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探亲(1 / 1)
就这样,日子如同潺潺泉水般一点一滴地流淌。
春去秋来。
晨曦温柔地洒在遥远的百门之都德贝城,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如出一辙的真挚笑容:不光是源于尼罗河的例行泛滥带来了沃土,更是因为他们珍贵的黄金王妃平安诞下了曼菲士王的第一位嫡系王子——拥有黑发蓝眼的他胖乎乎的,被细心地裹在由东方商人进献的丝绸襁褓中,经欣喜若狂的埃及王在平台上骄傲地展示给他们看。
虽然隔得那么高那么远,能真正看清小婴儿面容的人实际上寥寥无几,可这绝对不妨碍他们发自内心的高兴。
曼菲士给他取名为奥西里斯,意为埃及神话中的丰饶之神、文明的赐予者、冥界之王,负责执行人死后是否可得永生的审判。
坐月子的凯罗尔很不满——不是觉得这名字难听,而是不高兴曼菲士竟然不提前跟身为母亲的自己商量就擅自定下大名。只不过在见到曼菲士那欢喜得都舍不得放开儿子的模样后,到底心软地没给他泼冷水,便要来了儿子小名的命名权。
她有轻度选择障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最好的商量对象,自然是儿子新鲜出炉的小姨凯西。
“可恶,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度蜜月。”拽过一张簇新的羊皮纸,用自制羽毛笔在上头认认真真地写划着,凯罗尔忍不住小声嘟囔道,语气里怎么听怎么羡慕嫉妒恨——她去过的地方倒也不少了,但真正是自愿去、又有好好欣赏风光水色的次数简直少得可怜啊!多半都在担惊受怕策划逃跑。
以后还要兼顾宝贝儿子的教育问题,能出去旅游的机会就更飘渺了。
要是让凯西知道姐姐杞人忧天地在为还没断奶的外甥的启蒙和品行教育操心,一定会嗤之以鼻的:只要她少乱跑少受骗少被掳几回,全埃及都要谢天谢地谢尼罗河谢阿曼神了。
树立起一个好榜样很重要,别培养出第二个‘白富跑’啊,姐!
信使折腾了许久才在阿拉伯沙漠里找到了收件人,彼时凯西正和伊兹密狼狈为奸、哦不、夫唱妇随地拴上龙图腾的挂坠、戴上皮帽,漆黑的面纱遮住迥异的容颜,他们带着亲卫们伪装成巴比伦沙漠强盗栖身在麦亚密绿洲,专找过往的富得流油的格鲁吉亚商队下手。
不杀人,光抢物。得来的钱财全都撒周遭的贫民家里去。
玩得正开心的凯西接到姐姐的来信,更开心了,头脑发热的她狗胆包天地在上头写下铿锵有力的几个字:
赖安。
……抱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凯罗尔二话不说便欣然采纳了妹妹的建议,每天不亦乐乎地使用这个名字:
“赖安,你又不乖了~”
“赖安,我要打你屁股!”
“赖安,赖安,叫妈妈~”
喊着喊着,一开始的心虚就烟消云散了;喊着喊着,有种莫名的快意浮上心头;喊着喊着,周围的人也跟着喊这奇怪又顺口的昵称了。
……反正等出月子就要去送死,让这单纯的快乐再多停留会儿吧。
再说,叫赖安的又不是只有大哥一个人。凭什么不让叫呢?叫什么不是叫呢?是最受哥哥宠爱的凯西的主意嘛。
凯罗尔破罐子破摔地想着。
二十世纪正抽着雪茄看公文的赖安狠狠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倒霉的西塔鲁凯斯在回国路上、途径大绿海时遇到不明海盗的伏击,尽管幸运地捡回了一条性命,落在海里时那些往日温驯的海洋生物海豚们却发疯一样攻击他,使得他的脸上狼狈地添了条恐怖的伤疤;待他跌跌撞撞地回到国内时,颇受打击地发现素来最疼爱的妹妹塔缪丽斯反而是最对他避若蛇蝎的第一人,就连一向对他欣赏有加的父王都不再对他和颜悦色;与此同时,过去最不起眼的弟弟西亚多安斯不知哪里开了窍,寻了个异国来的幕僚后不仅频出奇策,甚至他那出身卑贱的母亲都越发懂得使用献媚、以甜言蜜语博取王的欢心来,使得自己的母后备受冷落、常常以泪洗面。
冷眼看着这一切的西塔鲁凯斯自然不会轻易就心灰意冷、自退二线。
他反而冷静下来,审视起身边人态度的变化、和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来。
很快,他意识到在比泰多时他有多么幸运、又有多么愚蠢,自愿去做了一杆枪刺探打盹的雄狮;又明白比起报无名盗匪的毁容之仇,眼前伺机而入、妄想鹊巢鸠占的西亚多安斯才是他最大的敌人。
得到父王的看重又怎样?
