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寿宴(三)(1 / 1)
安以卿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夜慕和沈眉意
,她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夜慕竟然就是君宴的小舅舅!
她这才想起来,虽然君宴和夜笙都跟她提起过他这位小舅
舅,可他们从来都没有提起过他们的名字,总是以小舅舅,君
宴他小舅舅来称呼,对其他的舅舅舅妈也都是一样,只是说起
小辈的时候才会提到名字,因此她也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谁
知道今天就……
她猛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她巴不得跟他
撇清关系,永不再见,可现在呢?她却嫁给了他的外甥,他们
从前男女关系,成了舅舅和外甥媳妇的关系!
这是多么可笑的缘分。
而夜慕的震惊并不比她少,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前些天他
向沈眉意提出离婚时,他还很确定她没有男朋友没有嫁人,怎
么才短短几天时间,她身边就有了别人,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
的外甥。
难道是因为上次见面自己表现得太过急切,所以将她吓着
了,所以她才会这样急急忙忙的想给自己找个男朋友,防止自
己再去纠缠她?
一定是这样的。
他不由得后悔上次自己表现得太过热切了,如果自己能够
稍微控制一点点,也许,就不会吓着她了。
不行,他一定要找个机会跟她说清楚,他不能任由她靠近
别的男人。
一想到她身边会站着别的男人,代替自己宠她爱她怜她,
他就觉得心如刀割一般难受。
“大哥哥!”君宴没有注意到两人间的异常波动,他才走
出门口,那个粉色的小身影已经扑进了他的怀抱,他连忙伸出
手去将她扶住,夜芮已经吧唧的在他脸上印下了一吻:“大哥
哥,我可想你了,你想我了吗?”
夜芮在国外生活多年,情感奔放外露,搂着最喜欢的君宴
哥哥撒娇。
“当然。”对于这个小表妹,也许是因为夜慕的关系,他
总是多了几分宽容,揉揉她的头:“小丫头又长大了许多。”
“那是当然的!”夜芮扬起精致的小脸:“我现在已经十
岁了,是个大姑娘了,妈妈说我已经可以跟男孩子约会了。学
校里有很多男孩子想约我,可是他们都没有大哥哥那么酷那么
帅,所以我才不要跟他们约会,我要跟大哥哥约会,大哥哥你
说只要等我长大了就会跟我约会的,你不会食言吧?”
沈眉意的目光在安以卿和夜慕身上打了个转,灿然一笑掩
下眼底的冷意,拍拍夜芮的头说:“你这孩子,说话怎么都不
看看是在哪里?你这么说,可是要让你的大表嫂吃醋的。”
夜芮闻言从君宴的怀里探出头来,望向站在君宴身后的安
以卿,眼里带着几分敌意:“你就是抢走我大哥哥的那个大表
嫂?”
一刹那,安以卿清楚的看到夜慕的眼睛红了,迸射出愤怒
的光芒,有着震惊,有着愤怒,有着不信,仿佛一声声的质问
着她,为何会如此,她狼狈的低下了头,不敢面对他的目光。
“喂,我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是看不起我吗
?”夜芮见安以卿不答话,非常的不满。
君宴皱了皱眉,回头看向安以卿,却见她脸色有些发白,
像是不舒服一般,吓了一跳,走到她身边关心的问:“你怎么
了?”
安以卿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没什么。”
又见夜芮正睁大眼睛瞪着自己,似乎是在等着她回答似的
,可是她刚才心神都不在这里,根本就没有听到她问什么,如
何能回答她?
她又不能向君宴求助,至于沈眉意,她根本不用抬头看,
也能感觉得到她那幸灾乐祸中又带着恨意嘲讽的目光,心里哪
里还不明白,今天的事,就算她没有一手策划,最起码,她也
肯定袖手旁观。
如果她当日将自己的话告诉了夜慕,只要夜慕是真的想跟
她重新在一起,他都不能忍受,一定会在第一次时间过来找她
问个清楚明白,那个时候,他们也许就能明白真相,也许早一
刻知道真相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无法解决实际的问题,但是,
最起码,他们都有心理准备,不用像现在这样,措不及防的,
被狠狠的击中,狼狈不堪。
或许,袖手旁观的,不仅仅是沈眉意,还有陌度,她想起
那天见过夜慕之后他的表情和他的话,很确定那个时候,他就
已经知道了君宴和夜慕之间的关系,可是当时他根本就没有想
过要提醒她,而他今天过来,也许,根本就是过来看这一幕好
戏的。
他们,因为他们的私心,都一再的袖手旁观,冷眼的看着
他们被骤然而来的现实击中,崩溃,失去理智!
