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书房密谋(1 / 1)
顺平道:“小的不甚清楚。好像是军中之事。”
他既这样说。不管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辰年都不好再问。她简单吃过些饭。又将鲁嵘峰等几个寨子头领找了过來。大伙凑在灯下。商量流民渡江安置之事。
待把诸事都商议妥当。辰年环视了一圈屋中诸人。道:“我有几句知己的话。想与大伙说说。你们素知我的脾气。我沒什么野心。最先在牛头寨做大当家。只是为了图那几十个人的温饱。待到后來赶上战乱。寨子里收留的流民越來越多。为图这成千上万人的温饱。这才被逼着一步步地走到今天。眼瞧着这些流民都要渡江安置。我也算圆了心愿。这个寨主。不想再做下去了。”
她话刚说完。便就有人叫道:“大当家不好走。咱们大伙还要跟着你去争天下哩。”
“天下哪是那么好争的。”辰年失笑。止住众人的劝阻。道:“我年轻冲动。又无大才。全靠大伙鼎力帮衬着。才能坐稳这个寨主之位。若是再自不量力地带着大伙去争天下。只能是害人害己。咱们聚义寨名为聚义。既是为义而聚。亦该为义而散。绝不能去祸害百姓。我瞧着云西王还算是个明主。你们若有意去建一番功业。不如就跟着他。若想图个逍遥快活。或是随流民过江。或是回咱们太行。全在自己喜好。”
众人听得沉默。各有思量。
辰年笑了一笑。最后说道:“我今日先把话放在这里。大伙回去都好好思量一番。是去是留。我都尽力相帮。”
此刻已是夜深。众人就此散去。各自回房歇息。辰年路过书房。瞧着里面还是灯火通明。知封君扬还在与人议事。心中虽也好奇。却只在远处看了两眼。便就回去了自己院子。
顺平就垂手侍立在书房门外。看似神态轻松。暗地里却极为警醒。小心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他也瞥见了辰年的身影。沒敢凑过去。只微垂了眼帘。假作沒见。
书房内。封君扬浅浅地抿了口茶。轻声问道:“诸位怎么看。”
屋里人并不算多。除却封君扬最倚重的一个心腹幕僚。就只宋琰与老将莫恒两人。并无郑纶身影。
莫恒沉吟片刻。最先开口。道:“依张家现在的情形。根本无力双线作战。若那消息属实。鲜氏大军真的南下。关外诸地必失。现在就看张怀珉能挡鲜氏多久。贺臻能否及时夺下靖阳。拒鲜氏于关外。”
那幕僚姓韩名华。五十余岁。是个白胖子。闻言说道:“我若是张怀珉。绝不会死抗鲜氏。反而会借其兵來打贺臻。”
莫恒与宋琰俱都是一怔。莫恒忍不住问道:“难道张怀珉敢引异族入关。落个千古骂名。”
封君扬道:“据上京的探子回报。确是有张家的使者出入王庭。”
莫恒面露激愤之色。道:“若是这般。怕就需得咱们尽早出兵西北。夺下临潼。以助贺臻一臂之力。”
封君扬笑笑不语。韩华先扫了他一眼。这才转而问莫恒道:“咱们为何要助贺臻一臂之力。”
此话一出。莫恒不觉瞠目。当下便道:“关内地势平坦。一旦叫鲜氏入了靖阳。便有千里沃野任其铁骑驰骋。豫州再失。便是泰兴。就如同盛元年间北漠南侵。短短数月功夫。尽得江北之地。不挡鲜氏于关外。难不成还叫要他饮马宛江。”
韩华沉声问道:“若不放鲜氏入关。难道你要从贺臻手中夺江北之地。”
莫恒被他问住。憋了半天。方道:“不管怎样。总不能眼看着江北百姓任异族铁蹄践踏。”
封君扬不理会他两个的郑纶。转而看向宋琰。问他道:“宋琰。你怎样看。”
宋琰想了一想。答道:“以末将愚见。发兵西北暂无必要。武安却该拿下。如此一來。进。可攻临潼。与贺臻夹击鲜氏。退可守青州。拒青冀之地观贺臻与鲜氏争斗。”
这回答甚合封君扬心意。他缓缓点头。又问韩华:“韩先生意下如何。”
韩华最懂封君扬心思。闻言便道:“此为上策。”
封君扬沉吟片刻。吩咐道:“宜平仍由宋琰來守。”
宋琰沉声应道:“末将领命。”
封君扬又看向莫恒。道:“青州就要托付给莫老将军了。”
若是鲜氏入关。青州就成青、冀两州的门户之地。甚为重要。而且青州先属杨成。后归薛盛英。现又为郑纶所占。不过短短三四年时间。已经是几易其主。城内形势极为复杂。莫恒思量片刻。坦然道:“只靠青州军。属下怕是守不住青州。”
