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武堂小米待长成（1 / 1）
到了武堂，我才终于明白宇目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也深刻体会到远离这种魔鬼训练的我，有多么幸运。那么一堆堆的小孩子，扎马步，打木人。转头又瞧见一个小小的孩子扛着比自己还高大的剑，努力的挥啊挥，挥啊挥。
想到我腐败堕落的童年生活，我自觉的感到自惭行愧，真是没脸在这儿待下去了。
心中庆幸，幸好我是生在智系家族里，想起小时候和落萱缠着父亲要学灵术，如今想想，若那时候父亲真的答应了，恐怕以那时我的心性，坚持不了几日就要耍赖放弃了。
我拉拉宇目的衣角，“喂，你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
宇目点头，“是啊，不过很小的时候我就不在武堂练武了。”
我鄙夷的“咦”了一声，“为什么？太严酷了受不了？”
像是我将他最骄傲的宝贝不屑的摔在地上一般，宇目极其不爽的冲我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啊，我那是天才！提前毕业！提前毕业！武堂教不了我什么了，直接给我送到族长那里修行！知道么！”
“啊啊，知道了，知道了。”我被他吼的七晕八素。
对没来过的地方，我总是充满好奇和新鲜感。所以我跟在宇目后面，左看看，右看看。一群比我小的孩子们，正在接受一个武系族人必须经受的训练。宇目回头侧了我一眼，十分警惕的对我说，“你……别瞎跑，跟着我，不许乱走惹祸。”
“啊？”我猛的转过头，然后一脸笑容，“啊，知道了。”
宇目警惕的挑了挑眉毛。然后，我果真没有让他失望，当他一转身惊恐的发现我不见了的时候，我正在他视野触及不到的地方见义勇为。而当他找到我的时候，我灰头土脸的领着一个比我稍矮一些的瘦干少年，怒气冲冲的冲他喊，“混账！这帮混账孩子欺负人！”
我刚想大放厥词，就看见宇目眼中杀人的冲动都有了，他两步走过来，压抑着声音低沉问道，“静谧落瑶！叫你不要闯祸！”
我争辩，“这孩子被人欺负了！”
宇目走近，咬牙切齿，“说吧，谁欺负他了？”
我没太明白眼前的状况，诧异的指了指身后方向，“那……一群。”
宇目往那方向看了一眼，“你们几个！”声音震慑住整个武堂，宇目沉着脸走过去，我也一脸正义的跟着他，走向那群闹事少年。
那几个欺负人的少年齐声喊了声，“族长”，整个武堂都安静了，安静的只得听见边走边说话的宇目的声音。
他语气冷冷的，淡淡的，“你们的习武师父是谁？”
不用闹事少年们指，如此轰动下，他们的师父早见势跑来了。一个□□着上半身的男子在宇目面前行礼，“是我。族长。”
“你的弟子好出息。”宇目的声音虽然同以往一般平淡，却透露着摄人心魄的威严。那几个闹事少年闻言立刻跪倒在地。他们的师父回头厉声训斥，“今晚都留在武堂训练！不到子夜不得休息！谁也不许吃饭！”
“是。”闹事少年齐齐低着头答应。
我完全懵了，本是刚才在离开宇目在武堂瞎转的时候，碰见一群少年群殴一个更小一点的少年，我一时冲动，就给救了下来，拉他去见宇目，可这件事情似乎比我想象的要严重。我回头看了一圈那群肇事少年，再回头看宇目，宇目正在训诫那群闹事少年，言辞平静，但却充满着毋庸置疑的威信，那群少年和他们的习武师父低着头一言不发。
好不威严。
一番训诫之后，宇目带着我从武堂离开，他言辞有些严厉，问我，“你知道刚才被你救下的那个男孩是怎么回事吗。”当然，他没给我说“不知道”的机会，直接说下去，“那个孩子的事你不要管。”
我不解，宇目沉着声说，“刚才那个被欺负的男孩叫小米，父母双亡，那群欺负他的少年里，带头的，是他唯一的亲哥哥。”
我更加不解，但是听宇目的口气，我知道那个男孩是个有故事的男孩。正好到了夕仙阁门口，我就拉他到夕仙阁，好茶好水的伺候上，让他细细的给我讲那个男孩的故事。
