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孤鸿一瞥(1 / 1)
“此话怎讲?”这回反而轮到陆小凤奇怪了。
霞光落入了黄蓉满含狡黠笑意的眼睛里,她抚摸着自己肩上的发,悠悠地对陆小凤道:“因为如果是惊为天人,那看到他的人自然是惊叹至死或相思成疾了;如果是其丑无比的话,那就更没的说了,不是被吓死的就是被他杀了的。”
陆小凤无奈地摇了摇头,“幸亏西门吹雪不在这里,否则一定不会留你在这个世上。不过蓉蓉你都猜错了,西门吹雪既不是其丑无比,也不是惊为天人。之所以不是所有人都能活着见到他,是因为西门吹雪一年只出四次门,每一次出门都是去杀人。他的剑很快,每次出剑对方必死;等他的剑□□的时候,人才倒下。”
萧漠南接着说道:“所以江湖人常说,西门吹雪吹的不是雪,而是血。”
“一年只出四次门、每一次出门都是去杀人?”黄蓉重复了一遍陆小凤的话,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人?而且听起来并不像个好人似的。
陆小凤像是猜出了黄蓉的心思,“不过幸而西门吹雪杀的都是该死的人。”
花满楼淡淡地道:“什么样的人算是该死的人,什么样的人又算是不该死的人?是非黑白本来就很难界定,我想有些事情恐怕连萧捕快也很难办。”
“这话说的倒不错。”萧漠南冷冷地道,“你们这些江湖人士总把朝廷律例抛之脑后,我们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我也不会和你们站在这里。”
“为什么?难道我们还不是朋友?”陆小凤是个最喜欢交朋友的人,听到萧漠南如此说,心里不禁有几分难过。
萧漠南戏谑地看了陆小凤一眼,淡然一笑,背过手去,“自古兵贼不是一家。”
“贼?哪里来的贼?司空摘星又不在这里。难不成你认为我是他的同伙?陆小凤两手一摊。
萧漠南轻笑一声,瞟了陆小凤一眼,轻轻地吐出了四个字:“明知故问!”旋即向万梅山庄走去。
陆小凤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喂!话不要说一半,吊人胃口嘛!没有我,你也进不去万梅山庄、见不到西门吹雪!”萧漠南停住了脚步。
黄蓉嬉笑着猛地拍了陆小凤一巴掌,“笨蛋!我们这里还有几个贼?你就是最大的采花贼!”
陆小凤这才明白过来,自讨了个没趣,摸了摸脸,没好气地道:“我哪里采花了?她们可都是心甘情愿!你顶多只能说我是个偷心的贼!”
黄蓉没有理会他,轻快地走到花满楼身旁,笑靥如花,“七哥哥!我们走吧!”
花满楼淡然一笑,“你和陆小凤他们去吧,我就不走了。这里如此一片好景致,不多待一会儿岂不是可惜?”
萧漠南对花满楼的话感到有些惊奇,“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进去看一看剑神西门吹雪?”话刚出口,他便后悔地又道:“对不起,我忘了你看不见。”
花满楼的唇边绽放出一抹微笑,“没关系的。我不想进去,只不过因为我不喜欢这个人。”
陆小凤等人面面相觑,陆小凤自是了解花满楼,所以对他的这句话一点都不感到奇怪。花满楼是个热爱生命、最喜宁静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也难怪他不喜欢西门吹雪。
万梅山庄的门开了,山庄管家福伯从中走了出来。这万梅山庄来的人并不多,陆小凤已经算是山庄的常客。玉管家自然也知道他是庄主寥寥无几的三两个朋友之一。
“陆公子。”管家福伯对着陆小凤拱了拱手,然后狐疑地看了一眼陆小凤身后的黄蓉和萧漠南,“这两位是……”
陆小凤忙对他说道:“这位是黄蓉黄姑娘;这位是六扇门的捕快萧漠南。我来找西门吹雪有事情要商量。”
“这……”福伯面露难色。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怎么?你不要对我说西门吹雪不在。”
福伯尴尬地笑笑,“庄主在是在,只不过今天恐怕并不方便见陆公子。”
“不方便?”陆小凤一听便知道一定是什么西门吹雪不想见客的借口。顿时拿出了不见到西门吹雪死不罢休的架势,双手抱在胸前。“太阳很快就要落山了,你不让我见西门吹雪,我是不会走的。那正好,先在万梅山庄住一晚,明天再找他;他一天不见我,我就一天不走。”
说着人便要往山庄里闯去。
“哎哎。”福伯忙陪着笑,对陆小凤道:“陆公子这说的哪里话?老奴并没有说不让您找我们庄主。只是我们庄主现在真的不方便见您。”
“为什么?”陆小凤黑着一张脸,瞪着福伯。黄蓉见惯了他平日里嬉皮笑脸的德行,看到他这副模样,顿觉好笑。
福伯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陆公子请随我来吧。”
万梅山庄很大,绕过怪石嶙峋的假山花圃,才到前院。黄蓉好奇地问道:“这里不是叫万梅山庄吗?为何我没有见到梅花?”