他当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可不是什么根基都没有的。
格鲁吉亚在这头内斗得轰轰烈烈,亚述的亚尔安重建好了新王城广邀宾客前往,新巴比伦的爱西斯王妃也生下了拉格修王的第一王子,举国同庆。
虽然按照比泰多细作们的汇报,这位丰满美艳的王妃在得知凯罗尔母子平安时愤怒地撕碎了床幔,还打听到了她跟心腹侍女亚莉的悄悄话:“我要把他当做我和曼菲士的儿子养大!”
“这都多久了,孩子都生了,她却还没放弃。”凯西感叹着,“我不明白啊,她真的那么爱曼菲士的话 ,当初又是怎么狠下心来攻打她的祖国的呢?疯魔了!”
“爱西斯的爱是毁灭性的。得不到,就要毁了他——或许还不是爱,只是一种执念,和长期以来的付出得不到回报、希望落空产生的巨大心理落差导致的怨恨。”伊兹密云淡风轻地评价着,手里不紧不慢地把剥了皮的葡萄塞到凯西嘴里,又顺便给自己剥了个:“遗憾的是她又目光不够深远下手不够狠绝果断,所以反倒是一步步把自己亲手逼到了现在进退两难的局面。有这样一对各怀鬼胎、貌合神离的王和王妃,巴比伦的气数要尽了。”
“哪有,他们不是刚刚得到了子嗣吗。”
伊兹密意味深长地简单答道:“国家的繁衍生息,从来不是单纯依靠王的个人血脉延续下去的。”
因为从姐姐口里早已得知过最后灭了巴比伦的正是比泰多,对伊兹密的说法倒不感到意外或者过头,凯西话锋一转,有些好笑地说:“亚尔安王也真有趣,他是想炫耀什么吗?我记得他也有邀请你的,你不打算去吗?”
“比泰多已经跟埃及结盟了,为什么要去凑热闹?”伊兹密反问道,又轻笑一声:“亚尔安的宴席不是每个人都消受得起的。打自那次他不顾两国友谊、卑鄙地放倒埃及王开始,敢心无芥蒂和防备地去赴宴的,又能有几个?”
亚尔安已经没有丝毫信誉值可言了。
听着他轻描淡写的口吻,凯西笑吟吟地看着他说:“所以哪怕是为了比泰多,我们之间的感情也要一直保持得这么好哦。”
伊兹密笑了:“如果把你的前提去掉的话,我会考虑回答你一句当然。”
凯西心情舒畅极了,毫不犹豫地上前扑倒了他。
直到四处游历的凯西和伊兹密的脚步重新踏上哈图萨斯硬实土地的那一刻起,今年的第一片雪花也在寒风里打着旋儿、慢悠悠地飘落下来。
他们回来自然不可能是为了过圣诞节。
“希望坎贝尔说的都是真的。”凯西有些不安地念叨着,攥住伊兹密的手不放。
伊兹密紧抿着唇,难得没有出声宽慰她,只勉强伸出手来揉揉她的发卷权当安抚。
他的心情简直糟糕透顶,却又不愿意阻挠思念亲人的妃子,便唯有放任她独自紧张个不停了。
思乡心切的凯西亦没有注意到伊兹密的纠结。
依照坎贝尔的话,她只需要在冬季接近大型水源就可以了……
她绝不会傻到去大冬天鲁莽地跳脏兮兮的克孜勒河,万一不成呢?哪怕河水里没有危险动物、她又幸运地没有淹死、恐怕也会被冻得大病一场。
于是,她左思右想之下,还是把地点定在了她在哈图萨斯宫殿里专属的大浴池中——热腾腾的水蒸气、暖洋洋的清澈池水、隐蔽的空间——还有比这更合适的吗?
