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离宫(1 / 1)
霓裳不知道银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发现自己醒来时是躺在床上,大概是银月抱她上~床的。舒鴀璨璩指尖也传来冰凉紧绷的感觉,想必也是银月为她细心上药包扎过。
小桃进房来侍候着洗漱,嘴里还唠叨着:“听闻今日太后请来了宫外的戏班,皇后娘娘晚上要在御花园设宴,说是请各宫的娘娘一起看戏,联络联络感情……”
霓裳苦涩地笑了笑——
大概只有后宫的女人才会如此居安不思危,永远只围绕一个男人打转就够了。14DN6。
晚宴上,果真只有一群女人在休闲作乐。
“听闻丞相大人协助皇上除去乱党有功,已经被皇上尊封为国父,真是恭喜皇后姐姐了。”说话的是蓝沐兮,为人低调,穿着素雅,可事实上,在霓裳进宫之前,皇甫天佑最宠爱的妃子就是她,也只有她,才胆敢与左婉儿一较高下。
左婉儿的衣着依旧艳丽,精致的妆容却掩不住她憔悴的脸色,昨天她是身处天牢,差点就跟皇甫天赐一样被乱箭射死的,那可怕的场景她如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蓝妃妹妹才是可喜可贺,这么快就怀有龙裔,不愧是其她姐妹竞相学习的对象。”
另一个穿着黄衣的德妃好意提醒道:“不过,蓝妃姐姐今后万事都得小心啊,万一龙胎不保,说不定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为皇上孕育孩子呢。”裳道想桃月。
深宫寂寞,什么妃子、什么美人,一个个见不到皇帝而聚在一起时,就只能相互讽刺几句来排解烦闷,总以为能伤到对方,却没想过伤来伤去的始终是自己。
霓裳无心跟她们搭话,只是静静坐着暗自计划接下来的去处——
她总不可能,一直留在宫里,就这样成了皇甫天佑的女人……
没料到,有心人又将霓裳卷入了话题中。
发髻上装饰满了珠花的贤妃跟德妃一唱一和:“德妃姐姐说得是,谁不知道如今后宫里最受皇上宠爱的是舞妃妹妹呀!”
“舞妃妹妹啊!”德妃唤了霓裳一声,别有深意地问,“其实,能同在一个宫里伺候皇上就是一种缘分,妹妹若有讨皇上欢心的好方法,不妨教教姐姐们?”
闻言,霓裳一愣,她看不见,众妃嫔包括皇后左婉儿在内,都伸长脖子等她的回答。
“这个……我只是个瞎子,又怎么看得懂皇上的心思呢,姐姐们若想知道皇上喜爱什么讨厌什么,都该去问皇上才对。”不消说,她婉转的回答定被视为娇柔做作、刻意糊弄人。
便是这时,太后苏媚出声打了圆场:“好了好了,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快要谈到闺房私~事去,有失皇族颜面。”
苏媚是过来人,怎会不明白霓裳对比其她妃嫔的优势呢?
不仅是皇甫天佑,换做是任何男人,都容易被如霓裳般清纯柔美的女子所吸引,当年,梅妃也是这样吸引着先帝的。
“太后姑妈教训得是,不如现在就请宫外的戏班上来,唱一段?”
“嗯。”
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戏班先出场的是一名小生和花旦,唱着新鲜的戏剧,太后苏媚看得很欢心,左婉儿等人看得似懂非懂也就陪着太后做做样子罢了。
霓裳起初也没兴致“看曲”,毕竟她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但为了打发时间,她也认真在听曲——
(粤剧名曲《凤阁恩仇未了情》)
(合唱)痴心化梦幻,耳畔听风雪声,愁梦散。
情无限,人自痛伤,惜别,珠泪向檀郎泛,
何日再会呀,永不复还,万里关山,
那孤雁,长记在我心间,相思两地梦更难。
生:异国情鸳惊梦散,空余一点情泪湿青衫,唉……
一叶轻舟去,人隔万重山
旦:鸟南飞,鸟南返,鸟儿比翼何日再归还
生:哀我何孤单。
旦:休涕泪,莫愁烦,人生如朝露,何处无离散,
今宵人惜别,相会梦魂间,我低语慰檀郎轻拭流泪眼,
君莫嗟,君莫叹,终有日春风吹渡玉门关。
生:情如海,义如山,熟悉春意早阑珊,虚荣误我怨青衫
旦:怜无限,爱无限,愿为郎君老朱颜,
劝君莫被功名误,白少年头,莫等闲。
生:柔肠寸断无由诉,笙歌醉梦闲,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旦: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地北与天南,爱郎情未冷,情未冷。
生:一叶轻舟去,人隔万重山
旦:鸟南飞,鸟南返,鸟儿比翼何日再归还
生:哀我何孤单,何孤单……
演小生的男人,他的声音令霓裳感到熟悉,而且,这段戏曲讲述的是一名金朝将军与相爱已久的郡主,在将军护送郡主前往宋国出嫁的路上,二人之间的依依不舍之情……
这是霓裳在现代时听过的曲目,按理说,这个时代的人不该不会唱的,除非、除非——
是上官锦!