对,这一定就是他们的目的。
他们想要她和夜慕在这骤然而来的打击之下失去理智,这
样事情就会被揭破在阳光下,到时候无论是君宴还是夜家的人
,都会对她和夜慕失望,而君宴也会难堪受伤!
这,就是他们的目睹。
不,不,不,她不能让他们如意,一定不能!
绝对不能!
她悄悄的握紧了拳头,不敢看夜慕一眼,用尽自己全身的
力气,朝夜芮微微一笑,用她能够做到的,最亲切的声音说;
“你就是小芮吗?你大哥哥曾经跟我提起过你,说你是一个精
灵一样可爱的女孩,不过,我觉得他说的一点儿都不对。”
本来夜芮听说君宴这样夸赞她,心里很高兴,眼睛也亮了
,脸上的怒意都消了几分,可紧接下来的一句又让她脸色蓦地
一沉,怒色顿时上来,正想要说什么,又听得安以卿微微的一
笑:“因为我觉得,你比精灵还要漂亮可爱的多。”
一句话顿时让她转怒为喜,不顾她是个傲娇的女孩,即使
心里很高兴,她也绝对不会承认,更何况是这个抢走她大哥哥
的女人?她很讨厌她的。
“哼,不要以为拍马屁我就会理你!”她不屑的把脸撇向
一边,十分傲娇。
一旁的沈眉意忍禁不俊噗嗤的一声笑,后又似乎觉得自己
失态了,连忙板起脸来教训夜芮:“你大表嫂是在夸赞你,虽
然是夸张了些,但也是一番好意,你怎么能这么说?还不快点
给你大表嫂道歉?”
“什么夸赞?明明就是拍马屁,我才不要跟她道歉呢!”
夜芮嘟着嘴说。
沈眉意一脸的不好意思看向安以卿,实际上眼里尽是幸灾
乐祸的嘲讽;“不好意思,这孩子让我们给宠坏了。”
她都这么说了,君宴即使心里很不爽也不好再说什么,只
是有些担心安以卿会受伤,悄然握住了她的手,想给她一点儿
安慰,让她不要在意,谁知道入手却是一片冷得瘆人的冰,他
不由大吃了一惊,他记得刚才她的手还是暖的,怎么一下子就
冰成这个样子了?莫不是真的病了?他想起她刚才骤然间苍白
的脸色,心里有些担心,想要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些,可从来都
不会挣开他的牵手的她,第一次挣开了他的手,让他的手停在
那里空空的,就连心头,也一片空虚,他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
眼,只见她脸色依旧很苍白,可神色却依旧一如既往的温柔,
微微一笑轻声说:“小芮不过是个孩子罢了,那里懂得什么话
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过是无心之失罢了,我们大人又怎么会
跟她一个孩子计较呢?您说是吧,”她抬头望向沈眉意,几乎
是用尽全身的力气,露出一抹微笑:“小舅妈?”
承认了沈眉意“小舅妈”的身份,也就是承认了自己是君
宴的妻子的身份,更是在警告自己,此时此刻,此后此生,她
安以卿,都是这个叫做君宴的男人的妻子,而那个曾经让她心
痛欲死的男人,也永远都只能是她的“小舅舅”!
沈眉意明白,陌度明白,夜慕更加明白。
那一刻,他听到自己的心,轰然破碎,再也忍不住上前一
步:“卿——”
他话才刚出口,似乎已经知道了他要说什么似的,安以卿
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转头带着苍白的微笑看向他:“您就是君
宴的小舅舅吧?您好,我是君宴的妻子,我叫安以卿,很高兴
认识您!”