“不叫你一个人守。还有杨成幼子。杨熠。”封君扬弯唇微笑。瞧着宋琰与莫恒两人不解。又解释道:“便是聚义寨的崔习。他本名杨熠。乃是杨成外室之子。早前被薛盛英追杀时在牛头山落草。化名崔习。青州本就是杨家的。现让杨熠去青州。正好是物归原主。最是名正言顺。”
莫恒有些不解。迟疑道:“王爷是想借杨熠之名。”
封君扬淡淡一笑。摇头道:“杨熠与薛盛英不同。此人有将才。我是真心要用他。以老将军之沉稳。杨熠之锐气。你两个若能通力合作。青州无忧。”
莫恒虽不了解崔习。却深知封君扬善用人。闻言便就应道:“王爷放心。属下定会与杨熠守好青州。”
封君扬又交代他与宋琰几句。便吩咐了他二人下去。韩华望封君扬一眼。问道:“青州交与莫老将军与杨熠。王爷要如何安置郑纶。”
封君扬微微垂目。转了转手上的茶杯。淡淡答道:“我要他去夺武安。”
夺下武安。领兵孤悬在外。郑纶若是忠心耿耿。那是最好。便是生了异心。也不会威胁到青冀两地。韩华心想此法倒也不错。既能用郑纶。也能防郑纶。他不由缓缓点头。道:“也好。”
韩华瞧封君扬无事吩咐。便就告辞退下。
封君扬独自一人默坐片刻。叫了顺平进來。问道:“辰年可回來了。”
顺平忙道:“谢姑娘早就回來了。吃过了饭。又叫了聚义寨几个头领过去议事。”
封君扬不觉微笑。问道:“还是流民过江安置之事。”
“王爷猜得真准。”顺平笑了笑。又道:“不过谢姑娘最后还说待流民过了江。她就不做这个寨主了。她还问鲁嵘峰几个有什么打算。若想建功立业就跟随王爷。若不想。也跟她提前说。她好安排。”
封君扬猜辰年是在做退身的打算。这般看來。她是真的要为他舍弃谢辰年的身份。封君扬心中既觉欢喜。又有几分对辰年的愧疚。他默了片刻。忽地问顺平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顺平何等机灵。闻言立时答道:“不晚。不晚。才刚过了子时。谢姑娘回了后院沒一会儿。刚路过书房的时候。还往这边瞧了两眼呢。”
听他这样说。封君扬心中更似长了草。稍一犹豫。便就站起身來。笑道:“走。咱们去瞧瞧她。若是她睡下了。咱们也不吵她。再回來就是了。”
他们主仆两个。也沒带别的随从。出了书房往后院而來。待到辰年院外。瞧着那院中黑漆漆的全无半点动静。封君扬不觉有些失望。在门口站了一站。回身与顺平低声说道:“走吧。”
顺平默不作声地转身在前引路。刚走了两步。脚下却故意一崴。失声叫道:“哎呦。王爷。小的脚又扭到了。”
本就是深夜寂静。他这声音又大。眼瞧着身后那院子里便亮起了灯火。过不片刻。就有脚步声往院门而來。封君扬看出顺平是故意作怪。又怕辰年瞧破。说是自己指使。顿觉有些尴尬。气得抬脚去踹顺平。口中低声骂道:“怎么沒摔折了你的狗腿。”
顺平口中还呼痛不止。腿脚却是极为利索。一闪身就避开封君扬踹來的脚。嘿嘿笑道:“小的全因王爷才崴了脚。王爷不可怜小的也就算了。怎地还要打小的。”
说话间。身后那院门却“吱呀”一声开了。封君扬忙肃了面容。回身看过去。见开门的是个侍女。便就问道:“可是吵到你们姑娘了。”
那侍女不想封君扬会在这个时候过來。忙上前來行了礼。恭声答道:“不曾听到姑娘的动静。许是睡得熟。”
封君扬闻言却是奇怪。辰年是练武之人。耳目极为聪灵。刚才顺平喊叫的声音那般大。把侍女都惊醒了。辰年不可能听不到。封君扬心中忽地冒出些不好的念头。他越过那侍女。径直闯入院内。走到门外唤道:“辰年。辰年。”
屋内却无人应声。封君扬再按捺不住。一脚踹开那门。疾步走进内屋一看。床上哪里有辰年的身影。他如同被人从背后给了一击闷棍。身形顿是一僵。顺平从外跟着进來。瞧见这情形也是有些傻眼。待反应过來。忙就回身问那侍女道:“谢姑娘呢。”
那侍女哪里知道辰年怎地突然不见了。她又惊又惧。颤声答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分明眼瞧着她睡下才出去的。”
就在这时。院中却忽地传來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屋内几人不觉都回头看去。就见鲁嵘锋从门外匆匆走入。道:“王爷。属下女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