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静谧雪夜(1 / 1)
白如墨有瞬间的恍惚。脑中的那张脸纯真娇憨,眼中是对他满满的依恋。但忽然,场景突变,她看向他的目光冷漠如冰。
胸中某处有隐隐的钝痛蔓延开来,他忽然甩开了琼姬的手。
琼姬有些愕然的看着他,身子因他的大力甩开而跌坐在地。她不敢相信有人竟然会在自己强大的美貌攻势下依然能够保持清醒。
“张逵。”
厅中有一魁梧如铁塔般的大汉应声而起。
“在。”
声如洪钟,直震得在座的各人耳中嗡嗡做响。
“听李堂主说,你在此处征伐巨沙岛时身先士卒,功劳甚大?”
张逵咧开了嘴,笑的憨厚:“都是尊主和李堂主指导有方。俺不过是空有一身蛮力,又有什么功劳了。”
白如墨微微一笑:“本座向来赏罚分明。有罪固然会罚,有功必然也会赏。”
张逵面上露出了一丝欣喜,心中蠢蠢欲动,猜不出尊主会赏他些什么。金银?武功秘笈?或者是其他?
但白如墨微仰下巴,示意他看向尚且跌坐在地的琼姬:“这个女人,往后就是你的了。”
张逵先是一愣,继而大喜过望。岛中所有人都知晓,他对于金银与武功兴趣乏乏,唯独对美□□有独钟。但逍遥岛一来远离中原,岛中难有女人,唯一的女人就只有秣陵。但秣陵是前任逍遥岛岛主最小的徒儿,也是白如墨的师妹,他便有天大的色胆,也只有看着她干咽唾沫的份。二来此次征战巨沙岛,琼姬本就是他亲手所俘,当时他已被她的美色所征服,但碍于李堂主在侧,只好将琼姬带回逍遥岛献给白如墨。先前琼姬献舞之时,不时裸-露出来的香肩玉臂,再有那勾-人的眼神,已是让在侧的他看得欲-火中烧,只暗中捶胸这个女人为什么不属于他。此时忽然听得白如墨将琼姬赏赐给他,岂有不心花怒放之理?
他当即半膝下跪,只喜的不停的道:“多谢尊主赏赐。俺以后一定为尊主赴汤蹈火,瞻前马后。”
白如墨笑了一笑,也不去理会他说的颠三倒四的话。只是起身,扫视了一圈厅内,笑道:“本座喝的有些多了,先走了。你们接着在此饮酒狂欢,便是今夜将这整个逍遥岛翻了过来,本座也恕你们无罪。”
厅中各人闻言,俱是狂呼。流水价的酒坛被抬了上来,酒如水般倒入腹中。而张逵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扛着琼姬回了自己的房间。
白如墨扫视一眼厅内,起身离开。门外漆黑一片,唯有廊前灯笼之光照着的一小片地方,橙色烛光中,竟是有细小的雪花落下。
岛中极寒,本就比中原早下雪。今年却又较往年更早了一些。
白如墨站在廊下,伸手接住了一片悠悠飘洒下来的雪花。
雪花寒冷,入手即化,徒留了一小片冰冰凉凉的水渍。
他恍惚而站,看着面前不断飘落的细小雪花,脑中纷乱闪现的却是中秋月圆之夜,洛水中星星点点的荷花灯,以及洛水旁闭眼虔诚许愿的韩奇香。
他记得那一刻,她双掌合十,双眼阖起,长长的睫毛微闪,面上的神情虔诚的让他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世间,从来便不会有什么佛。若有,二十年前的无方城,为何会一夕之间城破人亡?满城的鲜血染红城墙之时,佛在哪里?父亲被最信任的朋友出卖,声嘶力竭而死之时,佛又在哪里?
无方城的那场大火,早已让他不再相信这世间有什么善。当年支撑他拼尽全力活下来的,不过就是四个字,血债血偿。
但在这个下着雪的静谧的夜晚,白如墨第一次想知道,当日韩奇香所许下的,到底是什么愿望?她的愿望中,是否也有他?
他忽而低头,唇角绽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何总是会想起那个小姑娘?
身后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他没有回头。
肩上一暖,木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尊主,下雪了。秣陵姑娘吩咐我给你送来这领狐裘。”
白如墨伸手拢紧了狐裘,右手微抬,慢慢的道:“我出去走走。你不用跟着。”
木烨领命,垂手退至一旁,看着他的背影缓缓的在夜幕中消失。
白如墨不过消失一会,秣陵就已出现。她皱眉看着站在廊下的木烨,语气有些不悦:“木烨,我师兄呢?你怎么没有跟着他?”
木烨回过头来,一向无表情的面上难得有一丝波动:“尊主吩咐我不许跟随,我不敢不从。”
秣陵咬牙怒道:“我师兄往哪个方向去了?”
