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第一百一十八章(1 / 1)
听到长卿师兄这么说,莫说紫萱姐,连我都觉得感动了。我从来就知道,我这位长卿师兄是个立志做大英雄的人,不是那种爱出风头想要什么好听的名誉,而是他真的把“拯救万民,泽被苍生”这八个字当做毕生的理想和奋斗目标,他是一个责任心很重的人,为了天下太平、为了蜀山派的光大,要他付出什么他都是愿意的,甚至包括他自己的安稳人生、他全副身家性命。他肯为紫萱姐说出这样一番话,已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两全之法了。在他的心目中,为了师门为了百姓,自己的一切都可以牺牲掉,可是紫萱姐的出现、与紫萱姐的相爱,却成了他生命中不曾预想过的变数,他既不愿意辜负了师门,不能袖手旁观锁妖塔坍塌而导致的人间危难,又不愿意辜负了深爱他的女子,更何况这个姑娘那么理解他、支持他、为了他的理想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而他也那么那么深爱她。所以长卿师兄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力寻找灵珠、封印锁妖塔,而当这件大事完结后,便带着师长们的祝福,与紫萱姐长相厮守一辈子。只是,想到师兄的性子,想到紫萱姐是女娲后人的身份,想到神魔之井里长卿师兄在幻境里说出的话,想到我当初在蜀山顶上做的那个梦,我就觉得心情好沉重,这其中变数诸多,师兄这个“两全之法”真的能两全吗?
我内心深处这种不抱希望的悲凉之感,并不是现在才有的。当初,我在神魔之井里听到身陷幻境的他说出要牺牲紫萱姐的话时,我愤怒过,却也从那时起,便为他、为紫萱姐、为他俩的这段感情而感到绝望和悲凉。我无法像他一样将一切都背负在自己的肩上,我没有那么强烈的责任心,如果易地而处,换了我是他,面对只有牺牲挚爱才能保全锁妖塔保全天下时,我极有可能不顾一切,带着紫萱姐逃下蜀山,远走高飞,再不让人寻到我们。可是长卿师兄他……
我虽然不喜他这种为了拯救天下,连爱人都能牺牲的态度,可是我却没有办法苛责他,因为我同样也深深的知道,以我这位师兄的个性,如果可以选择牺牲的对象,哪怕被牺牲的那个人与他素不相识,他也情愿死的是他自己,因为他不愿意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受到伤害,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若有伤害就该他自己一力承担,面对危险他应该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面,为所有人去挡下这一切伤痛。他愿意为了他人的平安幸福,贡献出自己全部的力量:自己的性命、自己的爱人家庭、自己的幸福人生,等等一切。我既然也是他拼尽一切要保护的“他人”里的一员,站在这个立场,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他非难他呢?
紫萱姐深爱长卿师兄,她远比我更要了解他,听了师兄的话,紫萱姐犹带着泪珠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长卿,能听你说出这句话,我真的很高兴很高兴。我知道,你的心中装着很多很多人,有你的师尊,有蜀山派,有天下万民。你愿与我白头偕老,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可是我只怕我们没有时间了!”她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突然便泣不成声了。长卿师兄慌忙将她揽在怀里,拍着她的肩安慰着她,紫萱姐双手掩面,难以抑制的大哭起来,“长卿……长卿……我多想和你永世不分离……多想和你一直厮守下去……长卿……你会原谅我吗?会恨我吗?”
长卿师兄焦急的将伏在他胸前哭泣的紫萱姐稍推开了一点,让她面对着自己:“紫萱,冷静下来!你看着我!你信我吗?!我说过要和你一辈子在一起,那就是要和你一辈子在一起!我不是在骗你的,你可曾听我说过谎话?!我说带你回蜀山向诸位师尊说明,不是我还在犹豫,而是我希望我们能得到长辈们的祝福、我能给你一个得到了师长认可的名分!他们是把我带大的师父师叔,就如同我的父母一般,是我在这世上最敬重的亲人,我当然希望他们能接受我心爱的姑娘,能祝福我们。我不是在犹疑不决,更不会轻易放弃的!他们不同意,我就一直一直求他们,直到他们认同了你为止!”
他二人一个哭泣不止,一个不住安慰,一时倒忘了我还在一旁。我怕他俩等下镇静下来注意到我,反增尴尬,便走开了几步,端详起那墓碑来。
这墓碑是整块青石雕琢而成,朴实无华,上头刻着“太守林业平之墓”几个大字,旁边是四个小字“爱妻萱立”,后面是立碑的时间“戊辰年XX月XX日”。我琢磨了一下,这林业平看来是戊辰年过世的,距现在也有十几年了,只是这刻上的字迹远不如这石碑本身那般斑驳,这石碑的棱角处已有明显的磨损和裂纹,看上去倒是已立有七八十年了,这倒真是桩怪事了。还有那题字,“爱妻萱立”,寻常女子哪有将闺名题在墓碑上给外人看到的,不过如果是紫萱姐题的,倒不稀奇了,她是苗族人,自然不会顾忌什么汉家礼法。想来这林业平应该是长卿师兄的前世了,我听重楼说起过,紫萱姐爱了长卿师兄三世,看来紫萱姐是想和长卿师兄说清楚自己的身世和这三世爱恋之事了,只是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紫萱姐为什么一定也要告诉我呢?我能想明白紫萱姐要我留下一起听的理由,因为她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可是我猜不透为什么她认为我应该了解这件事?换句话讲,我想不透有什么理由让她必须将这件事向我坦白?若是为了和师兄在一起,那也是应该告诉师兄,以及五位师尊,赢得他们的好感和支持才对,这与我何干?
我这般胡乱猜测着,却是不知不觉走到了那墓碑的后面,碑的后面竖排刻着几行小字,这些字迹可远比那正面的字看上去要久远的多了,它们看上去和这碑是同时期的产物,一样的沧桑斑驳,我眯起眼睛仔细的辨认着,好似是一首诗:“萱花寂寞红,亭亭发几丛。凝露仰宿雨,窈窕舞熏风。宜男不忍佩,仙人岂相通。解语朝暮伴,忘忧了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