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瑾原非画高枝 奈何落花逆流水(1 / 1)
我是尹府长子嫡孙,从出生就带着让人钦羡的光环,因为我的身份,也因为由于这个身份带来的自我鞭策。所以我被祖父取名为玉瑾——玉中君子,锦中缎稠。
二十一岁那年,继承祖业,已经做到六品官员的我终于成家了,收获了一个让别人暗自的嘲笑的女子沈宓,因为她的身份原是配不上我的——庶出嫡女。
不过实则正中我的下怀,缘由自然还是因为她的身份——被废公主之女,或许还有一个身份也让我不得不投鼠忌器——西北六族遗族。
我看重她能带给我的利益,同样也希望能有一个简单而又温馨的小家庭。
原以为京中各位庞然大物会因为我的不算体面的内子而放过我,却不曾想,还是因为身份的关系,因为我的身份够体面,而宓儿的身份不够体面,所以不断的往我的院子里塞人,而这个时间竟然是从我的新婚之夜前就开始了。
这其实是直接打我的脸!我虽生气,但我放任,因为保护一个人的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学会自我保护。宓儿确实做的不错,甚至留下了让我惦怀一辈子女子——画枝。
画枝作为宓儿的试婚丫头成为我的女人,而且是母亲做的主,其实刚开始我真的以为这是府中女子使得手腕,而画枝幸运的成为了这个成功者。因为从一个小丫鬟摇身一变成为小侯爷的妾室,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这是值得想要攀高枝的她们去谋划的。
其实我完全猜想错了,当我发现其实画枝并不是那么愿意甚至是被迫成为我的女人的那一刻,我疑惑了,但是我的骄傲不允许我去纠正这个“错误”,反而因着画枝意外的怀上我的孩子,让我做了一个决定,一个令我后悔终生的决定——演戏。
尽一切努力让世人知道花园千花万朵,我只要画枝。
目的有三个:一是让京中的那些暗涛汹涌全都指向画枝,让宓儿能安全,因为宓儿才是能伴我一身的女子,所以牺牲画枝是最好的选择;二是让那些心怀叵测的人认为我也是一个轻浮而沉迷女色的人,示敌以弱,祖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教过我了;三是让一切想要以女色高攀我的人望而却步。
画枝第一次让我高看她,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的演技甚好,故意为之的软糯声音,温柔而又适可而止的举止,关怀而又恰如其分的嘘寒问暖,无一不让我以为这个女子才是值得我相守一生的人。可惜一切都终止于她对我提的要求——好好照顾她的孩子。
难道我在她的心中就是那种利用完就扔掉的人么?就算虎毒也是不食子的,她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么?难道我会伤害我的孩子么?
后来因为宓儿对她的喜欢,也因为我那狐狸似的的妹妹珂儿对她的推崇,让我有机会不带颜色、平心静气的看着这个女子,猜测她的性格、思考她的喜好。
我发现我开始在意这个女子的心思了,只可惜她始终端庄的扮演着娇气、被我宠坏的那个角色。
只有当她在阳光下扶着肚子的模样,才能让我从中察觉几分真实,可是一旦她发现我的存在,便会讨好的冲我笑着,然后不紧不慢的道一句:“婢妾见过大少爷。”
真是讽刺!
可是慢慢的我发现,因为我的“盛宠”,终于有人向这个我不再想伤害的女子出手了。对于一个孕妇而言有什么能让她深受打击呢,答案自然是她正在孕育的孩子。
可是我没有想到居然有三拨人先后对画儿下药。拓跋芊芊的药一开始就被我拦下了。母亲通过田嬷嬷的手下的药以及我一直查不出的那个人下的药,却让我无法下手。
不过也算上天眷顾,两药药性刚好相冲,画枝为我生下长子,可惜也让我失了长女。
画枝越发守礼,越发守着身为人*妻的那份礼,而我的心越发的不是滋味了。
当我知道宓儿召回了她母亲的旧部时,在我有意无意的提示下,宓儿终于同意护住这个让我心喜又心揪的女子:画儿,既然今生我给不了你爱情,那么就让我给你一个平静的生活吧。
不过,事与愿违,是我低估了京中的那些人对我的执着了,当然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皆因天谕。
外界、府内对于画枝的打压越来越多,我不敢再“宠”她了,因为我的“宠”才是她真正的灾难。有时我会悄悄的在我办完工后去看看她,看看墨儿,在夜深人静中体会着一种难言的温暖。
我与她的距离好似永远只能这么不远不近的吊着,上不来也下不去。
恰好因为胜帝的密诏——西北探密道,自然我也有我的想法——探寻天谕,让我有了名正言顺的机会和画枝朝夕相处。
她虽然依然守礼,但是碍于新编的身份偶尔在人前也不得不与我亲密,我是欣喜的,尤其看到她因为不好意思羞红的脸,那时的我很想亲吻她脸颊。所以我想要带着她领略天下大自然的美,让她不再局限于四方的天。
直到一场沙漠风沙卷走了我们,也卷走了我们间最后的那份隔阂。
翠儿居然是那个人的细作,画枝伤心,第一次我离她的心思那么近。面临着缺食缺水,我们的生死只在一线间,看着她的强颜欢笑宽慰我,我多么希望此刻我们还在京中,没有赴上这条黄泉之路。
我以为是我们的黄泉路,能与她同行,我竟然是有几分欣喜的。可惜……
再遇长公主让我们重获生机,也让我将我的画儿推向了深渊。
匪盗再袭,目标不是钱,而是我的命,主使者居然是我的弟弟——尹玉琮,我惊讶,但我再惊讶也没有想到画枝在怀着对我的恨意的时候居然还能为我挡箭。
看着血沁湿了她的衣衿,我的心被挖走了一块,“画儿,我错了,我错了,画儿,你一定要撑住。我明明控制了药量的,两药相解,不会有事的,因为不能打草惊蛇,所以……我在说什么,画儿,你醒着,撑住,以后我们之间自然还会有一个健康的女儿的。”
明明知道,女儿的死是她心中最深的结,可是对此我难以辞疚,因为我的放任,因为我的不确定。
就当我以为画枝会怀着对我永生的恨、怀着不能亲眼看着墨儿成长的遗憾离去时,她却说:“少爷,您可愿陪着画枝去南疆看花,去北域赏雪?”
我无法形容我当时的心境,只要你好好的活着,我定然陪你行过大江南北,直到你哪也不想去为止。
可是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看出画儿眼中对墨儿、菲絮的眷恋,对我的释怀,直到眼中不再有光亮,那份释然让我以为她只是累了从而睡着了而已。
可是我知道她离开我了,永远的离开我了。
到如今,我常常想,若是当时我没有先入为主的看待她,早早的对她好,她会不会爱我多于墨儿?若是当时我没有设计让她成为箭靶子,让她能看着女儿的成长,她会不会有幸福?若是当时我没有放任他人对她的陷害,把她早早的保护起来,她会不会视我为唯一?若是当时我……
现在还问这些似乎没有意义了。
画儿,此生无缘,来生再聚,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