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第196章(国民党军官俱乐部舞会)(1 / 1)
钩心斗角的地方军政府在倭寇临头的大战威胁和空前的物资封锁之下,待遇降低了不少,生活也越发艰苦。这些人可并非愿意吃苦的人,无不渴望有改善现状的机会。他们的这一致命弱点被萧从云看了个清清楚楚,他认为对于这些人不必真刀真枪的动家伙,而应该采用“银弹”加“肉弹”的攻势。他遂即命令东都以西自己所控制的六个守备区都组织起战时军人俱乐部,并特命守备区军事参议长负责办理此事,在守备区边缘地带租用大宅,布置成酒店,备有中西大餐、烟具、赌具,雇佣东都舞女、□□充当招待。凡有西南官兵前来,均请人内,任其受用,分文不取。玩乐之间,他的特务就从中拉拢。临别时还根据官阶的高低、对己方作用的大小,赠送数额不等的现金以及烟酒等物品。与东都战区接壤的,生活条件却大不如东都的饱尝艰难生活之苦的西南官兵,对萧从云这一手很欣赏,他们羡慕新军的这种高级待遇(其实新军并无此种待遇),不由动了改换门庭的念头。很快就有许多人消极对抗,或充当了新军的坐探。就算在离丘苦战的当头,萧从云也不曾减少俱乐部的预算,相反,他甚至会从原本要拨付前线“友军”的物资中挤出那么一点来以保持俱乐部的招待规格。
事实上,嗅觉敏锐,无孔不入记者们很快就发现这“一点”绝非小数目,战时俱乐部半年的费用,可以使2000名难民一年有吃有穿,还可以使他们维持简单再生产;或者一次性救济万人以上的难民;又或者供应前线两个师的被服。如果用这笔款子建一所大学,那么在决定了校长之后,只需聘任教授,出示招生广告就够了。
这一天,裴洛他们又经过一个杳无人烟的村庄,这里照例很难得看到一些有生命的东西,大半都像死寂了的世界,一眼望去,人和动物,什么都看不见,沉默像一张厚幕似的罩在断井颓垣之上。凡是没法带走的东西都给毁了。毁灭和死亡,弥漫了整个村庄。
异样的安静和萧条使得大家格外不安起来,果然步履啄啄声中突然从两边焦黑的矮墙里跳出三四十个人,拿枪的拿枪,使刀的使刀,一边指向他们,一边就从他们手中抢包裹,裴洛包着头巾,披着雨衣,慌乱中被两个侍从,一左一右抓住肩膀扶了走,好容易躲到一处民房中,好在这些人数远比他们要多的流匪只夺财物并不害命,胡乱放了几枪就带着财物跑了。曹希蹲在裴洛身边,随行的医生和护士抱着视若性命的医疗箱也围着她,神色都颇为紧张,裴洛深深地呼吸着,有些体力不支,稀疏的枪声还未停息,这间房顶穿了个大洞的房子里,寒气袭人,她直发抖,紧紧的靠在白璧微身上,白璧微则紧紧挤着身后的墙壁,紧张得耳膜中全是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嘭嘭声,都不曾发现裴洛已经晕过去了。
他们搜遍了整个村子,找到一户还算门户严密,能够遮风挡雨的人家,立刻就将裴洛带了进去,各人又将随身的被条都贡献出来,算是有了一个临时的产房。晚间八点,裴洛开始阵痛,其余诸人生火的生火,烧水的烧水,早已各就各位,曹希和一边跟着医生和护士一起准备,一边还不停的安慰她:“密斯裴,别担心,你差不多是足月,身体状况也很不错,我敢打包票,你一定顺利,而且会有惊喜!”
裴洛正在难受的时候,根本听不进去他的宽慰,反而气愤地□□:“站着说话不腰疼!什么惊喜?我不要惊喜!你才惊喜!”
曹希和哭笑不得:“哙~我是说真的,你可别不相信!我这是祖传的医术啊!”
裴洛还要说什么,曹希和却立刻制止了她:“不要说话,从现在开始你要保持体力!”他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唤了一声,“密斯白!快把你喜欢的巧克力贡献几块出来!那种榛子的还有吗?”
白璧微窘的脸像块红布,瞪着他便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巧克力,曹希和一把抢过来,剥掉了锡纸就让裴洛吃下去。
裴洛已经泪流滚滚了,她咬着巧克力,呜咽声也含糊了,突然她猛地抓紧了白璧微的手腕,惊慌的大叫,医生和护士应声冲了过来。她就任凭那三个人在她身上忙碌,满含着泪水的眼睛,无助的望着他们,全身都在发抖,犹自颤抖着喊出两个字——从云!
白璧微觉得她好似在害怕,其实她早就该害怕了呀!为什么一定要回国?为什么一定要去他身边?难道爱情就可以这样使人疯狂?使人不顾一切?除去一切特权,除去萧从云的爱,她只不过是个脆弱的女人罢了,甚至比大多数别的女人看起来还要容易被毁灭。
“夫人,”白璧微一只手被她攥着,另一只手温柔的去抚摸她的面庞,拨开她凌乱的发丝,擦去她额头的汗水说:“别害怕,火线我们都走过来了,曹医生不是说了吗,绝没有问题的——”
“是啊!”曹希和又扭头看看她们插嘴:“胎位很正!再加把劲!密斯裴,你可一向都是很努力,很进步的青年!拿出你叫我敬佩的勇气来!”
院子里也一片忙碌,已经用几块砖头堆起一个简易炉灶,有人烧火,有人劈柴,也有人在剖一条大鱼,这些人是要炖鱼汤!坚守在门口,负责随时警戒的方副官吃惊的问那正在剖鱼的人:“哪里来的鱼?”
“弟兄们在附近的小河里抓的!”李副官说,他抬起脸来笑:“还找到一袋土豆,一点姜和盐!”
“怎么不在灶房烧?”方副官又瞅着那口大铁锅问。
“灶房给夫人烧热水了,”李副官回答,突然就听见正房的门吱呀一声响,原来是白璧微奔了出来,她端着一盆水就泼到空地上,然后小跑着奔进灶房,很快又打了一盆干净的热水端进去。
在这个不眠之夜,鱼汤的香味飘荡了一整个晚上,那条小河里因为战火而少人惦记的鱼一再被打扰。裴洛在凌晨一点多的时候,终于得到了解脱。孩子一出世,满头大汗的医生终于松了口气说:“是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