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塔缪丽斯 二(1 / 1)
“塔缪丽斯公主,.”伊兹密面无表情地淡淡警告:“即使你是联盟国的王女,也不可以对我未来的正妃这么无礼,在事情闹大之前请立刻离开我的寝宫。”
“可是我才是你的正妃!”塔缪丽斯情急之下试图去搂伊兹密的手臂,却被他从容避开,伤心欲绝地说:“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无法自拔地深深爱上你了,也是为你才远赴比泰多的!我的王兄西塔鲁凯斯于近日出发,正是来暴风神殿参加我们的婚礼呀!”
“公主,我想我前几天已经在父王面前说的很清楚了。很抱歉,我不会为了盟约娶你。我认定的正妃永远只有尼罗河公主凯西。”
——“我的王妃只会按照我的意愿来选择。”
“即使你是比泰多引以为傲的王子,你也不可以这样任意妄为!”塔缪丽斯难以置信地凝视着他,苦苦劝道:“比泰多王是讲信誉的王者,不可能擅自不遵从双方的约定的,前些天王还秘密传召我,说你已经同意十日后在神殿举行婚礼、就待准备事宜完成了吗?临时反悔只会让比泰多国信用大跌、颜面扫地。”
“比泰多的事务,与公主你无关。”
看来遭到孤立的父亲还真是死不知悔改。
伊兹密本还想说些什么彻底使塔缪丽斯死心,可一扭头便见到凯西这副美滋滋地袖手旁观看好戏的享受模样,顿时变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狭长的眉眼扫了置身事外的凯西一下,凌厉的可怕的茶眸子仿佛携着碎冰,像是腊月的寒风呼啸而过,让心虚的她险些将一颗滑溜溜的甜渍蜜枣给噎在喉头。
这一幕落到妒火焚身的塔缪丽斯眼中,却成了他们两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视自己为无物的铁证。
“说!”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女人,她舍不得对心上人发太多火,于是转而将矛头对准勾引了他的妖女凯西。几个快步扑上前来,在伊兹密皱着眉扼住她的手之前狠狠地在那木质桌面落下重重一掌,那巨大的反震力瞬间弹翻了桌上的茶杯和小碗,嘴里大声质问:“你到底用什么媚术迷惑了我的夫君!”
连还剩下小半蜜枣的、做工精致的雕鱼纹小陶碗也被震落,在先开始还盯着她那随着嘴唇蠕动而一晃一晃的甜甜圈式样耳环发愣、后知后觉的凯西的倾力抢救前,毫无预兆地碎了一地悲哀的破瓦。
连带着里头的美味枣子一起……
全都撒了!撒了啊!
啊啊啊!
“塔缪丽斯公主!”伊兹密极其不快地低声警告了一句后,朗声召唤:“姆拉!”
“在,王子。”
“把公主送回西边的宫殿。”
“是!”
伊兹密敏锐地感觉得到塔缪丽斯全然没合作的意思,而是兀自恶狠狠地瞪着软椅上的金发神女,还试图挣脱他的控制。
“扎瓦普鲁辅佐。”他彻底丧失了耐心。冲还跪在地上无地自容的下官扬了扬眉,一心想将功折罪的辅佐立即领悟到他的言下之意,随即喜出望外地站起来,软中带硬地让手下将塔缪丽斯公主‘礼貌地’请了出去。
而惨遭无妄之灾的凯西怔怔地看着空空的掌心和还残余着蜜糖残渍的指尖,倒抽一口凉气,只觉脾气霎时和血液一起涌了上来——
“等等。”
说完,她霍地从软椅上站了起来。
甜甜圈公主烦人也就算了,看在给自己提供了多场免费好戏的份上原谅一下也无所谓,可她不该把美味的零食给打翻掉!
不知道新鲜蜜枣在非收获季节的二月份很难采购到的吗!
