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结为同盟(1 / 1)
夕阳西下,一个男人寂寞地坐在车前盖上,望着被红霞染得一片金黄的天际,悠悠叹了口气。
“墨病秧子,你把我带到这荒郊野外,该不会就是看夕阳吧?”白雨抱着双手站在他身边,虽然不了解这个病秧子的脾性,但她丝毫不害怕他。连个保镖都没带,就凭他这身板?
感受到白雨的轻视,男人心里却被撩动起来。他一如既往地抬起了骄傲的下巴,一副看粗鲁村妇的表情看着白雨,心里却想着她摘下眼镜的模样。“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傻?现在罗家一定急疯了,全城搜捕你。我既出现在那个位置,一定会被怀疑,墨家一定先被找上门去。既然如此,就只能先委屈你一晚,金屋藏娇了。”他嘴角上扬,对病秧子的称呼也开始不介意起来:“还有,本少爷有名字,你给我好好记住了。”他才不管白雨有些紧张的表情,一个俯身凑了过去,咬着她的耳朵道:“我叫墨恒。”
白雨镇定地向右移开一寸:“我知道,我就是想嘲笑你,病秧子。” 白雨说完有些后悔,墨家就一个儿子,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位心狠手辣名声臭极了的大少爷的名字。排行第二的墨家既然对她伸出了援手,她应该好好利用、结交才是。怎么突然开始发神经地刺激他?
自己难道是在罗家被关太久,开始心理变态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浑然不觉墨恒已回到车上,打开手提电脑,将U盘插了进去。“你要干嘛,我还没校对呢?”
“那是出版商的事儿,放心,这么重磅级的书稿,他们会连夜审核催着印刷厂出货的。如果运气好,大约一周时间各地就会上市了。不过,据我猜测,出版商这帮老狐狸一定会先联系报社或杂志社试登一篇,等引起爆炸性的话题,你的书就成功被炒起来了。”他啪嗒啪嗒地敲着键盘,迅速写了封邮件,按下“发送”键,白雨耗尽一年的成果就被他送了出去。
白雨趴在车窗上,一脸复杂的表情,有些茫然有些失落。墨恒抬起头来,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心疼,竟不自觉地伸出手,趁她出神的片刻摸了摸她的头:“放心,署名是你的,少不了你的版税和稿费。”
白雨一下子回过神来,打掉他的手,直起身子,好笑地看着他:“谁在乎那些?”
“哦?”墨恒眼见邮件发出去了,便放下电脑,伸出头来,好奇地问:“请问白雨小姐的理想是什么,难道不是写书吗?”
白雨变了脸色,这话是她当着老罗的面说的,看来这个病秧子不简单,在罗家都能安插眼线!她瞪着墨恒,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没错,她对外宣称的理想应该是写书,可是……
“既然你看不上小罗,那你觉得我怎么样?”墨恒打开车门,半个身子靠在被擦得一尘不染的车门上,再一次向她伸出手:“墨家不会亏待你。”
白雨望着他,很快镇定下来。她笑着望着病公子潮红的脸:“你想让我写本墨家的书吗?”
“这个嘛,随意,我墨家没什么历史,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墨恒一脸无懈可击。
说什么鬼话?白雨心里吐槽:这个墨家独子可是有名的“杀人不眨眼”的分量级人物,虽然是个病秧子,却让所有人都感到害怕。墨家排行第二,他一个人继承墨老爷子,丝毫不减威风。而且他下手极狠,总是一副搞死对方的势头,丝毫不在乎对方还有利用的价值,只要收购回来,盈利会更多。
就因为如此,墨家再厉害,也没罗家有钱。
有人笑墨恒是傻子,只有真正了解墨恒的人才知道,他是真的完全不在乎,才会把金融市场当作一盘棋,该杀的杀,该弃的弃。只要不赔就行了,其他的吗,就随他心情了。
不过墨恒看罗家不顺眼很久了。五年前罗家的“不守规矩”,导致自家受损,老墨因此被气到,认为老罗果然是叛徒。他阴着脸告诉年方18刚刚成年的自己:“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墨恒一向讨厌叛徒,敢惹上他们墨家,那真是活腻了。
虽然树大招风,想扳倒罗家的人不计其数,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实力。而墨家虽然排行第二,与罗家的差距也是天壤地别。
一家独大,想做死它当然得慢慢来。
白雨才不相信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会打一手干净的好牌。“那我于你有什么价值?”白雨很好奇,难道也是所谓的,看重她的才华?
