆域。
“啪,”司徒静狠狠地将手拍在嫩藕般的手臂上,回首看着那个刚才还和自己聊得起劲的大辽族少女,现在已经沉沉睡去,她仿佛一点都不担心这些讨厌的东西。
“唉,有时候皮厚也有好处呀,”司徒静沾沾自喜地安慰自己,然后将自己的身子全部藏在毛毡之下,甚至连头也埋了进去,不过她很快又钻了出来,毛毡上散发着恼人的味道。她狠狠地将毛毡在空中抖动着,坐在床边,然后又站了起来,撩开青帐的一角,却看见旁边的青帐里,楚炎凉也撩开一角,探出头正对着她笑。
“笑什么呢,”司徒静钻了出来。
“笑你也睡不着呀,”楚炎凉挠着头。周围很安静,除了远处的巡逻和哨兵,四下再无一人,只有林立的青帐环绕着他们。
“这些就是野蛮人嘛,”司徒静还在不听地挠着她的胳膊。
“你们怎么还不睡觉?”楚炎凉身后的青帐钻出一个结实的年轻人,却是白天接过那眼睛的伊犁。
“睡不着呢,”楚炎凉无奈地耸着肩。
“恩,今天不是个好日子,否则我还可以带你去打毛狼的,”伊犁好像对楚炎凉很有好感。
“呵呵,我十岁的时候就杀过狼了。”
“哦?不可能吧,我都是十五岁的时候才敢去杀的,”伊犁有些不敢相信。
“啊,”司徒静打着呵欠,“你们这些人就知道大大杀杀,真没意思。”
“哈哈哈哈,”年轻的人们在司徒静重新钻进青帐后大笑起来。
大地之上,远山之巅,云层的最深处,月亮于三万重天之上倾泻着冰冷清幽的光芒。一座座彼此孤单却影壑相连的青帐,在白色光芒的沐浴下,显得圣洁无比。
“要打仗了呀,”年轻的人们坐在远处的小山上。
“你怎么知道?”伊犁很奇怪地问。
“你们杀了燮的使者,”楚炎凉看着伊犁,月光下。那个年轻人眉清目秀,高耸的鼻梁阴影下,是紧薄的嘴唇。
“是啊,”伊犁抿着嘴巴,“这么多年了,人们以为平静了,可是酋长说燮国要图天下,首先就要开辟出远赴中原的路,而我们这些异族人,就正好在这个路之上,燮国的部队就在二十里外的天苍岭下。”
“你们不是已经向燮国表示臣服了么?”
“恩,虽然很多人不服气,但他们人多又有铁制的兵器,”伊犁说话的时候瞟了一眼楚炎凉的零落雪,“但我们大辽族人不惧怕战斗,从不惧怕,”他重复着自己的话语,想用自己苍白的语句让这个外乡人,相信他们的勇敢。
“你们的确是的,”楚炎凉的坦诚令伊犁很是高兴,他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我知道你也是的,我们天生就是战士,我看到你带着那两颗眼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是么?”楚炎凉淡然而窘迫的一笑,“可惜我连我自己的朋友都保护不了。”
“我不也是?我连自己的族人都保护不了,”伊犁无奈低垂着头。
“你可以的,”楚炎凉一把将伊犁提起来,“你可以的,”他的眼睛里突然燃起了一团火。
第49章 :刺杀
天苍岭,燮军大营。
文着双头狼的青面盔,即使放在几案上,依旧透露出雄赳赳的杀气。闻沧海懒懒地躺在帅椅上,笑吟吟地看着营帐中不安地走动着的副将吴桐。
“稍安勿躁,”作为一代名将,闻沧海和他的名字却并未在大陆上传开去,燮国数十年来一直沉静于西南,未曾染指中原,就算是前一段时间,出兵骚扰南晋边境,也不过是小打小闹。
闻沧海少年成名,然而这么多年却从未和别国的名将交过手,所以他的名字未有传世,直到他去世很多年后,当燮国的火云战旗燃烧整片大陆的时候,他的名字才被全天下的人知晓。而那个时候,闻沧海已经躺在了玉棺之中,只有那屹立在石冢外的雕刻,木然对着世人的凭吊和瞻仰。
“大辽人果然是野蛮,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难道他们不知道吗?”吴桐极为不满地说道。
“我本来就是让他去送死的,”闻沧海淡淡地说。
“什么,大将军,这是为什么?”