察觉到台上的小生可能是上官锦,霓裳腾地站起,无声地呢喃着:“皇兄!”
而台上的男人,小生上官锦从一开始便注意到霓裳了,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为了救霓裳出宫而潜身戏班进宫。亲眼看到霓裳的那一刻,他恨不得立马冲到她面前紧紧抱住她。
他的霓儿,数月不见的霓儿,消瘦了,闷闷不乐的她失去了往昔活泼可爱的光彩……
这一切,都是皇甫天赐害的!
可惜,那个男人死得那么痛快,真是便宜他了!
一曲戏落,换了其他角色上台继续演出,上官锦正愁着如何接近霓裳,就见霓裳心有灵犀般谎称身体不适向太后苏媚请求退席,苏媚看戏正欢,也没为难霓裳。
九曲桥边,池里的荷花开得正美,在夜风的轻抚之下,送来阵阵幽香。
“小桃,今晚走来走去,出了一身汗,不如你先回锦瑟宫帮我备好热水,我慢慢走回去,届时沐浴更衣就休息。”霓裳有意遣走婢女。
“可是娘娘,您的眼睛……”
放任霓裳一个人,万一再出事,她可是十个脑袋都不够被皇上砍啊!
“放心吧,这御花园我天天走着,不会有事的。”
坳不过霓裳的坚持,小桃只好作罢,想着早点回去备好热水再出来找霓裳,顶多一炷香的时间,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小桃一走远,霓裳就听见了身后轻微的脚步声,她凭着记忆默数着步子过了九曲桥,走到栀子花丛林边,才轻声唤道——
“皇兄,是你吗?”
她转过身,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却蓦然被一抹温暖紧紧抱住,她摸了摸,探到他身上宽大的戏服,突然想起,她差点连皇兄的声音都淡忘了……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抱住她的男人才缓缓松了松手,阔别已久的宠溺语气在她头顶响起:“霓儿,我好想你!”
星光点缀着她的容颜,栀子花香在空气中愈发甜腻:“我也是!想你、想母后、想父皇、想渺渺,想念花舞国的一切一切……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不好,一切才会变得这么糟糕!”这一刻,她真的很庆幸,她还有亲人在身边,她不是一个人。
“我曾经去过王府,没找到渺渺,我以为她是和你在一起。”
提起那个贴心的好姐妹,霓裳脸上流露出悲痛:“渺渺当初为了我,已经……”
“我明白了。”上官锦体贴道,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再说。”
“你要带我出宫?”
“对!”
“不行的!突然就这么离开,我怕皇甫天佑不会轻易放过我。”霓裳很清楚,皇甫天佑和皇甫天赐属于同一类男人,“就算我们出去了,不管天涯海角,他也会——”
“不用担心,我早有准备。”上官锦自信满满道,紧接着,九曲桥那边又走过来一个人。
“皇兄……”霓裳以为是宫里的人,怕被发现顿时一脸紧张。
上官锦这才察觉到她的眼睛有所不妥,但只是一咬牙,再次痛恨皇甫天赐死得不够解恨,也没再多说什么。
“这是凌落尘姑娘,也就是刚才与我对戏的花旦。”上官锦开始帮霓裳解开衣扣,解释着,“霓儿你快和她调换衣服,等戏班的表演结束,我们就一起随着戏班出宫。”
霓裳看不见凌落尘那张脸,竟然是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
“可是,皇甫天佑不会发现吗?万一连累了凌姑娘怎么办?”她捂住了衣襟,阻止了上官锦的动作,隐隐感觉面前的上官锦变得不太像以前的皇兄,竟然对她做出这么亲密的事情来。
凌落尘已经把宽大的戏服脱下,只着里衣,她开口说话,声线与霓裳极为相似:“小女子本是身世可怜之人,辗转流落青楼,幸得上官公子救出生天,不管做什么,小女子都无怨无悔以报答上官公子的解救之恩!”