宇目喝了口茶，慢慢说道，大概就是一百年前，小米父亲的第一人妻子撒手人寰，留下一个儿子，叫大米，后来小米父亲又娶了第二任妻子，生下小米。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坏笑了下。反问我，“你知道，小米的母亲姓什么么？”
我摇头，心里立刻明白这个家伙又有什么关子要卖。我想了想，说，“不会姓馒头吧！大米小米，一个做饭，一个煮粥，再加上他父亲咸菜，一家子一桌饭……”
未等我说完，宇目立刻表情难看的喊停。
原因便是这个“煮粥”二字。据千林殿的侍女说，宇目族长最近不知为何，患上了粥字恐惧症，并且病发突然，病势凶猛。特意吩咐不许给他做粥喝，别说不让厨房做，连提都不能提。谁要是敢当着族长面提起“粥”这个字，族长的表情立刻便会变的极其难看。
经过了那天早上的粥事件，导致“粥”这个原本香甜的字眼，已经在宇目心中产生了无穷的震撼效果。为了不再听到这个字，他急忙说，“不跟你绕弯了，小米的母亲姓海希！”
我正喝茶，听到海希这两个止，“噗！”的一声，一口茶水直喷到宇目脸上……
我眨了眨眼睛，看着他满是茶水的脸，无辜道，“你说，这事赖你还是赖我？”
宇目把眉毛上的茶叶一把揪掉，愤愤的甩在地上，“赖我！”
我好心提醒，“鼻子上还有。”
宇目咬牙切齿，“谢谢！”
我温婉一笑，“客气。”
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此话不无道理。接下来就惨了，宇目这个小心眼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小米的故事。我没办法，只好赔罪。
“神勇霸气空前绝后英明神武的宇目族长啊，请你原谅我这个不懂礼数的小女子吧。都是由于我的愚蠢，才会把茶水弄了宇目族长一脸……”我眼泪汪汪的看着宇目的驴脸。
并且一双小手拿着手帕不停的在宇目脸上胡摸。宇目的眉毛都快拧成一团了，他推开我的手，抽了抽嘴角，接着又做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行行，知道了，下次别再犯好了。”
我又殷勤的端茶送水，宇目摆了摆架子，才肯继续讲下去。
话说小米的父亲娶了小米的母亲，这本是一件普通的事。可五十年前，小米的父母因为小米吵了一场架。小米的父亲大概是气急了，扬手就要打妻子，小米虽然小，但也知道袒护母亲，一家三口争执起来，混乱成一片。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也不知那房子里一片混乱中，是谁碰翻了火烛。
不知道那火烛点了什么东西，一场大火突如其来。小米的母亲和小米的父亲，一起葬身火海。这场大火，也不知怎么的，火势凶猛，竟然怎么浇也浇不灭。熊熊的大火不灭之势蔓延至邻家。上百户人家，全部被这场莫名其妙的大火，烧的家破人亡。
那场大火导致的损失不计其数。甚至，差点连没殃及到千林殿。最后，是大长老出面，才灭掉了如凶兽般的大火。
最后火是灭了，可事后，人们不免要追究责任。事发当时的三个人有两个已经葬身火海，遗留下来的小米又在大米声泪俱下的指证中，被证实是当时在混乱中碰翻了火烛的人。而他母亲，在火势烧起来的时候，不但没有灭火，反而念了什么咒，助涨了火势。
于是，所有人都将家破人亡的罪过，都清算到了小米身上，连同大米。是以，他处处虐待小米，折磨那可怜的孩子。不让他吃饱穿暖，还逼迫他做苦力，甚至和别人一起欺负小米。也正是有大米这样的行为，才导致族里所有人都瞧不起小米。被亲哥哥带头欺负，这千林族里，又有谁会替他出面呢？
小米与同龄人相比，显得十分瘦小。究其原因，就是狠心的哥哥对弟弟的虐待，导致严重的营养不良。若是照着这副模样继续下去，可怜的孩子定是连百岁的成人礼都无法完成的。
