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蟹粉小笼（1 / 1）
第十六章
许宸乐本就是行动派，但她不是个冲动的行动派。金九龄想把罪名推到公孙大娘的身上看来是很明显的事情了，她也不是非要去找公孙大娘不可。
公孙大娘在江湖里有那么多的名号，她是个老辣的人，根本不需要许宸乐去提点什么。可是，许宸乐一定要出王府，这王府是待不得了。
准确来说，金九龄的周围是一点都待不得了。
她想了想，金九龄一定要她参与此案的原因，无非就是她和绣花大盗交过手，金九龄就是绣花大盗的话，留这么一个全须全尾的活口，他肯定怕许宸乐哪天想起了什么。
就像花满楼所说的，也许，这些目击者都注意到了绣花大盗的特点，就是没能想起来而已。
金九龄能成为百年来公门的第一高手，案子到他手上就没有破不了的，就是靠得他的聪明与谨慎。而这份谨慎，让金九龄无时不刻不在担心许宸乐想起来了。
许宸乐在早茶上说的一番话，足够引起金九龄的怀疑。如果她够聪明，就知道早点住嘴更好。
可是，许宸乐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她是很二缺，但她一点都不傻。她不但明白金九龄的怀疑，而且胆子还很大——不是一般地胆大，而是对自己实力自信的胆大。
她就像普通的十六岁的少女一般，开朗且毫无心眼，许宸乐笑嘻嘻地开玩笑说：“金捕头，记得帮我好好照顾花满楼！我娘亲对他可是比对我都好，要是他少了一根头发丝，我就完蛋啦！”
“佩宣……”面对许宸乐的打趣，花满楼显得有些无奈。细看，他的脸还有点红。
金九龄笑着道：“许姑娘，我想这事还是从长计议来得好。绣花大盗也不是一般人，许姑娘贸然前往可能枉送了性命。”
许宸乐也笑嘻嘻的，“不碍事啊金捕头，我就是去看看。您是一个聪明人，您能找陆小凤帮您办案，自己也就不用焦头烂额了。我没您那么聪明，而且我好奇心太强了，很想看看公孙大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金九龄似乎还有话说，许宸乐举起了抱着绷带的手，绷带里面就是为绣花大盗所射中的伤口。
她想表达的意思已很明显——别拦我，江湖恩怨，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话已至此，金九龄就算有千般原因万般理由，也无法再说出口。
一顿早茶已经喝得差不多。
许宸乐干掉了整整三笼蟹粉小笼包，吃完了，侍女先端着清茶给他们漱口，再上了今年的春茶。
茶香袅袅，大家都在仔细品茶，似乎这就是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了。
偏厅里一阵沉默。
却，各自心怀鬼胎。
一杯茶完毕，就要继续今天的查案。线索总是有的，羊城的捕快全是他的子孙徒弟，这也是为何金九龄的消息总是天下第一灵通。
许宸乐伸了个懒腰，就像春游一样，开开心心地出了偏厅。也正在这时，她忽然“咦？”了一声。
金九龄、花满楼的脚步都停了下来。
花满楼温和地问：“怎么了？”
许宸乐瞪着一双大眼睛，疑惑地问：“谁的绣花针掉了？”
“……”
静默。可这静默却是短暂的，金九龄旋即笑道：“许姑娘可是眼花？这个地方是不会有绣花针的。”
许宸乐定定地看他两秒，也笑了。
“也是啊。肯定是最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都快被绣花大盗搞得神经质了，不活捉了他，我们这些人的辛苦不就白费了？花满楼是个大方的人，可是，我很小气。”
金九龄：“绣花大盗一定得捉到。许姑娘又何必自贬？”
“嗯，金捕头你说的也是。”许宸乐点点头。她忽然伸出一指，指着他的脚边，道：“绣花针！……啊不对，是砂子的反光啊，我看错了。”
金九龄还在笑。
许宸乐却觉得，他的眼神如果像刀片一样犀利，可以杀人的话，那金九龄肯定想剥了她的皮，拔了她的指甲，再一片一片地把她的肉削下来去喂狗！
……
由于许宸乐要跑去西园蹲点，等着传说中的“熊姥姥”公孙大娘的闪亮登场，她就和金九龄还有花满楼道了别。
