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情难两全(1 / 1)
辰年不想他会说汉话。微微一愣。陆骁更是明显地迟疑了一下。这才上前与那黑衣男子行礼。却是用鲜氏话叫道:“我的王。”
那男子正是鲜氏的单于拓跋垚。听闻陆骁与他说鲜氏话。拓跋垚剑眉微扬。换回了鲜氏话。问陆骁:“你怕她知晓我的身份。”
陆骁想了想。答道:“王。她现在还不知晓她自己的身份。”
拓跋垚略略点头。挥手斥退了身边的几个护卫随从。待到跟前无人时。这才问陆骁道:“就是她。”
当时穆展越是答应了陆骁不会向拓跋垚隐瞒王女遗孤的实情。现听拓跋垚这样问。陆骁便知晓穆展越并未骗他。“是。她才是真正的雅善王女遗孤。”他当下将辰年的身世以及他留在辰年身边的原因一一向拓跋垚说明。又解释道:“因还需丘穆陵越去取灵骨。又觉他说得有几分道理。便听从了他的安排。丘穆陵越当时也答应了我。会向王禀报实情。”
拓跋垚面色缓和了些。道:“他确是沒有瞒我。”
辰年听他两个用鲜氏话叽里咕噜说了半晌。又瞧陆骁神色郑重。猜是在谈论一件要紧事情。绝非是朋友间的普通叙旧。而且。这件事情陆骁并不想叫她知道。甚至可以说。他是有意要瞒着她。因为那黑衣男子会说汉话。陆骁却故意用鲜氏话与之交谈。
辰年不语。神色从容地立在那里。听他两个说了一阵便停了下來。那黑衣男子却抬眼向她看了过來。盯着她看了几眼。又似问了陆骁一句什么话。陆骁的神色忽地有些慌乱。转头飞快地看了看她。随后竟是在那男子面前单膝跪下了。低着头应了一声。
拓跋垚垂眼看陆骁片刻。问道:“阿各仁。你可还记得我父王为何赐你命骁。”
陆骁抿了抿唇角。答道:“他要我做鲜氏最骁勇善战的勇士。”
“亏你还记得。”拓跋垚面容微冷。明明是俊美至极的五官。却露着不可言喻的威严。他冷声说道:“起來。步六孤骁。你是步六孤一族未來的族长。是我最信任的兄弟。你不该为了一个女人。弯曲你的膝盖。低下你高贵的头颅。”
陆骁抬头直视拓跋垚。眼中闪着热切的光芒。一字一句地说道:“王。求您成全我。您的身边已经有一位王女遗孤。您说过。血统什么都代表不了。既然如此。请您把她赐给我。”
拓跋垚眉头紧皱。看了陆骁片刻。这才说道:“阿各仁。你竟然如此幼稚。真是太叫我失望了。她的身份决定了她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成为真正的王女遗孤。做我的王妃。要么。安静地死去。王女的血脉。不可能与你步六孤一族结合。我决不许自己的背后藏有锋利的弯刀。”
陆骁身体不觉微微一振。瞳孔瞬间紧缩。死死地盯着拓跋垚。
瞧他这般。拓跋垚却是忽地笑了笑。问道:“阿各仁。你会选择爱她。还是选择对我忠诚。”
陆骁心中经历着痛苦的煎熬。牙关扣得极紧。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松开了。垂下了眼帘。向着拓跋垚臣服道:“步六孤骁永远忠诚于您。我的王。”
拓跋垚敛了唇角的笑容。转头看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辰年。伸出手去摁陆骁的肩膀。轻声道:“若她不是流有王女的血脉。我定会将她赐你为妻。再美的女人。也无法和我们的兄弟之情相比。你现在若是真的十分爱她。那就先和她在一起吧。待日后不爱了。你可以选择把她送回王庭。或者杀了她。”
陆骁惊愕地抬头去看拓跋垚。有些惶急地说道:“不要杀了她。我现在只是贴身保护她。从未告知过我喜欢她。再者说她是丘穆陵越看重之人。杀了她。会逼反了丘穆陵越的。”
辰年站在一旁。虽听不懂他们两个在说什么。可见他们几次看向自己。显然是提到了她。这种感觉叫她很不舒服。若不是碍于陆骁在这里。她便是不打过去。也要转身就走了。
她又强自忍耐了片刻。这才瞧得陆骁站起身來。向着那人行礼告退。一步步退到辰年身边來。那黑衣男子又看辰年两眼。向着她轻轻一颌首。却是转身往杏林内走去。沒走得两步。就听得杏林内又有争执声传來。一方似是那黑衣男子的护卫。另一方却似是一个年轻女子。
辰年正奇怪间。就忽听得那女子在林内高声叫道:“拓跋垚。拓跋垚。你是撞在树上晕死过去了吗。”
辰年听得一怔。只觉那声音甚是耳熟。下意识地想追进杏林去看。不想陆骁却是一把拉住了她。微微摇头。低声道:“我们快些回去。”
