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庆宴(1 / 1)
微卷的额发披下来正好能掩住额头上那一小块青紫,当晚凯西便若无其事地与伊兹密一起赴宴去了。『雅*文*言*情*首*发』
不仅是礼貌,也是向或多或少有在心怀鬼胎的诸国证明比泰多国内部依旧安稳。
先前考虑到丈夫的手伤不宜接触酒精,她灵机一动,临时设计了个带内置隔板的酒壶,斟酒时只需暗中拨弄一下把手处小小的机关,就能轻松在酒液和果汁之间达成互换。
伊兹密见她那么看重自己这个连他本人都不放在心上的微不足道的小伤,心里一暖,不由得嘴角噙笑,也就任姆拉她们听她的指挥寻了工匠来忙活。
尽管对上午那场骚动满怀疑惑的,私底下让属下们展开调查的来宾们在夜间的盛宴里,表面上依旧涵养十足地分别上前向他们恭敬地朗声道喜,觥筹交错之间,神情那叫一个心照不宣。
宾客的氛围分为泾渭分明的两堆。
言辞偏于谄媚、姿态略显拘谨的多数是在夹缝中艰难求生,唯有依附强大霸道的比泰多存活的附属国来人;而乍看上去平淡坦然,或是语带试探、又偶尔四处有意无意扫描,往往与这高原霸国处于较接近的地位。譬如亚述那不受宠的王弟夏露就面带愁苦,一言不发地窝在座位上喝闷酒;又譬如巴比伦的使臣兀自复杂地偷偷打量着她,说话的语气不咸不淡,透出些许倨傲之色。
他们还摸不准比泰多这方暧昧不明的态度。
不久前,他们之间还达成了共同对付埃及的联盟,可谁都知道,这一纸轻飘飘的文书随时可以被撕掉。埃及人犹自期待着不久后继承人的诞生,爱乱跑的王妃乖乖养胎中,曼菲士王勤政好武,励精勉治得使虎视眈眈的他们暂无可趁之机。雪上加霜的是通常作为发动战争的主力军的比泰多国最近亦诡异地沉默下来,按兵不动。
这僵局的背后究竟所图为何,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他们绝对不信好战的苏皮努利乌马士会甘心沉寂、放弃觊觎富庶的黄金之国的野心;也不信新婚的王子会违背心爱妃子的愿望,与爱人看重的姐姐守护的国度撕破脸皮,再次兵戈相见。
即便是字里行间的浅显试探,对方都不屑搭理,而看上去好下手的王子妃亦回答的滴水不漏,该说的说一半,不该说的就嫣然一笑混过去,噎得他们无法追问的同时只觉那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重——万一埃及与比泰多真的淡忘过去的恩怨纷争,以两位尊贵王妃之间的血缘为媒介握手言和重修旧好,在他们浩浩大国强强联手之下,又有谁能与之为敌?
那无疑是所有人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暂未留神到这些人不卑不吭的外表下的心急如焚,凯西兴致勃勃地继续辨认重要来宾的身份:哦对了,还有个特例,那就是嫡系公主被拒婚、意图谋害王子妃惹出大祸、.
——哈哈,面色不善的他正死死地瞪着她呢,这叫什么道贺呀,装模作样都不乐意做,太没职业精神了。
凯西戏谑地眯着眼,不动声色地仿佛无意般盯着对方看了会儿,接着恶劣地赶在那黑卷发的甜甜圈王子抵达炸毛的临界点之前若无其事地别开视线,待他稍微冷却下来后又重复几次这样的撩拨行径,只觉得对方气鼓鼓的反应和红彤彤的脸蛋越来越有趣了。
直到伊兹密暗地里警告般地捏捏她的臀为止。
打自落座以来,凯西始终带着应酬用的标准笑容靠坐在侧躺着仍显器宇轩昂的伊兹密身上,努力记住每一个人名。可看着看着,娇美皓白的颊上渐渐涌现一抹烧红,她忍无可忍地咬着牙低声警告身旁的王子:“别一直盯着我看!”
不管是她在专心品评口感细腻的佳肴,还是认真欣赏**激情的歌舞,又或是悄悄打量人群百态的时候,他那放肆的目光都如影随形,生怕装不知道的她真不知道似的。
也就是大国的使者道贺时,他才会蛮不在乎地半掀起眼皮送去一瞥,淡淡地应一声。
没看到其他人都纷纷侧目,露出一副讨人厌的‘我们都懂得’的笑容了吗!
伊兹密不仅不实现她妄图低调点的愿望,反倒是变本加厉地掬起一缕垂至胸前的淡金色发丝,凑到唇边轻轻一吻,整个过程中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笑意如一汪静止的湖泊中央落入块小石子般,渐渐把涟漪扩大到眼角眉梢。
半响,赶在凯西恼羞成怒地表态之前,他恋恋不舍地松开那缕金发,懒洋洋地轻启薄唇,丢出这么句不负责任的话来:“就让他们看好了,让他们看看我们有多恩爱。”
“你、你……”被他的胡搅蛮缠给气得声音都抖了,本就有些浑身乏力的凯西懊恼得脑袋阵阵发胀,额头上的淤青也隐隐作痛起来。
为了岔开话题,她转念一想,顺势问道:“对了,没有邀请密诺亚的人来吗?”