按理说从没有远嫁他国的公主还能拥有回国探亲的特权的,可在比泰多王子的默许下,姆拉终是抱着满肚子疑惑,按照对方的吩咐打包了大包小包的贵重礼物预备给凯西带去。
毫无心理准备的凯西在看到最后成品时简直傻眼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不要这么多的,全带回去的话,我哪怕带一队牛车都装不下啊!”
经过再三的劝说,凯西才好不容易说服固执的姆拉删减掉这些不便携带的大型礼品,只装了一个满满的大包袱,缠得紧紧的,放在背上。
“一定要记得尽快回来。”伊兹密反复叮嘱着,依依不舍地抚着她的脸颊。
“嗯,我会的。”凯西有些内疚,但一直逃避不是正理,索性竭力乐观些:“对不起噢,要留你一个人度过一段时间了。不过你放心吧,既然连笨蛋姐姐都可以硬着头皮扛住赖安哥哥的狂风骤雨,我肯定也可以的。”说着,她调皮地冲伊兹密眨眨眼:“还有,我的亲人们也一定很担心很想念我,我要让他们知道,我过得很幸福。”
“嗯,我知道,你说过很多次了。”
“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凯西有满腹的话想说,在这真正分离的时刻到来时,无奈地发觉什么都说不出口。
“对了,记得把这个带给你的哥哥。”伊兹密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最贴身的衣物夹层中摸索着取出一束用金丝做绳结捆得严严实实的羊皮卷,递给凯西:“你先不要拆开看。”
正准备麻利地拆开一览为快的凯西霎时间顿住了爪子,一脸怨念地看向丈夫。
伊兹密并不作答,单手握住妃子右肩把她的面向转回自己,缓缓地俯下丨身来。任由顺滑的银丝沿着他的动作滑落凯西的脸畔,他拨开金灿灿的刘海,在她白皙的额头落下一个轻轻的亲吻。
“去吧。”
平静地说着道别的话,他艰难地退开几步,紧接着一动不动地站在池边,隔着朦胧的水雾看着泪盈盈的凯西踌躇却又坚决地迈入热水里。
随着她的举动,不过是一个呼吸的功夫,犹如神迹出现般,娇俏可爱的金发女孩失去了踪影。
随着她的离去,欢声和笑语也携手陷入了沉眠,这空荡荡的室内仿佛在这一刹那变得尤其寂静冷清起来,叫人难以忍受。
明明他已经这样渡过了二十一年,与她相爱不过三百来个日夜,为什么会这么的不习惯呢?
伊兹密恍然间发觉,自己原来方才紧张得一直屏着呼吸。
在全身没入水中的时候,凯西就隐约感觉得到池底似乎变得深不可测起来——足尖抵到的不是以往的鹅卵石触感,而是个有庞大引力的漩涡,在渐渐启动、运转着,准备充分后便把她瞬间拉了进去。
耳朵里嗡嗡作响,脑海中变得一片空白,她疲惫地闭上沉重的眼帘,唯一记得的便是紧紧拽住包裹的系带,不让它在这时空隧道里被拉扯走卷成碎片。
啊……好像被塞进滚筒洗衣机一样。
等她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妥帖地安置在阔别一年的大床上了。
“醒了?”
从容的语调,打得一丝不苟的领结,和乌黑的头发——
“赖安哥哥!”
凯西挣扎着就想起身,被赖安制止了。
“爸爸妈妈,罗迪哥哥都还在美国吗?”凯西兴奋地抓着他的衣襟问。
他轻呼出口气,帮她复又盖好被子:“你躺着就行,听我慢慢说。爸爸妈妈都在纽约,妈妈在静养,至于你的罗迪哥哥还在开罗上班。”
凯西看到大哥凝重的表情、紧皱的眉头和小心翼翼的动作,逐渐从激动的情绪里平复了下来。
“哥哥……你别吓我……”她的心咯噔一下,脸色刷地就白了:“看你的表情,难道,我怀孕了?”
