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青衣楼主(1 / 1)
四月底的春风竟仿佛带着晚秋的寒意与肃杀,灵堂里的白幔不停地被过堂风掀起,说不出的阴森凄凉。独孤一鹤紧锁着眉,双手拍在紫楠棺木上,盯着闫铁山的灵位。再尊贵、富有的人,死后也不过是一抔黄土掩盖。
他抬起头,就看见一个人动也不动的站在院中的白杨树下,一身白衣如雪。
独孤一鹤的手从棺木上放了下来,捏上剑柄,走了出去。“是你?”
白衣人的脸上没有表情,手里握着一把古剑,目如寒星,“是我。”
独孤一鹤苦笑一声,“白云城主还真是够坦诚。我还没有来找城主,城主竟从海外来到了中原。听说我的徒弟苏少英,因为敌不过一个小女子,羞愤自尽;那小女子就是你白云城的人。”
“不算是。与其等你来找我,还不如我自己来找你。”
独孤一鹤的脸突然抽紧,“或许,我还该叫城主一声,青衣楼楼主。”
叶孤城缓缓地抬起头来,“你还知道些什么?”
独孤一鹤继续道:“青衣楼大堂主叶子临可是阁下白云城的十二护卫之一?世人都道青衣楼是江湖近年来最大最神秘的组织,就连朝廷也在查这件事。这阵子,还有几个义士侠客翻出一桩陈年老账;却竟有人将此楼主人的名号扣在了我的头上。不巧的是,青衣楼表面上的主人霍休和老朽有些过节。所以我才查到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老朽想,即使那几个年轻人再聪明不过,也不会猜到这青衣楼背后的真正主人是远在海外不谙江湖世事的白云城城主?”
叶孤城忽然握紧了剑柄,淡淡地道:“你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独孤一鹤的瞳孔忽然收紧,白云城主的剑却已出鞘。当今天下七大剑派,峨眉独孤一鹤的剑法最厉害,他的徒弟苏少英远远不能及。他并不想拔剑,却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春风更冷了似的,过不了多久,独孤一鹤的血就会干涸,也会吹干叶孤城的血。他放下了手中的孤寒剑,只觉得后背右边一阵撕裂的疼痛,右臂挥剑的时候自然不可避免地牵动了伤口。如果不是因为要杀的人是独孤一鹤,自己是断然不会亲自出现在这里的。不过已独孤一鹤的剑法,即使是叶子临,也杀不了他。
独孤一鹤的确是个厉害剑客,他的剑法已炉火纯青。这一点,叶孤城承认。只可惜,对于他来说,独孤一鹤是一个不得不死的人。更何况,独孤一鹤的刀剑双杀却仍是被他在七七四十九招内看出了破绽。
叶孤城收起了剑,默默地对着独孤一鹤微低了下头。
这时,他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叶孤城没有转过头去,就已经知道他是谁。“你早就来了。”
霍天青的神情刚刚在灵堂里的时候还很沉重,此时却多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城主别来无恙?”
叶孤城没有理会他,转过身去正欲离开。
霍天青却忽然在背后叫住了他,“其实城主有恙。”
叶孤城停下了脚步,霍天青阴冷地道:“城主在海外,青衣楼也尽在城主的掌控之中;那么大的组织,霍休苦心经营了那么久,结果到头来也不过是城主手中的一枚棋子。”
“各取所需,你情我愿。”叶孤城淡淡地道。
霍天青冷笑一声,“霍某在想,如果天下人得知白云城主就是这青衣楼背后的真正主人,又会如何看城主?”
叶孤城弯了弯嘴角,“事成,此身份终有为人知晓的一天;事不成,做了,既是做了;我又何须在意旁人的眼光?”
霍天青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那霍某倒是好奇,很想看看城主事不成、为人知晓,是不是真的全然不在意?”
叶孤城转过身去,淡漠地扫了一眼霍天青,“青衣楼,谁都想接手。”
霍天青忽然仰天大笑一声,“城主果然聪明人。”
“只是你未免太高看自己。”
霍天青摇了摇头,“如果是以前,那的确是这样;可是此刻却不一样了。”他的目光忽然变得阴寒,“受伤的叶孤城,何足惧?”
叶孤城猛地抬起头,却见霍天青忽然向右一拧腰,双臂微张“凤凰展翅”;左手两指虚捏成凤啄,急点叶孤城右颈。叶孤城向左一闪,拔剑划向霍天青的腕脉。
“凤□□!”
话音刚落,二人却全然不动了。
“不错。”
叶孤城冷冷地打量着霍天青,“你是天禽老人的什么人?”
霍天青道:“天禽老人正是先父。内力相拼,本不能开口说话。可家父的这种武功,却偏偏可以。叶城主难道不觉得呼吸困难?”
天禽老人论资排辈,即使是叶孤城、西门吹雪、独孤一鹤也要往后排;凤□□乃是他的武林绝学,逼人出招,以内力相拼。尤其是用剑的人,激战过后,对抗凤□□,是正中了下怀。
就在这时,忽然,不远处传出了一阵飘渺的箫声。霍天青心里一惊,掌上的力量突然消失。一瞬间,叶孤城的剑刺向霍天青,论剑法,霍天青自是敌不过叶孤城。骤然失去重心,剑光一闪,霍天青人已倒下。
孤寒剑入鞘,叶孤城冷冷地看了地上的霍天青一眼,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天高云淡,只有飞鸟掠过的孤影,刚才那阵初入静水,再如惊涛的箫声戛然而止,没了声息。
那箫声……叶孤城微蹙着眉,只怕是有高人相助。
"是高手何不现身?"
