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四>初相逢,带着肃杀悲戚的笑靥(八月肃杀年华)(1 / 1)
在医院吊了三天的水,估摸着身体可自理的情况下,曳着身子回家。我还在精神恍惚中思虑近期毫无章法,没有头绪的故事走向,逼仄的楼道里忽窜出两名男子。没有言语,没有动作,我们仨就呆呆地怔愣了半刻钟。
“请问你是苏洛吗?”问话的是一位身材魁梧,面貌凛然的男子。
“是...是的。”我有些被吓到,支吾答道:“你们是?”
“你好,苏小姐。”好似看到我略微苍白的面色,又补充道,“我们可不是坏人,我是洛城的警司,张强,有一起人口失踪案件,想请你协助帮忙。”
“谁失踪了?”我轻声问道。
“苏小姐,应该认识这个人吧。”张警司递了张照片过来,昏暗的走道路灯下,我还是看清那人的面貌,脱口而出:“吴衍。”
“苏小姐看来是认识他的。一个月前完全失去他的联系,动用了各种方法我们都无法联系到他。据洛城溪镇“三言两语”客栈掌柜叶桦描述,最后和他有联系的貌似是苏小姐你。”张警司滔滔不绝道。他的身旁是站着一位穿着讲究,脸色森然的男子。虽一言不发,却很难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你也是警司?”我好奇问道。
“我叫陶毅,吴衍的朋友。”冷冷的,不加润色的语气,让人不觉一阵寒栗。陶毅,这名字我还是有印象的,还是极深的印象。
我假装不在意地说:“你们突然间来访,倒吓了我一跳,进房间再说吧。”
“苏小姐,我们也不想的呀。我们给你打了好几百通的电话,也没人接。在你家门口守了两天,才盼到你回来。冒昧之处,请勿见怪哈。”李警司一脸道歉道。
“我这两天住院了,手机也恰好没电了。”我转开锁,总感觉有些事未想周到,混沌中一片清明,却已来不及。
只见李警司冲进房间,大声叫道:“苏小姐,这房间发生血案了么,这怎么一滩血迹啊。”
我实在虚弱得很,懒得解释,只是轻轻举起用白纱布捆了好几匝的左手腕。
“什么意思的,苏小姐。”李警司真是迟钝。
“你割腕自杀。”陶毅看似疑问,却是很肯定的问着。
“未遂。”我轻轻道。忙上前清理血迹。“房间比较乱,你们随意,我简单清理下。”
房间是一室一卫,很小,5楼,朝南处,开了个窗户,是这房间唯一的亮点。南风,很悠扬,心情不自觉舒展开来。
耳畔处是李警司刻意压低的声音,却仍能听见他和陶毅咬耳朵的内容始末:“看来吴衍的失踪定然和苏小姐有脱不开的干系,要不然怎么可能一个失踪,一个自杀呢。万事哪有如此凑巧。”
我轻扬嘴角,万事还真是凑巧。“你们要问些什么?”
“苏小姐,请问你最后见到吴衍是在什么地方?”
“通往麦城的动车上。”
“你们最后一起来到了麦城?”张警司问道。
“没有。他在卞城就下车了。”
“所以你们同车只是因为你们一个要回麦城,一个要去卞城?”张警司总结道。
“不是。他要转车去周镇。”
“周镇和麦城可不是一个方向。”
“嗯。确实不是一个方向。”
“那他怎么不在洛城的时候,直接搭乘前往周镇的火车,反而要舍近求远,绕个弯去周镇。”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他的喜好吧。”我似笑非笑地答道。
“嗯...他为什么要去周镇。”
“也许去旅游吧。”
“周镇穷乡僻壤的,可没有旅游的价值。那地寸草不长,不似江南水乡,又没有田园景致,去那看山地吗?”张警司自我琢磨着。
“总有它的价值所在。”我沉沉地答着,复又问道:“你们是因何而论断他失踪了。”
“我们用了各种方法都联系不到他,也从各种迹象中发现他确实失踪了。陶先生说,吴衍定期都会和他联系的,这不,一连个把月了,都没有他的音讯。他也老大不小了,不至于无故闹什么失踪,我们是怕他有什么意外。”张警司答道。
“也许他在做一些什么未完成的事吧。”我轻轻说道。
“什么未完成的事啊?”张警司搔首问道。
“苏小姐,说话总是喜欢说一半留一半吗?”久不发言的陶毅森然质问着。
我微顿,复道:“你们想知道些什么?”