这也太早了!不行呀,她还没准备好呢!
酝酿着该怎么开口的赖安乍听这话,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是,你别乱想,只是医生说你有些低血糖,需要躺一会。”被妹妹的天马行空给袭击得一时有些语塞,被誉为商界之鬼的赖安居然半晌才寻回先前的思路,只听他缓缓陈述道:“你的事情,我都听凯罗尔说了个大概。”
意思是,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凯西神情一凛,赶忙坐起身来,做出个正襟危坐的听训姿态。
“你也知道,她回来过一趟——哼,那么久都没想过不来,一回来就顾着做dna鉴定。”赖安接着说。
“咦,她没有丧失记忆吗?”凯西有些讶异:“她不是每次穿越回来,都会什么都不记得吗?”
“没有,似乎是因为生育过的原因吧,她也很意外。”赖安对玄乎的鬼神之力已经放弃追寻什么逻辑了,“或许你想知道鉴定的结果,通过对比,那两根头发发囊部分携带的dn□段截然不同,是血缘兄弟的可能性低于1%。综合其他方面的因素——”
“就是个大骗子嘛。”凯西露出个掺杂着些许得意的笑来:“我一听就觉得不对劲,果然如此!难怪听伊兹密说那埃及新冒出来的王弟突发急病去世、原大神官卡布达也意外摔死,的确是曼菲士出手整治了。”
“也就智商不够的人会被骗到。”赖安瘫着脸说道。他脱掉外套,后仰到沙发椅上,先在被佣人们擦得晶亮的烟灰缸里摁灭了鲜雪茄,然后叹息着:“至于你……如果这是一个正确的、能给你幸福的选择,我和爸爸妈妈都是不会反对的。”
凯西不着急高兴,依她对哥哥的了解,后面肯定还有很多‘但是’等着她。
她不知死活地小小声提示:“赖安哥哥,你好像忘了还有罗迪哥哥呢。”
“他的愚蠢意见你完全可以视而不见。”赖安毫不客气地截住了话头,“但是,你选的这个人,我和父亲都不看好。”
凯西没有立刻傻乎乎地反驳,而是很虚心地继续听着。
赖安对她的识相表示相当满意,也不卖关子了:“不为别的,他太聪明,太狡猾,权利太大。”
“你要嫁给三千多年前的土著,我们可以忍;一年至少有十一个月联系不上你,我们也可以忍;可我们不能忍受,他万一欺负你、我们根本照拂不到你。”
“从凯罗尔的话里,我们都很清楚,你玩不过他。他比你聪明,比你经验丰富。”
“仔细想想,你真的懂得嫁给一个古代王族意味着什么吗?他会有不止你一个妻子、不止和你诞下子嗣,你的世界不仅是一个温暖的大宅子一个漂亮的花园和一个支持你四处游玩的丈夫,还会有思想腐朽的国王和王后在上头压着你、规矩镇得你喘不过气来,以及许许多多的人沉重的期待和面对历史转折的无力。”
凯西辩解道:“我想过的,哥哥,我真的想过的。我跟伊兹密说过,他不会娶第二个女人,也不会去碰。现在,我也有在充实自己,在努力学习政治和民生。”
赖安闭着眼,沉声说:“太天真。现在他能这么说,以后呢?新婚的男人的承诺又有几个人的能相信?我看了历史书,也清楚一些事情,你不要糊弄我——在比泰多,光凭他个人是不能全然做主的。哪怕他确确实实没有那个意愿,元老院也能塞一对女人给他,特别是你生孩子比较晚的情况下。”
“在男人不再爱你的时候,你所做的一切奋斗都不再有意义——特别是在奴隶制的国家。他不愿意再看你一样,你再聪明美丽,又有什么用处?”
“他要是不爱我,我会离开他。我不可能容忍第二个女人出现在我和他之间,这是最基础的尊重。”
赖安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刻薄:“不过是漂亮话。当你像你姐姐一样,有了孩子,习惯了那里的一切,习惯了那个男人之后——你还能轻而易举地离开吗?”