这个可怜的男孩，被一场大火，烧的家破人亡，却还要承担过错。若小米已故的父亲母亲得知，这一把火，毁了他们儿子一生，他们俩会是如何的痛心后悔。
想到这，我还值得庆幸一下。落萱虽然平时爱和我斗嘴，但若是我的父母不在，她还在的话，她一定不会像大米对小米那样对我，反而会更加关心我呵护我。她一向成熟稳重，会把我失去的父爱母爱，统统以她的形式，一分不少的给我。
可是，我连我亲爱的姐姐都不在了，世上不会有人会对我如此之好。
我悄悄的瞟了宇目一眼，这个人，这个让我迷恋的人。他的心思，深不可测。和他相处几个月，他对我的好，对我的照顾，给了我很多很多的希望，但我却一直都未曾看清过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老男人，深似海。
听他讲完了故事，我低头不语，想着自己的心事。
宇目见我突然间沉默，问我，“想什么呢？”
我叹了口气，怎么海希族嫁出去的女子，都这样倒霉啊？
宇目说，“是啊，有一点我也很是奇怪。那场大火，族人们用尽各种办法，都灭不掉那场奇怪的大火，最后是大长老用灵力镇住，才算把他熄灭。”
“哦？这样厉害的火。这么说小米的母亲还是个很厉害的女子呢？烧出这么把大火，还得大长老出手，才能熄灭。”
“怪就怪在这。小米的母亲并不厉害，只很普通的一个女子，可我们都不清楚，她用了什么法子，烧出这样厉害的火。”
“先不说那些，你不是堂堂的一族之长么！怎么就眼看着小米被人欺负成这样！有没有人性啊！”由于同样失去亲人，我十分同情小米，所以为他打抱不平。
“我有我的难处。当时大长老把小米牵到千林殿，说族人们一致要求把小米逐出千林。你想想看，一百岁方成人，那时候小米才五十多岁，还是个孩子。若是把他逐出千林，无家可归，连生存都是问题，很难。所以，当时我没管族人的反对，下了一条命令，让小米留在千林，做最下层的族人。这才保住了他的命。可是没想到就算保住了他的命，他哥哥还会这样虐待他。”
“这样啊……”我心里还是不服。“你这个族长也太没威严了吧，这点事都摆不平。”
宇目摊了摊手，道，“你不知道当时的情景，我宣布要小米留下了的时候，就已经遭到很多反对。能把他留下来，我已经尽力了。至于其他，我也只得做到明着不让他被欺负了。更何况，家事难断啊。”说到这，他突然弹了下我的脑袋，说，“你以为族长那么好当吗。”
我努了努嘴。心想既然宇目你身为族长，有没法办的难处。那你的难处，就让我这个无所事事的闲人找时机去来解决吧。
我拄着下巴看着宇目，突然想起来，就问他，“那你呢，宇目，没听你讲过你父母的事呢。”
宇目望了望天，道，“自我有记忆以来，就没有父母。”他顿了顿，眼神中伴有几丝落寞，“我在族里一直是以下任千林族长的身份被抚养长大。老族长和夫人待我不薄，对我谆谆教导，关爱有加，但是所谓血浓于水的血肉亲情，我从来没真正体会过。自从老族长和夫人去世后，这么多年来，族内能让我以亲情而视的，就只有抚养我长大的大长老。”
“啊？！”我震惊不已，还一直以为宇目是老千林族长的儿子，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身世。
气氛一下被我这个没头脑的问题搞的有些沉寂。
我拍了拍自己的嘴，“都赖我多嘴，瞎问。”
宇目没有怪我，而是突然态度温和的揉了揉我的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自责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我心虚，道，“我可不要这时候的可爱，我宁愿我可恨。”
宇目皱眉，“这你放宽心，你其他时间都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