她朝他伸出手,朝他微笑,落日最后一抹余光落在她脸上
,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温度,显得那样的清冷,那样的落寞,那
样的孤独,那样的绝望,可她,却依旧坚持着站在原地,用她
最得体的微笑对着他,让夜慕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他定定的看着她,似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那样执着那
样痛,久久的,不肯移开目光,看得,安以卿全身都僵硬脸上
的笑容几乎无法维持,看得沈眉意眼里迸射出恨意握紧了拳头
,看得君宴莫名其妙,正想要上前给安以卿解围,就听得夜慕
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你好,我是夜慕!”
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那细腻的触感,打开了记
忆的门阀,那些关于她关于他的记忆,如同洪流汹涌而出,将
他们淹没。
目光交接,一瞬间,已仿佛千万年的沧桑!
让她忍不住有种想要贪恋的冲动,却最终仓皇的收回了手
,后退一步,站到了君宴的身边。
夜慕定定的看着她,感觉到手心里的空,仿佛心口也被挖
空了一般,生生的痛。
他脸色微微发白。
君宴不知有意无意,斜斜的走出一步,朝夜慕笑着说:“
姥姥怕是等急了,我们快点进去吧!”
夜慕收回心神,转头看向这个跟自己年岁相差不大,与自
己感情最好的外甥,心情十分复杂,半晌才点点头:“好。”
夜慕不再看安以卿一眼,带着沈眉意和夜芮一起进了大院
,去向夜老太太拜寿,安以卿站在原地不动,不想跟着他们进
去,她现在心很乱,虽然刚才她拿出了所有的理智来应对,但
这打击实在是来到太过突然太过沉重,她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
气,她需要好好的喘息,不然她没有信心还能够保持冷静不露
出一点儿破绽。
她也想找个地方能让她静一静,好好的想一想以后要怎么
办!
君宴本是要跟着进去的,可是眼角余光看到安以卿没动,
想起刚才的不对劲,也就没有动,站在那里跟来往的客人寒暄
了几句,见夜慕带着沈眉意母女进了大厅,这才回头关心的问
她:“你怎么了?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安以卿下意识的摇头,她还不知道他
到底看出了几分,所以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迈步想往前走
:“我们进去吧!”
可谁知刚才太用力,她全身都僵硬了,这么一动,整个身
子都控制不住往前倒,幸好君宴眼快手捷一把将她扶住,这才
免了她的尴尬。
他皱眉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摸摸她的头:“你的脸色很差
,身子也比刚才冷,不会是着凉了吧?我先带你去找个房间休
息!”
安以卿也知道自己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勉强下去最后只
会丢脸,因此点点头,只是有些担忧:“姥姥他们那边不会有
事吧?”
“没事!”君宴一手抓住她的手一手揽着她的腰,外人根
本就看不出她几乎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只会觉得两人新婚
燕尔难舍难分。
君宴将她送到早就准备好给客人休息的房间,关上门让她
靠坐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上,摸摸她的头:“怎么样?感觉
好点了吗?”
“嗯,感觉好多了。”她为他的体贴感觉温暖又愧疚。
“要喝点水吗?”他站起身走向一旁的饮水机,倒了一杯
热水给她:“喝点热水会好一点!”
安以卿捧着水杯,透过纸质的被子,感觉到一片滚烫火热
。
她双手捧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滚烫的开水将舌
头都烫得发麻了,落进胃里,热热的,像是能将心底的寒意都
驱散。
不知是不是蒸腾的水汽在眼里凝成了水珠,一滴泪无声的
跌落在杯子里,她越发低头,以为这样身边的男人就会看不到
,可君宴一向都细心,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越发的肯定她有
什么事瞒着自己,也许,还跟自己的小舅舅有关。
想到这里,他的心微微一沉。
张张嘴,他想问,可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他其实还是希望她能够亲自跟他坦白,如果她不愿意,他
也不能勉强,毕竟,就是他自己,也有无法启齿的过往,不知
道该如何倾诉,他该给她一点时间。
一杯水落肚,安以卿已经感觉好了很多,将被子放在一边
的几上,她朝他微微一笑:“我已经感觉好多了,再休息一会
就没事了,你不用管我,下去忙你的去吧!”
今天虽然没有刻意大半,但是来的人客也不少,他虽然不
是夜家子孙,但也是嫡亲外孙,理应下去帮忙应酬。
君宴知道她也许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沉默了一会,也没
有坚持,起身:“你若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妈那里你
也不用担心,我会帮你解释的,等到了开席,我再来叫你!”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安以卿抬手掩住眼睛,
脸上再也掩饰不住疲倦!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她怎么就这么好运呢?