木烨想了一想,手指着刚刚白如墨消失的方向:“似乎正是牢房方向。”
其实木烨刚刚看到白如墨所去的方向,他心中就已经明了。有些事情,从来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秣陵却是有些不解。她只知道昨日白如墨带了两个人回岛。听岛中其他人之言,这两个人身上有一个什么无双城机关分布图,而这个机关分布图,关乎着他能否顺利攻打下无双城。
中原三大势力,洛安无双城,承州观云庄,漠北天鹰堡,她知道,这是师兄从小心心念念要荡平的三个地方。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消灭这三个地方,也许是为了统一武林,也许是为了其他。但自小,师兄想做的事情,她总是会想方设法的去帮助他完成。
这次也不例外。所以她没有再看木烨,转身也朝着白如墨消失的方向疾行而去。而木烨,在她身后摇头苦笑,为何这么多年来,你的眼中只有尊主,而没有我?明明,我也是从小陪着你一起长大的。
与厅中的热闹狂欢不同,牢房中却是一片咒骂之声。
白雀堂得胜归来,满岛同庆,但牢房看守之人身份本就低下,且职责所在,无法去大厅中与其他人一般畅快饮酒。
满脸麻子的赵迁坐在条凳上,手中端着酒碗,一只脚搭在另一条条凳上,不满的说着:“咱们就算不得是逍遥岛的人了?凭什么他们都去了大厅喝酒,就剩咱们两个只能在这喝冷风了?”
一面说,一面拈了一颗花生米抛进了口中,又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大口酒,抹了抹嘴边的酒水,忿忿的将酒碗放在了桌上。
另一个人面皮白些,看来也较为老实,名叫周进。他小心的四周看了一看,这才道:“你可小点声,若是教别人听到,传到了尊主的耳中,今日我们牢头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想起今日白如墨折断他们牢头手掌时的场景,赵迁瑟缩了下,只觉自己的手掌处也有些痛了起来。但很快的,他又大声的道:“怕得什么。尊主此时肯定会在大厅里跟他们喝酒呢,又哪里会顶着这么大的风雪来我们这个老鼠满地爬的牢房了?我听其他弟兄说,李堂主还在巨沙岛擒获了一个女人,叫做什么琼姬,说是长的那叫一个漂亮,特地的要献给尊主呢。指不定岛主这时候正在温柔乡里销魂蚀骨,还能管得我们在说得什么?”
周进见他说出这番话来,只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将他一直不得空闲的嘴捂上,让他再也开不得口说上半句。
“赵迁,你可别忘了。牢房中关着的那个姑娘,她身上可有尊主想要的东西,指不定尊主待会便要来审讯她也不一定。你说话可小心些。若是有半点差池,你我难留性命。”
赵迁正在低头就着花生米喝酒,闻听此言,不由的抬起了头,笑的一脸淫-邪。
周进一见他这个样子,心中立即便有不好的预感升起。
果然下一刻,赵迁将搭在条凳上的脚放下,起身就要朝着牢房走去。
周进急忙挡在他面前,谨慎的问道:“赵迁,你想做什么?”
赵迁有些不耐烦的想伸手推开他:“让开,让爷我先去爽爽,然后就轮到你上了。”
周进死命的拉住了他的手:“赵迁,你不要命了?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这个姑娘可不是一般的姑娘,我说过,她身上有尊主想要的东西,尊主随时都可能会过来。”
赵迁满脸的不耐烦,不住的推搡着他:“周进,你说你就指甲大的胆子,做什么都怕,活的有个什么意思?岛中从来就没有女人,便是猪,那也是公的。你长这么大以来,什么时候见过这么水灵灵的小姑娘了?只怕你连女人都没尝过是什么味道的吧?没出息的东西,不要到死了还没开过荤。现在这大好的机会摆着面前,你要是不把握住,那可真是比猪都蠢了。”
周进依旧死命的拉着他的胳膊,阻止他往前走:“不错,我是想要女人。可我更想要命。赵迁,我可警告你,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去告诉尊主。”
赵迁闻言嗤笑:“我就不信你有那胆子。你倒是去和尊主说啊。我赵迁不怕。”
周进无法,只好用尽了全部力气抱着他的腰,心中琢磨着要不要想了个法子将他击晕。
他抬头四处的看着,想找个什么重物或者兵器之类的,但忽然一眼看到有人正逆光站在牢门处。
牢房外漆黑一片,而屋内灯烛昏暗。跳动的光线中,那人静静而立,看不清面容,唯有一双眼睛冷如霜雪。
周进心中打了一个突,抱着赵迁的手松开。而赵迁仍不知道他们身后有人,反而是继续嗤笑着:“周进,你倒是有胆子去和尊主说啊。那我赵迁就服了你了。”
周进眼望着牢门口,呆呆的没有说话。赵迁正感奇怪,忽然只听得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你们想和我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