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地府阎君(1 / 1)
“曲陌……”他惊慌着,伸手去扶她。
她却已经自行站了起来。
她的步履依旧蹒跚,踉踉跄跄地走到大殿的正中央,仰头看着阎君的塑像。
塑像是木雕的,虽然雕刻得不似地府阎君真正的模样,但其威严却不容小觑。
她缓缓地跪下,却没有跪在柔软的拜垫上,而是直接跪到了冰冷的地面上。
“曲陌……”他着急地蹲到她身边提醒她。“你身子不好,不能再受寒,快起来!”
她却对他的声音充耳不闻,只是将一个头重重地磕到了地上,“曲陌恭请阎君现身,请阎君大发慈悲!”
“曲陌……”他听到她额头碰撞地面的声音,就仿佛有一柄锤子在敲击他的心脏。
曲陌再次磕头,他无暇多想,伸出手去,让曲陌的额头磕到了他的掌心上,“曲陌,别磕了,你想见他,我替你找他出来。”
但曲陌却恶狠狠地把他的手推开,又是一个头重重地磕到了地上,“曲陌恭请阎君现身,请阎君大发慈悲!”
他突然站起身,恶狠狠地瞪着庙中阎君的塑像,“如果你不想让我去地府找你,就马上给我滚出来!”
庙中突然多出一个人,阎君依然是一身深色的冕服,头戴珠冠,很不高兴地瞪着他,“本君忙着呢,一大堆案子都在等着本君亲自审理,叫叫叫,叫什么叫啊?”
曲陌发现阎君竟然现身,以膝代脚,膝行了几步,来到阎君面前,又是重重的一个头磕下,“阎君大人,求您慈悲,告知曲陌,三生现在怎么样了?”
这些日子,她从未忘记三生。
她早就想来城隍庙找阎君问个清楚,但身子却一直都不好,前几日,她甚至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这才拖延到了今天。
阎君见到她,不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竟然放下身为阎君的高贵身段,蹲了下去。
他看着她额头上的淤青,苦笑道:“三生身为阴神,私入人世间,已是大罪,再加上扰乱阴阳,如今被锁在百丈崖受风寒之刑。”
曲陌小小地吸了一口气,她听三生同她讲过,地府的百丈崖,是专门用来惩罚犯错的阴神的地方,在那里,会有利刃一样的风刮在阴神的身上,将他们切割得血肉模糊,等将他们切割成一团肉末之后,会让他们恢复原状,然后再重新接受风寒之刑。
“阎君大人,三生私入人世间都是为了曲陌,曲陌求您,放了三生,曲陌愿代三生受过。”
阎君轻轻地摇摇头,“曲陌,这是三生自己犯下的业障,必须由他自己来受刑,没有人可以代替。”
“不!”曲陌不信,凄声道。“一定有法子的,阎君,求您大发慈悲告诉曲陌,只要可以让三生早日离开百丈崖,不再受风寒之刑,曲陌什么都愿意做。曲陌愿将百世行医的功德送给三生,曲陌不要功德,曲陌不想成神,曲陌只想让三生可以早日脱离百丈崖,不再受那风寒之刑。阎君,地府的罪灵不是可以由人世间的亲人做善事来减轻罪刑吗?三生没有亲人,曲陌愿做三生的亲人,曲陌愿生生世世轮回在人世间行医济世,所有的功德全部送给三生。只求阎君慈悲,放了三生吧!”
曲陌一边凄声哀求,一边重重地给阎君叩头。
“曲陌,别磕了!”秋宛尘心疼地扶住她的身子,不顾她的挣扎强行将她搂入怀中。
他用力瞪着阎君,沉声道:“放了三生,条件任你提,只要不牵扯到曲陌就好。”
阎君却狠狠地回瞪着他,埋怨道:“祸是你闯的,诅咒是你下的,却要我来给你擦屁股。”
“阎君……”曲陌无法从秋宛尘的怀中挣脱开,只好神情哀戚地唤着阎君。“求阎君大发慈悲,只要放了三生,曲陌什么都愿意做。”
“放……”阎君深吸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地说。“是不可能的!”
秋宛尘变了脸色,咬牙切齿道:“莫非你真想我把暗夜王朝所有的城隍庙都拆掉不成?”
阎君没好气地站起身,“你们两个就不要再刁难本君了,本君也是按照地府例律做事。”
他瞥了一眼曲陌失望的神情,再次蹲下身,抬起右手,用右手的食指轻触曲陌的额头,一道淡金色的光芒从他的指尖射出,渗入到曲陌因磕头而青肿的额头中,曲陌只觉痛得要命的额头一阵清凉,须臾便不再疼痛。
阎君轻声道:“我在三生身上放了一颗避风珠,风寒之刑伤不到他,这是我唯一能帮他的。”
曲陌茫然地看着阎君的身影在眼前隐去,忽然就安静下来。
她在地府数千年,知道地府律法的无情,阎君肯在三生身上放一颗避风珠,不让三生受风寒之刑,已是极大的宽恕。
她不能再苛求。
秋宛尘抱起她,带她离开城隍庙。
他的王府距离城隍庙很近,但他却没有带她回王府,而是沿着原路回去了红梅轩。
这一次倒无须跳城墙,守城的官兵见到他,忙不迭地开了城门,落了吊桥。
他别无所求,只想多抱她一会儿。
所以他走得很慢。
天知道他现在心中有多痛。
她为了地府的三生,竟然在阎君面前许下那样的誓言。
为了三生,她竟然不想成神。
她竟然想生生世世都在轮回中。
痛!
这是曲陌此时唯一的感觉。
她来了月事,因受寒小产,她的身子受寒太重,导致月事期间腹痛如刀搅,而且浑身冰冷,仿佛置身于冰窟之中。
她紧紧咬着牙关,蜷缩在被窝中,恨不得干脆死掉算了。
那一种痛,就仿佛有无数把锐利的刀子在切割她的肚肠。
甚至痛得她浑身抽搐。
她想,她应该让颂雪睡觉前给她点个手炉用来暖肚子才对,可是现在已经是午夜,丫鬟们全都睡下,她虽是当主子的,却一向不喜欢麻烦下人。
忍不住,她轻轻地发出*声。
忽然,她听到外边房门打开的吱呀声,没有脚步声,她却知道有人走了进来,旋即,床帏被人掀起。
“陌儿,你怎么了?”熟悉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关怀在她耳边响起。
她忽然间觉得委屈,都是因为他,自己才受这么多罪。
眼泪忍不住就掉下来,不一会儿,便湿濡了颊边绣着白菊花的枕巾。
“陌儿?你不舒服吗?”因为天黑,屋子里又没点灯,再加上秋宛尘刚从外边进来,眼睛还没适应光线,所以没有看见她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肩膀。
但是他却听到她轻轻的*声。
曲陌没理他,只是脸朝里躺着,在无声的啜泣。
这个该死的男人,居然还有脸来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