不过是在街上随意拉来结婚的男人,竟然也能跟他车扯上
这样的关系,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是跟他就这样装作是若无其事一直相处下去,还是果断离
婚,转身离开?
离婚吗?那她又该以什么样的理由来说服君宴?又该怎么
面对那么喜欢自己,一心盼着自己能够早点为她生个乖孙子的
夜笙?如果夜慕知道自己离婚,会不会认为自己对他依旧余情
未了,会否执意纠缠不清,到时候自己又该如何拒绝他?
如果不离婚,她真的能放下过去,平静的对待夜慕吗?他
呢?他是否能够做到?更何况,现在这个家里,除了她跟夜慕
知道彼此曾经的关系之外,沈眉意也很清楚,她会不会揭破这
层关系,如果真相被摆在面前,她又该怎么面对失望的君宴和
众人?
左思右想,患得患失,竟是找不到一个答案。
就在忽的响起一阵门锁转动声,将她吓了一大跳,坐直来
警惕的看着门,低声喝:“谁?”
“是我,不用那么紧张!”门无声打开,露出了陌度那张
绝色倾城的脸,笑吟吟的朝她看过来。
见是陌度,安以卿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可是想到他的可
恶,又沉了脸,淡淡的说:“不知道陌总裁来这里有什么事?
可是也累了想要休息?如果是这样,那请稍等一会,我马上离
开,将房间让给您!”
陌度只是盈盈的望着她,半晌才笑出声来:“你在生我的
气?”
安以卿沉着脸不说话,低下头不看他,已经足够证明他的
猜测很正确。
陌度挑眉,在床边坐下:“你为何要生我的气呢?就因为
我没有提醒你君宴跟夜慕之间的关系?”
安以卿猛地抬起头,冷笑:“是又如何?难道我不该吗?
”
陌度似笑非笑:“当然不该。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又有
什么义务提醒你?”
安以卿一噎,过了半晌,才自嘲:“你说的对!你一个高
高在上的总裁,又怎么会跟我一个小小的编辑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是我自作多情,别人多给我一个好脸色,就以为大家是朋
友,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不过是自己徒惹笑话罢了,
我又怎么能怨恨别人呢?要怪,就只能怪我自己糊涂,连虚情
假意都分辨不清楚。既是如此,无论遭遇什么,都是我自作自
受,与人无尤,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陌总裁您好好休息,我
先走一步。”
她掀被下床,陌度却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低头望进她的眸
子里:“你还是生气了?”
“不,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为何要生气?”安以卿已经
恢复了平静,说话冷静而理智,可不知为何,陌度却觉得心里
有些憋闷。“陌总裁若是因为纠结,实在是大可不必,我安以
卿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也不是分不清是非黑白的人
。呵呵,是我多虑了,或者这在陌总裁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如此,我不打搅了!”
看着安以卿推门出去,陌度脸上的笑容顿时就落下来。
今天看了一场好戏,期待已久的好戏,可是为什么,却一点儿高兴的感觉都没有呢?
想着安以卿刚才那冷静到了冷漠的表情,他心里叹息,只怕他这几天在她哪里好不容易挣来的好感,就要因此而毁于一旦了吧?
本来觉得如果能够打击到君宴,就算牺牲掉这么一点点好感也无所谓,可如今,为何会感觉到心里不舒服呢?
安以卿可不管他舒服不舒服,就如同他刚才所说的,他又不是她什么人,他为何要给她提醒?因此,她也想明白了,既然是跟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自然是没有义务和必要提醒自己的,那就按照陌生人的规格来对待就好了。
更何况,她心里也明白,这件事的根源不在于沈眉意和陌度是否有提醒她或者夜慕,而是,她做错了选择,嫁错了人!
如果当唉,还是要想办法将这件事解决了啊!
她凝着眉往楼下走,谁知道在经过一个转角的时候,突然从一旁伸出一只手抓她的手,将她往旁边拉,她被吓了一大跳,正想要开口喊人,嘴巴已经被一只大手按住,耳边滚热的气息扑来,那个让她心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我,不要叫!”
初她嫁的人不是君宴,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