凯西看着地上变成一滩烂泥的零嘴,.这可是她刻意省着吃、厨房的最后一份存货啊,竟然暴殄天物地贡献给地板变作一文不值的垃圾。
足足比格鲁吉亚公主矮了半个头的海拔并没有对她喷涌而出的怒火宣泄造成阻碍,那双湛蓝的眸子里盛满罕见的气怒,鼓鼓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就连耳尖都因充血而通红。只是长期的严格教养遏制住失礼的言语,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目光恶毒、要不是被身边的人给围得严严实实阻隔开来的塔缪丽斯——谁都不会怀疑要是那为数不多的自制力宣布告罄,她极有可能是会不顾仪态地扑上来用指甲划花凯西漂亮的小脸的。
凯西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冷静、需要冷静。
依稀记得赖安哥哥说过:在打击敌人之前,要保持冷静的心态,用最平静最气人最藐视对方的口吻先发制人,一鼓作气专踩她的痛脚。
于是她先不慌不忙地用事先备好的湿布擦干净黏糊糊的指尖,哼了句:“你问我用什么妖术?”
伊兹密:“……”
他以为她会跟以往一样浑不在乎、专注看他笑话的。
任凭学识渊博的他想破头,也不可能得到正确结论——
挺身而出仅仅是为了给被糟蹋掉的蜜饯枣子报仇。
还不等塔缪丽斯开口,凯西把用罢的湿布往地上一扔,故作冷艳高贵地把额前的刘海一撩,拨到耳畔露出可爱的额头来,自问自答道:“如果竞争对手是你,那我根本不需要妖术!”
“我才要奇怪你在我面前究竟有什么资本可供骄傲呢!”
“我比你漂亮比你可爱,胸也比你大,腰比你细,脑子里没有装满铸造武器的铜料变得蠢笨不堪,所以也不会只懂得没教养地拍桌子撒泼,即使我现在比你矮——但我比你年轻。”所以以后一定会长更高的!
“更重要的是,我认识伊兹密的时间,比你认识他可要早得多!有我在,凭什么你觉得伊兹密更应该选你不选更有潜力的我!”她拍着胸脯,豪情万丈。
在场所有人闻言,都不由自主地悄悄打量起她来:一头显眼的海藻般卷曲的灿烂金发服帖垂至白皙纤细的脚踝,修身裁剪的素色长裙没有多余的花饰,傲人的胸部、挺翘的圆臀和挺得笔直的背脊形成完美的三个支点,撑起了曼妙的曲线。浑身上下没有半件耀花人眼的首饰,唯有腰间一条镶着硕大鱼眼的深紫色腰带彰显低调的奢华。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精致唯美,肤色若剥壳鸡蛋般白嫩剔透,配上那与生俱来的贵气,既妩媚又诱惑。
更难得的是,澄澈的水蓝色眸子灵动无比,干净纯洁,隐隐闪烁着智慧的自信光芒。
与浓妆艳抹、只用薄纱抹胸稍微遮掩住胸前沟壑的塔缪丽斯进行对比,高下立见。
不愧是神的女儿。
“你这个来历不明、身份低贱的舞娘——我可是格鲁吉亚的第一公主!”没有错过他人评估审视的目光,尚有羞耻心存在的塔缪丽斯攥紧拳头,目眦欲裂,险些语无伦次起来。
“连我的来历都没明白就信口胡言,真是荒谬!”你才是舞娘你全家都是舞娘,“说你没见识还不信,我可是尼罗河神的女儿!”凯西扯起谎来眼都不眨,扣起帽子来跟连珠炮一样顺畅:“你难道敢说你的父王母后比哈比女神更尊贵!你这是渎神,要么就是嫉妒我的优秀!”