“他为什么会和你一起搭乘同一班动车?”他问道。
“因为我们谈得来,我们活在同一个频率。”
陶毅没有说话,森然地看着我,相当怵人。
“大实话总是无人相信,我可是如实回答,绝无虚假。”我一脸委屈道。
“烦请苏小姐细细说下你和吴衍的交往始末。”陶毅倚着窗棂,语气平淡,气场却十足。
“这始末也不知从何...”话未全部出口,就被陶毅森然的眼神硬生生憋回去了。
“从何说起,不如就从洛城说起吧。我和吴衍及安宁、叶桦,我们四人是在洛城溪镇‘三言两语’客栈遇见的,算是萍水相逢吧。我和吴衍确实比较谈得来。我们会一起搭乘同一辆车,是因为他本来计划来麦城冶游一番,在途经卞城之时,他突然萌生要去周镇的想法。”我顿了顿,看着陶毅,又道:“我想陶先生应该很清楚,吴衍是一个行动派,他说想去,那么他即刻就会动身。在卞城站我们就分道扬镳了。”我如实道。
“他为什么会突然萌生去周镇的想法。”
“周镇确然如张警司所说确实没有什么景致。当时我们也已经上了去往麦城的动车,好巧不巧,在我们翻阅动车杂志时,无意中看到一个标题:‘周镇——醒梦如一,自性空明’里边提及了关于寻求自我及自我解脱的禅学哲理,了空大师足迹遍及八荒九州岛,却在周镇停下脚步,周镇确然有它吸引他人目光的地方。他大概想走走大师曾踏及的路,寻求多年未果的答案吧。”
“他要找什么答案啊?”张警司一头雾水问道。
“每个人寻求的答案都不一样,我连自己存在的问题都一头混沌,又怎么知道他在寻求什么问题的答案。大概也许我们都在求安心吧,也许是一种自我欺瞒也说不定。但总好过浑浑噩噩,茫然无措。”突然间空气沉闷了下来,我亦在沉沦在自我追询的境界里。
“可否问个私人问题。”陶毅问道。我轻轻点了点头。
“你们谈得来的缘由是什么?”
沉思片刻后,我低头呢喃道:“你知道吴衍一直深爱的一个女子吧?”声音细小如蚊,但在这空荡的房间仍能听得十分清楚。
“嗯。”
“这有什么关系,莫非是你?”张警司问道。
我没有直接回答张警司,又道:“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七苦于一身,如入荆棘林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若心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
“越说越悬了,嘛意思啊,苏小姐。”张警司搔首继续问道。
“我和吴衍,同是天涯失恋人呗。我们为什么谈得来,无它,也许我们身上都散发着 ‘求不得’的气息吧。”
那是一种怎样的气息呢,才让彼此惺惺相惜,不顾及身份地嚎啕大哭。得到一份爱后,爱得死心塌地,无怨无尤,爱得孤独而绝望吧。我对着他俩安静地笑着,好似没心没肺般。此刻有多少的畅快淋漓,彼时就有多少心殇绝望。
“不好意思,提及你的伤心事。”森然之色褪去,我好似从陶毅脸上看懂些许怜悯。
“如此说来,吴衍会不会也想不开啊。”张警司转头咨询陶毅。
“他还不至于吧。”陶毅答道。貌似肯定的口吻,参杂了些许疑惑与不确定。
“看来要从周镇着手了,我们休息一晚,明日立即出发。苏小姐打扰了,谢谢你的协助。如果还有什么其它消息的话,请及时和我联系。”言既,张警司递来一张他的名片。
“好的。”轻扣上门,思绪混杂,个把月前的事仍历历在目。
吴衍和我有着怎样的牵联,非三言两语可道尽。那场欢纵的艳遇只是相聚的初始,吴衍与我,和安宁,和叶桦,我们四,真是难得的一场艳遇。火车上的那场相邀周镇,我若和他去了,我会错过顾影的婚礼,我会错过自导自演的自杀未遂,或许又是不同的境遇了。但我想我给了自己时间忘却及寻觅答案,却依然忘不掉,寻不到,那么就是无法忘却及寻到。我只是还差点时间,还差点人生际遇,来让自己心静如水,让自己拿得起放的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