墨恒的智商那么高,需要她这个可疑分子吗?
“你不会真的以为写本书就能扳倒罗家吧?”墨恒轻笑:“罗家的手段很简单,大家都看得懂,只不过没那个眼界力与预估力,晚一步就错失良机。罗家不干净,其他家族又能干净到哪儿去?”他完全将白雨当作一个刚刚步入社会满怀踌躇壮志的女青年,悉心教育道:“不要太较真。敌人卑鄙,你只要比敌人更卑鄙就可以了。”
白雨惊愕地望着他,其实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也算是摸清了罗家。罗老爷子精明老辣,一双眼睛似乎能洞悉任何人的想法,对市场的预估几乎没有偏离。他是个工作狂,也不容许一丝一毫的误差。
老罗也许是个极其苛刻的老板,但也是值得众人跟随的可靠老板。他一心想要赢,想要谋利,决不会让自己家族陷入危险的境地。必要时刻,他可以使出卑劣的手段,比如背叛盟友。
这些伎俩在金融市场一向不算什么,而自己一家的遭遇,只能用技不如人来形容。商界上哪个大亨不是靠坑蒙拐骗一路杀上来的?纯粹依靠自己力量的,不是人傻钱多不怕亏,就是既强又骄傲得不可一世。
这个没节操的社会,谁还管什么盟友、忠诚?保命才是第一要务。
白雨将目光移向墨恒的手心,仍然有些犹豫:“那你想怎样?”
“你想写什么都行,放手去写,我不会拦着你。我墨家的任何角落都对你开放,不会又丝毫隐瞒。同时,我会保护你,罗家天罗地网地追捕你,但有了我的庇护,他们就算跳黄浦江也没用。我们,结盟吧。”他定定地看着白雨,透过她厚重的眼睛,直视隐藏于镜片后的清澈双眼。
“结盟?”白雨笑了,带着三分讽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你让我怎么信任一个将这句话作为家训的人?”
“那是我老爹的想法。”墨恒毫不吃惊白雨将他家的底细打探得这么清楚:“你可以有秘密,但必须跟我站在一条线上,对付共同的敌人。”
白雨垂下眼睛,将手再度放在墨恒手心,触手一片异样的温暖。这个病娇,仿佛看穿了自己的内心,看来已经没法拒绝了。也好,借墨家的力量对付罗家,省了他不少功夫。
本想从罗家内部瓦解罗氏,因为二世祖小罗的横插一脚而满盘皆输。这关键时刻遇到的墨家独子,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不过,既然从订婚宴上溜出来,连书稿都交给了他,自己就没有退路了,不是吗?
“好,我跟你结盟。”她的手刚触到墨恒的手心,后者就坏笑着反握住她的手,裹得紧紧的,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脸上红晕更甚:“说好了,我们是同盟,背叛我,就等着死吧。”他面带微笑吐出这句残酷的话,全然不顾白雨的脸色变得苍白,一把将她扯向自己,趁她不备摘下她厚重的眼镜,悠然自得地收进自己的口袋。
“你干什么?”白雨愤怒地看着这个登徒子,脸跟自己近得只有一寸距离。
“作为契约,眼镜就押在我这里了。”墨恒缩回车内,一把关上车门,端正坐姿:“快上车吧,天快黑了,我先带你去我的‘金屋’。”他特地咬重“金屋”二字,白雨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没法再掩饰自己根本不近视的谎言,准确地走到另一端的副驾驶,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墨恒转过头看,满意地点头:“这个形象才符合我的助手,带那副老气横秋的眼睛掩饰自己的光芒,你不是把敌人当瞎子,就是在侮辱自己。”
白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病娇懂什么。她一直在幕后蓄势,从不需要走到前方,在舞台上展示自己,当然是越低调越好。
只是,他怎么看出来那是副平光镜呢?
车载着他们幽幽地穿过无人的公路,缓慢降临的夜幕让白雨的心揪了起来。
五年前也是同样刚降临的夜幕,好不容易团聚的一家人围着圆桌坐着,准备美美地吃一顿家庭餐。父亲的公司破产了,再也负担不起国外昂贵的学费与生活费,于是自己匆匆肄业,从国外回来,只是想见到家人尚且安康。
看父亲脸色不错的样子,她以为只是破产而已,人都在心不死,就还可以白手起家,重头再来。
但,那竟是他们家的最后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