这段时间拨冗起伏的古代生活教会她的最便利的生活技能,便是面对敌人不能展示任何谦逊的美德而要将对方狠狠地踩到脚底,以及练出一手信口编造以保护自己为目的的谎言的好手艺。
静观其变的伊兹密:“……”
听到这里,他微微偏头、暗示让辅佐指挥下属们围紧点,在凯西出气完毕之前留意别让人高马大的塔缪丽斯忽然暴起伤人。
凯西那娇软的小身板可禁不起她的厮打。
“你、但我用全身心都爱着俊美的王子!王子只有跟我在一起,才会得到幸福!”塔缪丽斯也震惊了,历来身份尊贵、又备受父兄宠爱的她哪里遇到过敢跟自己争锋相对又伶牙俐齿的人物,偏偏这可恶的情敌的强词夺理乍听之下又难以驳斥。
“可伊兹密却不爱你,一点都不,况且你始终在给他添麻烦知道吗。这样下去,他只会越来越讨厌你,就连一向慈善的王妃都被你烦得只好躲进神殿祈福,你怎么就那么厚脸皮呢。”凯西巧妙地回避了这个对自己不利的话题,说完之后还火上浇油般调皮地吐吐嫣红的小舌,把塔缪丽斯给弄了个七窍生烟。
“王子可不只是俊美而已,你光受到苯基乙胺和去甲肾上腺素分泌的影响而专注于他外在的优秀,迷恋他的脸,却看不清他的内心世界,所以根本不适合站在他身边。他冷静而显明,心里如磐石般坚定,一旦认定了什么,就不会改变心意。既然他没有为你情迷意乱,以后自然也不会!”凯西灵机一动,索性把平时姆拉拿来劝说她的、有关伊兹密的溢美之词也混杂着赖安哥哥的教导给摆了段不伦不类的话出来作为收尾。
……没人听得懂就是了。
和一头雾水、反驳不能又禁不住火冒三丈的塔缪丽斯不同,伊兹密的表情越听越舒缓,从一开始的错愕,到后来唇角上勾的弧度越发大了起来——
终于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凯西用眼角瞪了忍俊不禁的伊兹密一眼,还待绞尽脑汁继续想词打击,比泰多王子就风度翩翩地走上前来,轻轻地环住她,清声宣布:“就算你一无所有,我爱的也只有你一个。”
他从不忌讳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甚至是浓浓的情意。
上一刻还跟被偷了蛋的小鸟似的气焰熏天的塔缪丽斯被明恋对象平静无波的绝情话击中要害,一时间尴尬到了极点,呜哇一声哭了出来,流着泪抱着仅剩的骄傲甩开不知所措的守卫们,跑得飞快。
还有什么比心有所属的女性亲眼目睹那人与其他异性的亲密举止和满溢爱意的承诺更伤人的呢。
无疑较直截了当的拒绝更为冷酷。
凯西既没有同情心也没有圣母爱地撇撇嘴,幸灾乐祸道:“我赌一碗蜜枣,她明天还会再来。”
“你想作为赌注的蜜枣已经吃完了,就在你刚才看好戏的时候,又想耍赖吗?”伊兹密把她的慷慨陈词定义为嫉妒后,心情极其愉快地捏捏她那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的小脸。不同于以往略带惩罚的性质,这次的力道控制得很轻,并且他在凯西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迅速松开了。
紧接着,一只肌肉结实的手臂无比自然地揽过她纤细的肩就要往侧门走:“不需理会不相干的人,我不会再让她出现在你面前了。走,跟我到大厅去吧。”
他明天就要去议政厅提案,速速遣人送走麻烦制造机塔缪丽斯,而寝宫也会加强守备的。
谁知还没迈动步子,就被凯西拽了拽宽大的衣襟,目带疑惑地回过头来,只见她笑眯眯地看着他:“伊兹密,你刚才真是英俊极了!”
