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第110章(民国时期的时髦女子)(1 / 1)
裴洛她们一进了妇救会会所就看见罗非萍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与一位戴眼镜的太太相谈正欢,裴洛一个条件反射就躲到金悦琳身后,压低了声音问:“悦琳,别的房间有电话吗?你带我去——”
金悦琳好笑:“原来这世上也有你怕的人物——”
“谁怕她?”裴洛小声抗议:“只是这位罗主席的雄辩我已经领教过几次,其实我的觉悟不算低了,不必次次都去接受再教育吧~~”
金悦琳瞧着她一副事实如此的神情,忍着笑道:“出门右手第二间是秘书室,秘书小宋一向在的,你只说替我打个电话就好。”
“那我可去啦——”裴洛感激的握握她的手,便小心的往门口退。金悦琳为了掩护她主动向罗非萍走过去,打算找她寒暄。
裴洛自然撤退的越发迅速,只是她刚退出门就撞上了一个快步走进来的人,她被撞得哎呦一声跳起来转过了身,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就似嗔非嗔的向来人瞪了过去,这一瞪却叫两个人都怔住了。
“裴小姐?”萧从风大出意料的问,他还不知道她已经回了东都,并且在萧从云的空军基地做事:“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么?回来也有几天了,”裴洛没停脚,还是向外走着:“咱们别站在门口,挡了别人的道——”
萧从风倒也不急着进去,他更乐意陪她到外面走走,他今天想到过来也不过是偶然,裴洛却因为脱离了罗非萍的势力范围而松了一口气:“大公子来的正好,悦琳刚想给你打电话呢。她开始还不肯,怕你忙,我说今天是周末,未必大公子就一定勤奋,果然说曹操曹操就到。”她说着笑了笑。
“裴小姐聪慧,自是明白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萧从风回答:“这里离我的办公室不远,过来也是方便。”
他们在这栋规模颇不小的宅邸中漫步,外面几乎是没有光的,所有的房间都拉起了窗帘,一丝儿亮都不许它出来,就连街边的路灯也都熄灭了,唯一可以借以照明的便是天上的月亮,然而今夜好月光,清明一轮玉盘悬在空中,盘子的边缘衍射出一圈光华,模糊了黑暗与明亮的界限,天空就像是一整块暗青色的瓷板,莲瓣一般的褪色的白云朵在这板上描出花开花落的瞬影,三五只小星微弱的光若隐若现,闪着闪着,就忘了发光似的一顿,然后再继续。
夜来香的甜腻、栀子花的清芬与香樟花微弱的苦味被高耸如墙的墨杉围在这院子里出不去,黄昏时的几点微雨让这些花吸饱了水,香气就越发氤氲在空气中,缭绕在他们身边,形成一张无形的网。
“怎么会这样黑?这样静?”裴洛奇怪的发问:“此地并不偏僻呀。”
“今天是防空演习,”萧从风解释道:“日本人的飞机虽然还没侵入东都的领空,我们也要防患于未然,隔三差五的就有防空演习,实行灯火管制,就连电车里都使用暗蓝色的防空灯泡。”
“当真?”裴洛似是不太相信:“如此繁华的东都——”
“裴小姐恐怕没注意,虽然马路上看不出来,其实舞厅影院酒楼等一切娱乐设施严密隐蔽灯光之后,仍是照常营业的——”萧从风正说着话,门外就过去一辆电车,叮当的响着。
裴洛探着身子向着铁栅栏的缝隙中张望,果然见那车上一点暗蓝色的磷光,鬼火般一闪而过,她忽然就伤感道:“这几年不管去什么地方总是这样!伦敦、蒙自、重庆,现在索性东都也开始防空演习了!大公子,你说这种见不得光的日子还要过到什么时候?有时候想想真是没意思,我们的生活都被管制了,今天不准开灯,明天不准喧哗,明天的明天不知又要怎样——”
“能够坚持到最后的都是神经坚强的人——”萧从风说。
裴洛仍处于激动的情绪之中,不由盛气道:“那么所谓战争不过是神经战吗?”
“裴小姐把这两个字颠倒过来就对了,”萧从风沉沉的说:“是精神战。”
两个人在黑暗里走的久了,眼睛渐渐适应,裴洛听见萧从风的脚步有力而沉稳,正和她穿的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的清脆的声音形成对比,黑暗而沉默总是叫她感到不自在,她于是很想把该说的话都说完,然后就告辞。
鼓了鼓勇气,她开口道:“大公子,我今天来也是有理由的——”一阵风吹过来,吹得她身披的翡翠绿天鹅绒斗篷轻轻舞动,衣缘上镶的黑水钻于是闪烁着透露出几抹曲线,地上的影子却飘飘然向着萧从风的影子纠缠过去,萧从风看的出神。她像一棵青翠的小树,更像一支柔曼的藤,娓娓的声音正附上耳来:“悦琳她虽然看起来忙,其实心里是寂寞的,大公子应该多陪陪她,她实在没有过错,还有,不知道大公子对彭小姐还有没有印象?就是我以前的同事,她最近忽然和悦琳走得近,悦琳有时太好说话,我担心她被人利用——”
“裴小姐总是为别人担心吗?”萧从风忽然问:“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才最危险?”
“危险?”裴洛愕然了,不知道他如何会有这种看法。
“裴小姐这次回来算是决定了吗?”萧从风按着自己的节奏和逻辑接着问了下去。
裴洛却不想被他牵着走,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报以一个狡猾不可测的微笑:“真是奇怪,我们明明是在谈悦琳来着,怎么会又说到我身上?我对于自己的处境和选择很有信心,对悦琳却不太放心,大公子,我觉得你这样做实在不够男人——”
“裴小姐,悦琳恐怕还没和你说,我们已经坦言要做朋友——”萧从风说。
“什么?!”裴洛转眼看他,想要不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似的问:“当真?这怎么可以?!”
“裴小姐,”萧从风严肃的说:“我们都渴望一份永久的感情,而不是多少人来了又去。你和悦琳之所以能够成为知心朋友是因为你们既不谈利益也不喜欢占彼此的便宜。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标准去选择真诚的朋友,我为什么不能按照自己的标准去选择理想的伴侣?莫非你觉得我是军阀政客,不配有纯洁的爱情?我是有过犹豫,倘若悦琳是另一种女人,然而她不是,我不愿叫她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