“你以为我真的是再来招抚的么?”闻沧海的面色突然冷峻下来,“燮王手谕,务必灭绝大辽一族。”
“这究竟是为何?我们这么多年来和他们交战,难道将军不知道他们的勇武?如若能为我们所用……”
“愚蠢呀,吴将军,”闻沧海摇了摇头,“你难道没有听说过狼的故事么?他们怎么可能被我们驯服,燮王志在天下,岂会在乎一个小小的辽族?燮王要的是安定,要的是这些人在我们向中原进军的时候,不会给我们带来额外的麻烦。”
“末将愚钝。”
“这里有大大小小二十一个部落,其中以大辽族最强最骁勇,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唯大辽马首是瞻,以前我们征伐他们,他们便合起来和我们作对。现在我们只说征伐大辽,使他族不敢妄动,一旦大辽灭族,那些人自然会十分忌惮,再也不敢造次了。”
“这招敲山震虎,本就是要拿大辽族开刀的,”闻沧海娓娓而语,将触目惊心的事情轻描淡写地叙述过去。
“呵,”闻沧海有些惋惜,“这么多年和大辽人交战,我还真为他们感到可惜呢。”
“要怪,就怪这个无情的乱世吧,”闻沧海闭上眼睛,“命令三军连夜做饭,明天一早大军开拔狼獒山。”
月下树梢的时候,黑衣蒙面人趴伏在草丛中,露水的气息已经很重了,打湿了蒙面人的衣衫。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燮军的营帐一览无遗,正方形的营盘盘踞在那个平坦的山谷之下,错落的营帐星罗棋布,像是布置在棋盘上的棋子。中军的大帐一眼便可以看见,它矗立在那里,透出威严的光,将整个大营都笼罩在其下。
几溜火把时不时地穿梭在营帐的空隙之间,黑衣人就一直在那儿看着,算清楚那些火光交错行进的时间和之间的盲点。然后他开始行动了。
他的身形暴长而起,接着是一道青烟般的魅影,他绕过守卫严密的辕门,在营外的护沟上轻轻地一点,便轻易地窜上了那些木排的栅栏。
贴着厚实的幔布,可以听见军士浑浊的酣睡声。蒙面人的身法像陀螺一样旋转移动,每过一处全都恰好是两列巡逻兵都没有顾到的地方。
武将借着灯火查阅手中的书卷,现在已是三更的天气,可是他好像一点也不觉得困。风轻轻地卷起帐口的帘子,它猛然地飘起,然后又无声的落下。
武将疑惑地抬起头,四下又安静下来,他使劲地张开身体想撑开一个懒腰,可是等他的身体想要再缩回去的时候,脖子上已经搁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转过头,蒙面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
他惊愕着,不敢相信,“你,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风,”蒙面人吐出一个字,“别出声,要不然我会割开你的喉咙。”
“你想做什么?”武将扭过头保持着张开的身体。
“退兵,”蒙面人说,“用你的命来换。”
“他的命是换不来的,”帐口的帘子突然又被卷了起来,闻沧海傲然地站在门口,他的身后闪出两列士兵,手持着弓箭对准黑衣人。
蒙面人低着头,看了看匕首下的人,又看看闻沧海,“你才是主帅?”
“你不笨嘛,”闻沧海呵呵笑道,“辽人素来凶猛,我怎么会想不到他们会不会来杀我呢?但是你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