“霓儿,你放心吧,她戴了人皮面具,如今样貌与你一模一样,不会轻易被揭穿的,说不定,还能一辈子在这宫里,享尽荣华富贵,对她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或许吧!或许有些女子的梦想正正是入宫为妃……
霓裳也只能这么安慰着自己去接受这个离宫之计了。
两个时辰后,两辆马车乘着夜色驶离皇宫。
上官锦带着霓裳潜回了醉花楼,上房里,依然是南宫若在寻欢作乐。皇甫天赐死后,南宫若就被皇甫天佑暗地里换了个替死鬼而释放出天牢,在醉花楼买下凌落尘以易容换霓裳的计谋,也是南宫若想出来的。
“咦?还以为上官公子不近女色呢,原来是自己私~藏了一个啊!”见上官锦带着个女人翻窗而入,绿衣女子妖娆地走了过来,摸了摸霓裳的脸。
另一个蓝衣女子趁机打趣道:“而且嗜好还很特别呢,原来上官公子喜欢戏子?”
“呵呵……早说嘛!我们姐妹俩也会唱戏啊,什么金瓶梅啊、西厢记啊……”
霓裳似乎被吓着,缩到上官锦的身后,上官锦瞪着两个嬉笑的女人,语气不禁加重:“滚出去!”
南宫若也走过来,一手搭着一个女人的肩,在她们脸上各亲了一口,风流道:“乖!先出去!千万别惹到我们的上官大爷哦,我喝酒的银子还是他打赏的呢!”两个女人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房门一拉上,霓裳听见屋内安静下来,才从上官锦身后探出头。
见状,南宫若马上把脸凑近她,香醇的酒气喷洒在她的脸上,似乎要将她迷醉:“美丽的小公主,还记得我吗?”霓裳努力分辨着他的声音,记忆太过零散,她无法断定他是谁,只好摇摇头表示不记得。
“真忘记了?你真狠心啊!好歹我们见过两次啊!”南宫若佯作悲伤,还卖萌地眨了眨眼睛,可惜霓裳根本看不见他的存在,“那晚太后寿宴,你在跳舞,很多很多色狼都想把你扑倒,当然了,我不否认我也是其中一头色狼。还有,数月前,我们独处一室,我在你身体上留下了爱的痕迹……嗷!上官锦,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怎么突然打人呢?”被上官锦忽然揍了一拳,南宫若猛地后退几步,捂着俊脸在抗议。
“你不是承认自己是色狼吗?就算杀了你,也只是为天下所有女子除害而已!”上官锦把霓裳护在身后,义正言辞道。
闻言,霓裳不禁轻笑出声,又听到上官锦说:“霓儿,以后离这个男人远一点,但凡靠近他半步都会有灾难降临。”15882608
“上官妹妹啊,这么禽~兽的话不能轻信啊,你看我明明长得这么善良……”南宫若不住地说着,压根儿忘记了霓裳还是看不见他的存在。
锦瑟宫。
凌落尘易容成霓裳的样貌,好不容易糊弄过小桃,没想到,这么就要面对这个年轻俊逸的天子。霓裳是盲人,要一个没失明的人扮成瞎子是不容易的事,特别是在眼明心细的皇甫天佑跟前。
“皇上,臣妾刚刚沐浴更衣准备睡下呢,没想到您这么晚了还过来锦瑟宫。”凌落尘假装摸索着前方,尽量保持着最端庄秀丽的一面,心跳却随着男人的靠近而加快。
皇甫天佑纳闷着——
怎么霓裳突然有自知之明,懂得自称“臣妾”了?
可看着眼前她依旧绝色的面容、毫无波动的眸子、被纱布包扎着的手指,便没有过多地怀疑什么。
他坐到床边,倏然拉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她便落入他怀中,两人不余空隙的距离昭示这某种暧昧,他似乎看见了她的瞳仁微微扩张了一下:“霓裳,今夜、朕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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