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第185章(1 / 1)
“说到苦干?密斯裴还记得在重庆的日子吗?”曹希和却发问。
裴洛若有所思:“那样的经历没人能忘记吧。”
“密斯裴,”曹希和说:“遗族学校的这些孩子们看得出多半都有报国之志,雪恨之心。你不是每周都要请人去做演说?如今就有一个最合适的人物,何不请他去?”
“谁?”裴洛不由要问。
“二公子,”曹希和严肃的回答:“他身先士卒,以牺牲为良心之交代,难道还不是对遗孤们做演说的上佳人选吗?至少对今天这些教导队员们来说是如此。”
“他那么忙,怎么有时间?”裴洛道:“连从云天天都忙得不着家,何况二哥一年在东都也待不了几天,哪次回来不是公务繁重——”
突然他们背后响起了一阵高亢的歌声,大家的脸色立刻变了,这是日本语!行人们尽管大多听不懂,却都站住了脚,用或忧惧或愤怒的目光瞪着那一群穿着和服从公共租界的马路中央趾高气昂的走过的几个日本浪人,他们却又开始唱起汉语来,同样的旋律,其实那歌词是——百万脚印震荡大地,所有人都看到日出降临!
他们还没唱完,另一支歌喉也响了起来——
弃我昔时笔,
著我战时衿;
一呼同志逾十万,
高唱战歌齐从军;
裴洛回头去看,竟然是陆一鸣,只见一身戎装的他脸上带着激愤的神色,迎着那几个浪人走过去,而且越唱越响亮!有人激动的说着‘青年军军歌!’也有人跟着低低的唱了起来,曹希和觉得额角上的血管突突地跳,他从人群里挤了过去,径直就走到陆一鸣身旁,合着他一起唱——
昂然含笑赴沙场,
大旗招展日无光;
一夜捣碎倭奴穴,
太平洋水尽赤色;
富士山头扬汉旗,
樱花树下射天狼;
慷慨捧出报国心,
誓扫倭奴不顾身!
从两个人到三个人、四个人,站到他们身边的中国人越来越多,终于完全淹没了浪人们狂妄的声嘶力竭,简素心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也在发烧,她暂时忘掉了裴洛,目光完全转移到陆一鸣身上,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的身高使得他能够以一种轻蔑的姿态俯视那些日本浪人,那姿态委实很像另一个孤傲的萧从云。
细细的榉木指挥棒沿着西边墙壁上挂着的大幅地图,由东向西一直指向华东沿海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
“离丘?”姜参谋长问:“司令是说倭寇的目标是那里?”
“倭寇此次在东都战区登陆共有八个师团,其中五个师团主攻方向为东部,一则打下东部沿海各港口,目的在切断华东海上运输,二则威胁东都,造成政府当局恐慌;两个师团主攻方向为南部,目的在打通闽粤线,使重庆南北受敌,首尾难于兼顾;第四师团为辅助力量,根据形势随时协同其余两部作战。”萧从风聚精会神的看着地图说。
“可是离丘位于东都正东,又有德国人督造的横亘一千余公里的军事防线,易守难攻。卑职倒以为倭寇会从南平进攻,虽然距离稍远,却地势坦荡,胜算的把握更大。”姜参谋长说。
“他们不会从南平进攻,”萧从风的语气似很有把握:“其一,南平经济繁荣,水陆交通发达,是华东地区仅次于东都的城市,日本人的商社渗透活动不是一天两天,恐怕还舍不得把这块肥肉打成焦土;其二,南平的租界太多,占其面积十之四五,尤以德国租界为最,倭寇会考虑避免扩大国际影响,伤害盟国的利益——”
“卑职愚驽,”姜参谋长又说:“还请司令指教,离丘的守军可有十个师,相比而言南平的守军不过区区两个师,倭寇要想减少损失,似乎选择南平更可以速战速决。”
“离丘那十个师里面,新军只有三个师,剩下的都是杂牌军,上次越州港撤退,不过三个师,萧从云就不放心,还要亲自赶去坐镇,这七个师我恐怕他也难指挥,而南平警备区,”他以指挥棒点道,“虽然只有两个师的兵力,却都是精锐,况且卓不群是萧从云的心腹,素有帅才。倭寇去进攻南平必然阻力很大,不如先打离丘,那是距离东都最近的防线,一旦得手,可以直逼东都,南平的守军虽可以自保一时,却不足以救东都,到那时,倭寇再回过头来打南平,则其必无援兵。”
姜宁阙陪着金悦琳坐在会客厅,会客厅墙角的花架上立着一只白瓷梅瓶,一树红梅正散发着阵阵幽香。金悦琳穿一身咖啡色金丝绒旗袍,默默的靠在一只蒙墨绿色牛皮的单人沙发上,发上斜戴一顶浅米色翻边小帽,坠着一朵薄荷纱堆花。她大概也觉得枯坐得无聊了,于是从手袋里掏出最新的一期《良友》,翻看起来,打开第一页,封里就是一则美国Brewer公司的奶粉广告:年轻漂亮的母亲抱着白胖可爱的婴儿,婴儿坐在一个奶粉罐上。旁有一篇名为“雇佣奶妈之危险”的文章云:“世界各处,殆无华人之随意雇佣奶妈者。虽讲究卫生之家庭,所用奶妈,亦未经医生之检验……苟雇佣之奶妈,患有隐病,则活泼可爱之婴儿,一经哺乳,势必传染,丧失健康。”文章还指出雇奶妈每个月至少需要付8元工资,喂奶粉则不需要这么多。金悦琳想起裴洛的信,不由又是羡慕又是怅然的想这小朋友也要做妈妈了吗?她本身也还是那样孩子气呀~
“姜副官,”金悦琳抬起头望了望那树梅花问:“大公子还是这样忙吗?”
“是,”姜宁阙点头:“不过,”他看了看表又说,“快到十二点了,司令虽然忙,吃饭还是很准时,一会就该出来了,金小姐还请再等一会。”
他们正说着话,萧从风就和姜参谋长走了出来,他看到金悦琳不由诧异的问姜宁阙:“金小姐什么时候来的?姜副官,你怎么也不通报?”
“是我不让他通报的,”金悦琳连忙说:“怕打扰你公务。”
姜参谋长向姜宁阙使了个眼色:“司令,卑职告退。”说罢便带着姜宁阙出去,一直走出院门姜宁阙才说:“叔叔——”
姜参谋长摆了摆手:“一个上午,谈得都是东都的战局,恐怕形势不容乐观,明天就给家里发个电报,让你婶子他们今年来洛邑过年,该带的都带上。”
姜宁阙一愣:“竟如此严重吗?”
“不好说,”姜参谋长回答:“依我看洛邑倒还安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