花满楼和金九龄说是查案，可是，小王爷很欣赏江南花家的七公子花满楼，就把他请去喝茶了。金九龄虽然要办案，他原先是公门人，但他现在是王府里的总管。面对前老板和现老板，这就是发工资和不发工资的区别了。
花满楼被王爷成功借走。
许宸乐对这种发展也比较满意，她也不太想花满楼牵涉过多。想陆小凤是金九龄的朋友了，金九龄都能这么坑队友，和花满楼之间那点交情，他还会念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美圣父嘛，还是待在曲水流觞的园林里，美美的喝茶聊天、吟诗作对、弹琴赏景就是最好的了！
……
许宸乐走在前往西园的路上。
这里是个好地方，且不说有名的西园、南园，就普通的街边小吃都很美味。八宝鸡腿、水晶凤爪、冰糖葫芦、桂花糖糕……哗，就算算上十个脚趾头，都算不清楚到底有多少种。
许宸乐一边走，一边逛得很开心。
本来她就是一张苹果脸，加上许妈品味下的粉嫩罗裙，她看上去哪有十六岁，就是个白嫩嫩俏生生的豆蔻小姑娘。
可是，看上去永远不代表本质上就是。
就好比，金九龄看上去像个走马章台的花花公子，他却是名满天下的武林高手；宫九看上去像个贵气逼人的王爷，他不但是个高手，还是个心理变态；还比如，许宸乐的师傅，看上去淡得像团雾气一般的谪仙人，其实是个不折不扣施虐狂。
由此可证，外貌这种东西，骗骗三岁孩童就可以了，一点说服力都木有。
所以，许宸乐虽然现在看上去就像春游一样，这里摸摸，那里瞧瞧，对所有的事情都充满了好奇，但她知道有人在她身后跟踪她。
看这跟踪的水准，不像是金九龄那个级别的高手……不过，也不弱就是了。
但那个级别上的人，有太多的人选。许宸乐觉得，虽然不是金九龄本人，但绝对是他派来的人。
毕竟，在早茶结束的时候，她都那么作死了。像金九龄这样的人，还不灭口，她都怀疑他的效率好吗！
跟就跟吧，目的就是要人来跟，不跟她才觉得奇怪。
许宸乐掏出碎银，买了一包瓜子嗑。她正伸手拿瓜子的时候，却看到小贩斜后方的小巷里面，飞快地闪过了一道黑影。而那黑影身上的轻飘飘的白纱布料十分眼熟。
——再一眨眼，那道黑影就很快地消失在巷内深处，无影又无踪。
可是，许宸乐很坚信自己的眼睛。她今早并没有把沙的反光误认为绣花针，对自己的静态视力还是动态视力，许宸乐都有绝对的自信。
那特别的白纱衣服，一定是薛冰的没错！虽然许宸乐见薛冰的次数并不多，但知道薛冰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她的白衣服和西门吹雪的那种白衣服不一样，西门吹雪的白衣一看就很有质感，薛冰的白衣更近乎于重重叠叠的白纱，轻且软，看上去就好像随时会被风给吹走一般。
那个黑衣男人不是陆小凤，也不是其他许宸乐认识或者知道的人，江湖人称“冷罗刹”的薛冰，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跟着一名奇奇怪怪的人走的！
一这么想，许宸乐就顾不得瓜子也顾不得碎银，提气旋身，朝那个方向追去！
此时买瓜子伙计正在递纸包和碎银给她，“诶，小姑娘，这是找你的银子，拿好，小心别掉了哎——哎！小姑娘人呢？”
他环身张望，闹市里面人潮汹涌。哪里还能看见一名苹果脸女孩的踪迹？
跟在许宸乐身后的那名男人赶忙走了过来，站在卖瓜子的摊贩面前，东瞄瞄，西瞧瞧，丝毫不见人影。
他问卖瓜子的小哥：“这位伙计，你可曾知道刚刚在你这买瓜子的女孩，”他比划了一下许宸乐的身高，“她往哪个方向走了。”
忽然，卖瓜子小贩看他的眼神就变得非常奇怪。
总结起来大约是“你一糙汉子，长得又和那姑娘不像，肯定不是亲戚，找她作甚？”“看你目光淫/荡，神情猥亵，一看就不是啥好人。”“……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萝莉控？”
不知道是不是卖瓜子小贩的眼神太具有金马影帝级别的表现力，跟踪人的脸色悄悄地黑了一半。
小贩也不知道许宸乐的去向，他直白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那姑娘就嗖——地一下不见了，连往哪个方向走的都看不清。”
“该死！”他低咒一声。
这下，跟踪者的脸色全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