她分明记得两国之间不久前还存在近似亲密盟友的友好邦交的呀。
这无心之言可踩了天大的雷区。
伊兹密的脸立竿见影地就黑了下来,非但没有回答,还危险地冲不知所以然的她微微挑眉。
下一刻,他那不按常理出牌的表现更是简直令毫无心理准备的凯西心脏险些停跳,也让周遭一片哗然——只见他慢条斯理地翻身下榻,紧接着迅捷地回身一欺,这位置卡得十分巧妙,把仍处于呆滞中的娇小玲珑的凯西霎时间便堵在软榻的靠背和他的胸膛之间,两侧空间则被有力的臂膀封锁得彻底,略一使劲就把被困的王子妃给横抱起来,紧紧揽住。
“诸位,”当着目瞪口呆的比泰多王和王妃的面,他先是躬身道谢道:“父王母后,感谢你们特意为我们召开庆宴,不过我有一点累了,可以先带我的妃子下去吗?”
率先反应过来的瑟碧尔抢在丈夫之前矜持地颔首,表示她已经同意:“好好休息吧。”
“谢谢母后。”
“等、等——”半醉半醒的苏皮努利乌马士迟钝了半拍,好不容易快要出口的不解风情的反对被伊兹密给打断,只听他朗声向目瞪口呆的来宾们以彬彬有礼中犹自带着股旁若无人的嚣张的语调理直气壮地简略宣布了句“请各位尽兴。”就不带半点留恋地抱着美人果断一路绝尘而去了。
比泰多王:“……”
瑟碧尔满脸欣慰:“呵呵。”
她没有理会失落的丈夫,而是自顾自地唤人召来侍女长姆拉,悄声叮嘱了几句,满意地点点头,扭头假意询问道:“王,你还要继续喝酒吗?请容我先安歇了。”
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完,风韵犹存的王妃慢悠悠地起身,悠然离去的袅袅身姿与她的独子的优雅贵气极其相近。
——没错,经常温文儒雅地擅作主张,把别人堵着气个半死。
还有深入骨髓的那份随心所欲。
再度被晾在原地的比泰多王梗着脖子,心里的小人疯狂掀桌:“……”
算了,他还是继续喝酒吧。
橘红色的火光清晰地映照着走廊上的石板路。
“伊兹密,放我下来,不然我要生气了。”
“我不想放,这个理由拒不接受。”伊兹密宠溺地笑着,根本没把她义正言辞的威胁真听进去:“众所周知,你是我深爱的珍贵王妃,谁都不会感到讶异的。不想应酬那些人也没关系,再说过几天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发去游历了,比起酒气熏天的宴会,你能从中学到更多有趣的知识。”
潜台词是,在座的没人敢质疑他的话。
——至于唯二有话语权、能影响到他私人问题上的决策的父王和母后,慈母心肠的后者完全可以帮着他稳住前者的心血来潮。
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让她那么累,也不想让她放过多的注意力到其他男人身上。
更何况今天的事情发生过后,以后他无论去哪里,都要跟她寸步不离的才能真正安心。
听出这话里安慰和纵容的味道,凯西无奈地叹了口气,隐约有点遗憾没能欣赏到那甜甜圈王子的失态。她眼珠子转转,决定采取婉转攻势,于是蹙着眉歪歪脑袋看向他,糯着声音说:“你的手上有伤,我是怕这样抱着我的话,一用力,伤口会裂开的呀。”
“就算是为了我,也多保重自己的身体好吗?”
被这些温声细语的撒娇给撸顺毛的伊兹密默了默,像是被这温柔蛊惑了般乖乖地把她稳稳放下,任她牵着慢悠悠地往寝宫走。小小的柔荑细滑白嫩,一本正经地握着大掌的三根指腹。然而这温热得呼吸都仿佛在相互交融,甜腻又温馨平静的气氛才持续了一会儿就被半途出现的姆拉给打断了:“王子,王子妃,”她一丝不苟地行着礼,“要先去洗浴吗?”
凯西闻言点点头,笑着说:“正合我意。那就麻烦你了,姆拉。”
只是一到目的地后,她就不再怀有半点感激的念头了。
“等等,”凯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颤颤巍巍地有些失礼地指着眼前的景象质疑道:“为什么,我们在同一间浴池里洗浴?”
“在新的侍卫长清掉所有潜藏的可疑细作之前,为防止别有居心趁隙而入,还请王子妃委屈一下,片刻都别离开王子的保护范围。”言罢,姆拉严肃地补充道:“要知道王子可是我国最优秀的武者,足够护卫公主安危。”
凯西嘴角抽搐:“……我……”
她会信才有鬼了!
王宫又不是漏洞百出的筛子,能高明地混进来的刺客也不是街上随处可见的黑面包,还有伊兹密和奈肯一贯雷厉风行的高效行为模式摆在前,亏得姆拉能睁眼说瞎话。
而且,她更倾向于相信近在眼前的伊兹密监守自盗,所能造成的杀伤力更大。
“那就这样办吧。”伊兹密笑着代为答应,顺水推舟地接过姆拉手中的浴巾和香油,俯身亲昵地在凯西细嫩的颊上蹭蹭:“来,我的妃子。”
她哀叹一声,眼见木已成舟,束手无策的自己也唯有举械投降一途了,遂应着:“是~啦~”
……但愿她明天还能起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