凯西诚恳地说:“我会的。我也相信努力是有结果的,我想相信他。夫妻间如果没有信任,那就比较夫妻了。所以,我选择的不是逃避,而是来征询你们的同意。”
赖安面无表情地说:“这种事情应该他亲自前来跟我谈,基本的诚意都没有吗。”
凯西满不在乎地掩嘴笑道:“哥哥你这分明是强人所难啦。他也很想过来,可实在过不来。咦,不过,”她把伊兹密叮嘱过的纸条拿了出来,递过去:“这是他交代过要我给你的。”
赖安不以为然地展开,无视凯西好奇得要命而凑过来的脑袋,映入眼帘的是几行拙劣却看得出很努力在写的英文——
“dear Ryan,(亲爱的赖安)”
“哟,他居然背着我跟姐姐学了英语!”不知情的凯西也震惊了,赖安的眉头却还没舒缓:“只不过是学了几句英文,有什么好感动的。你这么容易被人触动,我更不放心你了。”
凯西果断噤声。
见多识广的利多家未来掌舵人对这些觊觎妹妹们臭小子千方百计地出招追人早就耳熟能详,更遑论他本身就够受欢迎的了——跳着跳着看这干巴巴的几句话,他不屑地自鼻腔里轻哼了一下,直到看到最后一句话——
赖安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指着那行字质问凯西:“前面是凯罗尔的语气,这一定是你在恶作剧吧?”
凯西干笑着不承认也不否认。
谎言说上一千次,就变成了真话。
……伊兹密还真把那话当真了。
无语极了的赖安又把这张字条重新浏览了几次,信手收到西装口袋里,面容一肃,对忐忑的凯西下达最后通牒:“情况我大致都了解了。”
总体来说,伊兹密的态度和同是妹婿的曼菲士比较起来,还是前者的诚意更胜一筹。
毕竟曼菲士只让宰相伊姆霍德卜起草了一份官方口吻的文件,他再亲手在黄金板上刻出来——最让赖安不悦的是,全部内容都是以古埃及的文字书写的,他要看懂还要经过凯罗尔的当场翻译,要么就是勃朗教授模模糊糊地核对了。
凯罗尔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姑娘也不知道暗中隐瞒了多少。
然而,态度是一个问题,适合不适合又是另外一个问题。凯罗尔在某种程度上拿捏得住曼菲士,另外也是因为她连孩子都有了、木已成舟的情况下,反对再多也无益;可伊兹密这种狡猾又机智的人,还不轻松就把单纯的凯西吃得死死的?
“但我觉得,处于热恋期的你,还不能够冷静地思考问题。在美国,你今年也不过刚满十七岁,还不到法定的结婚年龄,也就是说,你还不具备完全的对个人行动负责的能力。”
“爸爸妈妈和我,都一致决定要考验一下他。”
凯西拼命点头:“是的,要考验,要好好考验。”
“很好,既然你也同意的话,接下来就很好说了。”赖安双手撑着小桌的桌面站起来,往前倾最大幅度上凑近凯西,深邃的黑瞳静静地盯着凯西清澈的蓝眼,一字一句地说:“我们来立一个赌注——我没有在问询你的意见,只是在宣布。听着,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接触到大型水源,你能碰到的最大的盛水容器只有浴缸。在接下来的两年里,你不许外出,就呆在家里好好学习吧。我会让罗迪好好教你,他虽然性格不怎么靠谱,但指导下你,还是绰绰有余的。不管派不派得上用场,只要充实下自己,对你未来也有好处。”
“这算是给你学习的机会,也算是给你发热的大脑一个缓冲的时间段。”
“最主要的是,我们要考验伊兹密。”
“如果他连这短短的两年都无法坚持不再娶的话——我觉得,你也没必要再回去了,那就给我乖乖呆着,忘掉他。”
凯西沉吟了会儿,问道:“如果他做到了呢?”
“那我们就同意你们的婚事,爸妈那里,我可以做主去说服。”赖安有些烦躁地在厅里走了几步,“我不会派人盯着你的:你不是叛逆的凯罗尔,也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还有一点值得一提:这个约定必须对凯罗尔保密——因为她要负责验证他有没有做到。”
凯西爽快地点头:“不会的,我知道哥哥你们是为了我好。那么一言为定,但至少要让姐姐传达一个消息——我还活着。不然他会很担心的。”
“这个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