帮她打怪兽的都是好人。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简直让伊兹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本能地就又羞又窘,但还是坚定又生涩地一手搭在伊兹密的脖子上,另一手也环了过去,勾着他,颤着上身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缓缓接近那凉凉的唇瓣。
这是她主动送给除哥哥外的异性的,第一个吻。
在意识到她的意图后,伊兹密茶色的瞳仁顿时难以自制地瞪大了一瞬。
轻轻的、软软的、热热的。
比泰多王子顺着她生疏的动作,隐约恍惚地觉得不真实。这个既不热情也不激烈的小动作,却不止浅浅地落在唇表层那敏感的肌肤上,而更深刻地烙在他久涸的心里,像是凿开了一条被封闭已久的运河,随之而来的是奔腾不息的河水、和汨汨流淌的生息。
长期以来的爱恋之心,像是在这瞬间活了过来,身上的每一寸都仿佛在欢呼,得到抚慰的思慕而欣喜若狂。
好像长久以来寻觅和渴求的,就是这么一个轻柔的亲吻。
噢噢噢,伊修塔尔女神啊,我赞美你!
她鼓起全身的勇气大胆地凑上前去,只觉得胸腔里那砰砰跳动的心脏都要炸开了——由于高度紧张和激动的缘故。而且在真正碰触到对方不到两秒之后,她就准备迅速撤退,可接下来的事情就容不得她主导了。
伊兹密不容拒绝地制止了她的撤回,强行加深了这个计划中只应浅尝即止的吻,有力的舌头撬开绵软的入口,伸入绞缠,日益娴熟的技术不消一会儿便把菜鸟级的凯西给手到擒来,迷得晕头转向的不知东南西北。
只是那嫩蹄子踌躇了下,终究没挠到他硬邦邦的背肌上。
唔,才不是舍不得呢,只是没指甲,懒得费劲而已。
——凯西如此为自己的行为开脱。
才刚探入,伊兹密那灵敏的味蕾便立即接触到一股浓郁的、甜甜的蜜枣味。
真是个贪吃鬼。
素来不喜甜食的伊兹密眷恋着这份温柔,半点被甜腻的味道而刺激得退出的意思都没。
这不是他第一次深吻她,却是第一次由衷感到甜蜜。
凯西被他的持久给弄得皱起了眉,虽然没抵抗,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嘴却咕哝着模糊的抱怨。
快放啦,快点!
姆拉噙着抹欣慰的笑凝视了这对缱绻登对的身影好一会儿,估摸着快结束了,便及时低头看着地板屏住呼吸装死。
伊兹密依依不舍地放开她,可管不住眼睛直直往那被吻得血红的唇瞅,直盯得凯西恼羞成怒作势要敲他脑袋,才遗憾地给她披上挡风的厚实外套,轻揉她嫩嫩的耳垂说:“真希望你能天天这么对我。”
“呸,别想了!”凯西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捂着宛如有小鹿乱撞的前胸心悸不已,又对半途耍赖化被动为主动还一脸意犹未尽的他气得跳脚——这奖励给得自己都赔本了!
“那让我陪你一起去大厅好吗?”得了天大的好福利的伊兹密自然不恼,略带讨好地握着她柔嫩的小手提议。
凯西这回红着脸不说话,算是默许了。
他们的住处位于高墙围绕的宫殿最上层的地方。站在巍峨的城墙上往下俯瞰,壮观得让人叹为观止:一侧是内城,一侧是深不见底的可怕峭壁;一侧辉煌,一侧荒凉;一侧人烟稀疏,一侧熙熙攘攘。
想要到达伊兹密口中所指的大厅,还需要走过一段蜿蜒的长廊。
怕凛冽的风刮痛她娇嫩的脸颊,细心的伊兹密临到出发时,不仅给她装备上昂贵的薄面纱,还给她套好避风的厚外套和兜帽,这才放心牵着她往下方的厅房走。
天空蔚蓝,白云朵朵。
与暗自雀跃的伊兹密不同,凯西一边走一边心不在焉地想:坎贝尔前天所说的最好时机,就在今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