说完不顾辰年意愿。强行拉着她往來时路走。辰年忍不住回头去瞧那片杏林。道:“我怎么听着那声音像是芸生的。”
陆骁却只是拉着她往前赶路。有些不耐地答道:“不是。你听错了。”
他拉着她直疾奔出十余里。快到宣州城外时才停了下來。辰年将他的手甩开。有些不悦地问道:“那些人是谁。你们在谈论我。”
陆骁回身看她。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辰年仔细地看了看他。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故意和他用鲜氏话。你瞒了我什么。”
陆骁不答。只是低头看她。月光下。她的面容越发娇美动人。眼眸中似有星光在闪烁。他忽地毫无预兆地伸手揽她入怀。低下头去亲吻她的唇瓣。辰年身子一僵。下意识地往后仰身躲避。伸手挡在了自己唇前。低声喝道:“陆骁。”
陆骁并未停下。唇径直落在了她的手上。停了片刻才离开。低声道:“谢辰年。我喜欢你。”
辰年不想他会突然向自己表白心迹。纵是之前就已知晓他对自己的情意。可此刻这样面对面的讲出來。她一时仍是不知该如何应对。不由窘迫地涨红了脸。
陆骁低头看她。眼中有犹豫与挣扎。最后却还是说道:“谢辰年。有些事情我现在还无法和你说。却又不想撒谎來骗你。你不要再问了。”
他这样坦言相告。辰年心中纵然不喜。却也不好再继续逼问他。便就只点了点头。转回身默默往前走去。陆骁在原地站了站。这才又追了上來。却沒有靠近她。只在身后几步处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地翻过城墙回到客栈。辰年悄悄地将自己窗子推开。正欲跃进去时。却听得陆骁在身后轻声唤她。低声问:“你生气了。”
辰年回身过去。看他片刻。笑道:“心中是多少有些不舒服。不过也沒什么。我知晓你是有为难之处。不会真的气你的。不要多想了。快些回去睡吧。”
她说完又向着他嫣然一笑。便就跳进了屋内。回身掩上了窗子。陆骁却在她窗外呆呆站了许久。这才转身离去。辰年默默坐在床边。瞧着陆骁的身影从窗子上消失。又静候了片刻。再听不到一丝动静。这才又偷偷起身换过了一身夜行衣。重从那窗中翻出。沿着旧路往城外疾掠而去。
今夜遇到的那个黑衣男人会是什么身份。陆骁对他为何会那般恭谨。他们又说了些什么。杏林内那女子是不是芸生。可芸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太多的疑问压在辰年心头。她必须得再去那杏林一次。瞧一瞧里面到底有什么玄虚。
城外月色依旧。可辰年此刻却全无了赏景的心思。提了真气一路疾奔至那山坡之下。这才稳住身形。小心地往内探去。这边的杏林比她之前与陆骁去的那处要密了许多。夜风一过。花瓣如雪般簌簌落下。更显出这林内的静谧芬芳。
辰年知晓那黑衣男子身边有高手在。因此十分小心。在杏林内穿行片刻。却不见那些人的踪迹。直到快到湖边时。才隐隐听得人声传來。她精神一振。悄悄往湖边潜去。终于瞧得那湖边垂柳下燃了一处篝火。她怕惊动那些人。不敢太过上前。就见围在火边的正是之前的那些鲜氏人。只是不见之前那个黑衣男子。也找不见女子模样的人在。
辰年正奇怪间。忽听得身后有厉风袭來。她忙回身举刀相抗。勉强架住了那挥落的弯刀。那黑衣男子瞧得自己一击不中。下一刀立刻便又劈落。辰年硬接了几招。察觉此人刀法与陆骁有几分相似之处。心中暗惊。当下换了对策。不再去硬抗他的刀锋。只去与他比快。
篝火边的人都被他们两人的打斗惊动。齐齐围了过來。辰年暗自估量了一下两人之间的武功。想只要那些人不上手。便是她制不住这黑衣男子。起码从他手中逃脱不是难事。便就故意激他道:“有本事就一个人和我打。以少胜多算什么能耐。”
拓跋垚微微扬眉。他刚才独自一人坐于树顶。将辰年如何隐藏身形潜來的过程看得清清楚楚。只当是有人前來暗杀他。却不想竟是辰年去而复返。他不觉有些意外。又听她故意用话激他。便就真的冷声喝住了那些随从。不许他们插手。
辰年虽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却见那些人均都停下步子不在上前。便猜他是叫那些人不要过來。她心中暗喜。脚下步法微变。看似是被拓跋垚逼得连连后退。却是在引着他一点点远离那些护卫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