清风过处,树林发出簌簌声,远远的,一个青蓝长袍的身影背对着叶孤城,手里拿着一支箫。"阁下何人?为何以箫相助?"
那人转过身来,剑眉斜入鬓,仙风道骨,却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不羁。"我又不是救你!"
叶孤城在心里道:此人年岁已不轻,以他的内力能破凤□□,应是高手,缘何自己没见过?
那人又道:只因你与我一已故亡友神似,剑法亦如而已。"说罢,人已踏风而去,消失不见。独孤一鹤与霍天青,该死的人死了,原先不该死现在该死的人也死了,他也算了却了一桩麻烦。叶孤城握着剑,飞身离开了这里。
叶孤城前脚刚走,另一个身穿白衣的剑客竟也到了这里。打斗的痕迹还在,地上的血还是温热,并未干涸。西门吹雪俯下身去,紧盯着独孤一鹤心口上的剑痕,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西门吹雪!”
是陆小凤。
西门吹雪冷着脸,站起身来。陆小凤惊诧地看着地上独孤一鹤和霍天青的尸体,眨巴眨巴眼睛,道:“我还担心你打不过独孤一鹤,看来是我多虑了。可你为什么要杀霍天青?”
西门吹雪道:“这两个人都不是我杀的。”
陆小凤一怔,脱口而出,道:“这怎么可能?”这的确不可能,有一种人,他不愿意与之交朋友,更不愿意与之结怨,独孤一鹤就是这种人。峨眉派的刀剑双杀不是虚名,起先他还担心西门吹雪,否则也不会只身过来了。可若连西门吹雪都不是,那还会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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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里,四个曼妙秀丽的少女边喝着酒,边笑嘻嘻、叽叽喳喳地说着些什么。这四个女子正是峨眉派的四秀。
叶秀珠打趣孙秀青道:“那个西门吹雪有什么好的?苍白的一张脸,僵硬僵硬的,连笑都不会笑。你到底看上他哪点?”
还没等孙秀青回答,石秀雪却已抢先笑着开口道:“哎,现在不一样了!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二师姐心里早那么想了。”
孙秀青被她们说的一阵脸红,狠狠拍了石秀雪一巴掌道:“谁救谁啊?明明是我先进去救他的!我又不知道他不在屋里。还说我,你不也喜欢那个姓花的公子吗?”
石秀雪瞪大了眼睛,一拍桌子道:“我哪有?”
叶秀珠揉了揉石秀雪的胳膊,笑道:“有有有!我下午亲眼看见的,你问你那个姓花的,说如果有一天你不能说话了,他还能认出你否?然后你就让他摸了你的脸!真不害臊!”
石秀雪的脸顿时红透了,站起身来,与叶秀珠推搡了起来。“我不害臊?你还不是看上了那个小胡子?”
叶秀珠恼羞成怒,“你浑说!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哈!原来这里这么热闹啊?你们四个大晚上的很有闲工夫,在这里单相思哦?”这时,黄蓉却从门口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花满楼和萧漠南。
石秀雪一见花满楼,顿时脸更红了,立马和叶秀珠听了手。花满楼不禁尴尬地笑笑。
马秀真疑惑地看了来人一眼,道:“怎么那个陆小凤没有跟你们一起来?”
花满楼道:“他和西门吹雪一同去处理些事情去了。正好我有话要问你们,你们的师父独孤一鹤……”
“独孤一鹤已经死了。”一个白衣如雪的身影闪了进来,冷冷地打断了花满楼的话。紧跟着走进来的正是陆小凤。
峨眉四秀面面相觑,愣在了那里。石秀雪先反应了过来,一指西门吹雪道:“你竟然杀了我师父,亏我二姐还那么喜欢你!”
西门吹雪一怔,不止是他,就连陆小凤几人也都愣住了,黄蓉砸了咂舌,在心里叹道:怎么会有人喜欢西门吹雪这个大冰块儿?
孙秀青红了眼,拔出剑来,“你竟然杀了我师父,我跟你拼了!”说着,便向着西门吹雪刺去。西门吹雪没有拔剑,只一反手,便已抓住了孙秀青的手腕,剑掉在了地上。其他三秀见状,亦纷纷拔剑相向。
陆小凤忙挡在了中间,拦住道:“四位姑奶奶,话不要听一半。”旋即又转脸向西门吹雪,黑着脸道:“话更不要说一半,这样很容易死人的。”
西门吹雪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背过手去。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我和西门吹雪到的时候,独孤一鹤已经死了。我猜是另有高手先下手了。”
花满楼微蹙着眉,道:“还有什么人剑法能敌得过独孤一鹤?普天之下,据我所知,也只有西门吹雪、白云城主、木道人、大悲禅师了。”
西门吹雪扫了一眼黄蓉,“两天前我曾遇到了白云城主。”
“你说什么?”陆小凤失声叫道。
“有人应该比我更清楚。”
黄蓉自然知道西门吹雪说的是她,气急败坏地道:“那又怎样?即使你遇见了叶哥哥,也不能说明独孤一鹤就是被他所杀。叶哥哥和独孤一鹤无冤无仇,怎么可能会杀他?再说了,高手那么多,你们又怎知道只有这几人?”
西门吹雪没有做声,陆小凤和花满楼亦不做声了。尤其是陆小凤,他看到了独孤一鹤和霍天青的死状,的确是用剑一等一的高手所为。如果叶孤城真的出现过,那么他的可能性的确是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