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轮回(1 / 1)
往诊所去的路上有一座名为“息心寺”的庙宇,我多次路过那里却从没进去过。不知怎的,我心血来潮请了一柱香走了进去。这是一间很小的寺庙,大雄宝殿内有一群和尚跪坐在殿前,而讲经的却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小和尚。
我走到殿外点燃了香,祈祷大家都能平安,祈祷光明早日到来。人生中,还是第一次相信这些平时所不屑的东西。
“施主,你终于来了。”我听到一个小孩子的声音,转过头去一看,原来正是刚才讲经的小和尚。
“你好。”我实在不知要如何开口,生硬地问了声好。
“我一直在等你。”他的眼神像是一个看穿世事的智者,单看眼睛的话,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到是六七岁的小孩子。
“此话怎讲?”这该不会是骗香火钱的寺庙吧?
“施主,如果有时间,不妨听我说上几句。放心,我不是骗子,不会收你的钱。”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倒叫我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师傅请说。”
“人生在世,行路匆匆。擦肩而过,总会相逢。可缘来如梦,缘去如风,放得下便成一场善缘,放不下的便成了孽缘。”他的口气饱含说不出的惋惜之情,“施主,事到如今你还是放不下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说的道理很悬。
他摇摇头:“正所谓,深信因果则不生迷惑,一切恩怨皆因果所致,无迷则无嗔。”
“师傅,我还是不明白。”
“施主,这里并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可施主却凭着一丝怨念苦苦支撑,哪怕你的内心深处已经感到懊悔,明明已经尝到了苦果,却为何还是不肯息心呢?”
“怨念?我有什么怨念?什么是息心?”
“贫僧和施主命中注定有两面之缘,现在这一面,你觉得是初见,还是从前早已就见过了的呢?”
“还请师傅明示。”他越说越悬,可是我总觉得他似乎知道些什么。
他又摇头,“从前有一个道士因为犯了教归受到了众仙家的惩罚,他必须无休止地将沉重的巨石推向陡峭的山顶,再默默地望着它滚落回原点。这个动作丝毫无法带来希望,而终将永远重复,直到他生命为之消磨殆尽的那一刻。而施主并未受到他人的惩罚,为何要这样苦苦折磨自己呢?放下怨念,活在当下才是人生啊!”
“你是说珍妃的怨念还在我的体内?你是说她并没有消散?”
“哎——”他叹了一口气,“看来施主还是未能察觉到真正的怨念所在。”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师傅,还请师傅明示!”我紧跟在他身后。
“施主,眼下时局未定,到处暗潮汹涌。若这真是施主心心念念想走的路,还望施主保重!”
“这不是我想走的路!”我坚决地回答道。
“那么,施主又为何千里迢迢来到这儿呢?”他反问。
我呆在了原地,“我也不知为什么好好的来到这里……”
“施主,贫僧道行虽浅,可若是有方法将施主送回原来的世界去,施主可愿回去?”他问。
“我……”午夜梦回时,我曾经常常想要回去,可现在当这个机会可能会降临在我面前时,我却犹豫了。我想留在这里,我要等他回来。
他见我犹豫,叹了一口气大步离开。
我没有再追上去,停在原地思索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又是一场迷雾,我站在雾里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一个老头子的声音,他问:“施主,你真的已经决定如此了吗?哪怕再后悔和不甘也决意如此?”
“是的,我要回去。”我回答道。
我似乎想起了什么,却看不真切,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原来是一场梦。又要到夏天了,天气有些燥热,我闷得无法入眠,便穿上衣服走到屋外想要散散心。谁知,我刚来到门口就发现了天佑的身影。
月光下,他双臂抬起平行于地面,像是在瞄准着什么。
“天佑!”我悄悄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身子猛地一抖吓了一跳忙将手背到身后。他的行为引起了我的好奇,我伸出手掌摊在他面前:“拿出来。”他有些不情愿,却还是拗不过我,缓缓将手从后背拿了出来,将一只□□放在我的手上。
“这把枪……”这是我从洋人的尸体上拿到的□□,在第一次见到风的时候就被他没收的那把枪。不知为什么,看到这把枪,我就想到和他初遇的时候,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他救了我。
“这是风先生临走前交给我的,他还教我射击。”天佑说。
“教你射击?”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再举一次枪给我看看!”
“啊?”
“别啊了,快!他是怎么教你的?”
“哦,”他虽摸不着头脑,还是听我的话眯起了一只眼,又慢慢将手臂举了起来,“风先生说,瞄准的时候要像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食指第一指节扣押扳机,用力要均匀,开枪时还要千万小心□□的后坐力。”
我从他手里拿过□□,伸直了手臂,作出要开枪的姿势对准他的脑袋。他赶忙举起双手,“你这是要干什么?”
“他是摆的这样的姿势吗?”我问。
“嗯,你倒是学得比我好!”说完,他又拿回了枪演练起来,“风先生说有支枪放在身边能安全一点。万一再有坏人来,我就可以保护你们了。免得让你一个女孩子动刀动枪的,那多不体面。”
他就是在未来出现的那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吗?他教过我霍乱的知识,教过我射击,还给了我一本《乱世佳人》。可是未来的那个人脸型和轮廓都一点儿也不像他……
“今天就练到这儿吧。你可不能告诉天和!”他收起□□,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道:“今天一点儿云也没有,显得月亮好亮。以前在乡下,我们一家也经常坐在外面看月亮。”
“别叉开话题。”我坐到他旁边,“你和风先生还有联系,对不对?”
他知道瞒不过去了,便对我解释起来:“你晕倒的这段时间,他每天都来诊所看你,我邀他进来,他也不肯进门,就呆呆地站在门口。后来我就去陪他聊天,我们谈了一些……一些关于国家的事情。就这么多了。”
“你们说了什么国家大事?”
“这是男人间的话题。”他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天不早了,快回去睡觉吧!明天一早还要去诊所帮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