福伯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梅林是有的,只不过在山庄后的山上。万梅的梅应的不是景,而是人,是我们老夫人——西门夫人,她的名字中有一个梅字。”
原来如此,黄蓉恍然大悟。
陆小凤好奇地问福伯:“你一开始说的西门吹雪不方便见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福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陆公子有所不知,近些日子来了一个怪人。站在山庄门外,非一求我们庄主与他比剑。庄主起先并不理会他,可那人却怎么也不肯走。站在门口三天三夜,庄主这才同意。陆公子来时,二人正前往后山的梅林。所以我才说庄主怕是不方便见您。”
“你为什么说他是个怪人?是一个什么样的怪人?”黄蓉好奇了。
福伯道:“说到怪,还真是个怪人。这位公子刚站在我们山庄门口时,可真是吓了老奴一跳。”黄蓉嫣然一笑道:“难不成又是个奇丑无比或惊为天人的?还是和你家庄主长得一模一样?”
福伯一拍手道:“还真被姑娘说着了!就是和我们庄主一模一样!”
“啊?”其余三人皆惊住了。
福伯说道这里仿佛觉得有几分意思似的,“这位公子与我家庄主一样穿一袭白衣,无论是样式还是衣料,都是一模一样;还留着一样的发式;不单单如此,就连说话走路的神态也都如出一辙。只是相貌和我家庄主不一样罢了。”
陆小凤忍俊不禁,“都说我陆小凤在江湖上惹得风流债多,也许西门吹雪闷不吱声早就在外面娶妻生子,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现在人家儿子找老子找上门了,西门不想认账。”
福伯也不是第一次见到陆小凤,自然知道他一向口无遮拦,吐不出什么象牙来。“我家庄主今年二十又五,那个少年也就二十出头;充其量是年纪相仿,何来的父子之说?”
“哦,那太遗憾了。”陆小凤叹了口气。黄蓉忍俊不禁道:“好像那少年不是西门吹雪的儿子你反而不甘心似的。”
“可不是!如果是的话,我可就抓到他的把柄了,此次请他出门也就有路子了。”
庭院深深,御剑飞花削落一地春红。玉色的蝶翩跹起舞,飞过古朴的院墙,停落在被花朵压弯枝头、如瀑布般的白海棠上。花间挥剑的公子依旧一袭白衣,零碎在剑锋下的白海棠被柔风轻轻地吹起,又纷纷飘落,宛若飞雪。
碧蓝的天空,众鸟飞尽,流云清闲。梅林只剩下了梅树枝干,并无梅花。风吹起不远处的竹海松林,绿浪起伏,松涛阵阵。这的确是个妙极的地方。
梅林中央,西门吹雪已然等候于此。清风扬起他鬓边的发,如雪的衣摆亦微扬。乌鞘剑在手,成竹在胸。
站在他对面的白衣公子与他除了相貌真的无二,陆小凤着实震惊了,说是西门吹雪亲儿子,虽是说笑,却一点也不为过。
一瞬间乌鞘剑出鞘,谁也无法形容西门吹雪出剑那一刻的迅速。白衣少年一愣,剑已晚出了那么一步。就在那一霎那,黄蓉的脑海中却忽然蹦出了一道电光火花:叶哥哥!说时迟那时快,白衣少年的剑和黄蓉的剑一起破开了西门吹雪的剑。
三人对立,那画面令在场的所有人瞠目结舌。
“蓉蓉!你这是做什么!”陆小凤惊得叫出声来。
黄蓉错愕地看向旁边那人,这才松下一口气来:原来不是他。
一张七分相似的脸,却较之叶孤城年轻许多。嘴唇上也并无微须。白衣少年亦一脸惊诧和疑惑地盯着黄蓉,然而最惊诧和疑惑的自然是被无故破了一剑的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步步走向黄蓉,本该秀气的凤眼却透着无比寒凉的光,面色亦苍白无血色,如他的名字中的“雪”一般。
这一刻,陆小凤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论西门吹雪的长相,绝对够得上是许多女子的意中人,可他却一直一个人没有娶亲,也没有女子追随他。不是没有,而是没人敢。
“西门!蓉蓉她……”
“这跟你无关。”西门吹雪冷冷地打断了陆小凤的话,紧紧盯着眼前的黄蓉。“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