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五十三章（1 / 1）
静寂的夜,略带着冷质的音调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轻轻的撩拨着林沫的心脏，她无由来的为这句话雀跃,缓缓弯起唇角。
“嗯。”
可是那晚,他们却没有见面,等林沫下楼,宋清远已经不见，手机震动,林沫打开，上面只有一句话。
公司有事,不能陪你。
署名,宋清远。
空旷的停车场格外的静寂，眸中飞扬的身材渐渐淡了下来，林沫扯扯嘴角，露出个无所谓的笑，只是秋天，怎么无端端冷的过分，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不期待就不会失望，自己到底还是逾越了。
“其实这样也好，互不相欠。”林沫启动车子离开的时候猛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眸光一暗，自己在忙碌中竟然忘记了吃事后药，真是糟糕的一天，兵荒马乱。
林沫开车在路边的药店门口停下，面无表情的走进去，神色淡漠的掏钱买药，转身走人，实则药店的员工也不会去关注这个普普通通的过客。林沫坐在座位上看看手中小小一粒药丸，没有喝水，皱着眉头填进喉咙里咽了下去，干涩的苦。
开车在这个城市漫无目的的走，她本就不属于这个地方，这个世界！纸醉灯迷的夜生活开始，她却一个人像个幽灵般飘荡在这个孤寂的夜，想念前世奶奶的怀抱，她是自己唯一的亲人。
林沫驱车在九点到了居住的小区门口，突然黑暗里斜斜冲出来一个黑影，林沫吓了一跳，连忙踩下刹车，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待看清楚车前的人，林沫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车窗缓缓降下，黑眸阴沉沉的看着眼前人。
“你不想活了，我还要命呢！”
6氏树大招风，新产品曝光事件本不是多么严重，但是落井下石的人不少，本来这件事就是6琪在处理，他自然也要善后，沉浸在繁重工作中的脑子却依旧清明。那天宴会，父亲的话重重的砸在心头，他有些透不过气的压抑。
“林家只有林沫还算有些手段，林芝只是花瓶，林沫表面上和林建军翻脸，但再怎么样能切断父女血缘关系，林家两个女儿，我更看中林沫。”
6琪心中一咯噔，记忆里他父亲也说过这样的话，当时他被林沫冰清玉洁的外表吸引，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和林沫结婚。“如果一开始想把对方变为自己人，就别把她逼上绝路，既然我们一开始做了，现在做什么都是无用功，林家无论哪个女儿，我都不会娶。”
当晚发生丑闻，6琪猜出和林沫有关，却没有任何证据，林沫还是和以往一样，风轻云淡的冷眼旁观。
“林沫，别死在我手里。”6琪转头看向玻璃外面的黑暗，他最紧要的事是联系父亲的朋友，求得关注，最好能利用势力把这件事压下来。
林芝花瓶也好，林沫心思重也罢，这些都和他没关系，他要的是绝对的强大，不会让6氏在自己手中败落。人生，就是铺好的轨道，他们只需按照固定的路程前进，脱轨，便是死亡，手上无数的资料翻过，拿起桌上电话拨通号码。
“徐叔，能见面详谈吗……”
暂时还不能和林芝摊牌，她毕竟是徐家的外孙女。
林沫看向眼前的女人，没有丝毫的客气。路灯下，她苍老的像个迟暮老人，干枯黑瘦的脸颊，深深陷进去的眼窝，手指粗糙的像是砂纸，上前握住林沫的手。
林沫只觉得皮肤刺痛，下意识的推开，后退几步，和她遥遥相望，目光中全然是冷漠。女人的背痀偻，瘦小的可怜，低头像个孩子一样看着自己的手指。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她声音沙哑，林沫少有的记忆中，她是高挑白皙干练的女人，说起话来声音清脆，多少年没见！她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小区保安不让进去，我只好蹲在路边等，等你下班，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怎么说我都是你妈妈，我却不能放的下你……”
女人絮絮叨叨，林沫只觉得凄凉，带着置身事外的疏离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三岁的时候她就把自己抛弃了，现在还说这些有用吗？
“如果你真的想来看我，十年前做什么去了？生而不养，妈妈？你侮辱了这两个字。”林沫居高临下，她已经麻木。“我需要妈妈的时候，我就没有妈妈，现在，我不需要了。”
女人张了张唇，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刚要说话，林沫打断了她的话。
“何况，你也不是真的想我了，才来见我吧？”林沫挑起眉头。“你又要多少钱？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你们家的自动提款机。”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想来朝你要钱！沫沫你听我说，不是你以为的我不要你，当初我也很想带你走，但是我们孤儿寡母的出去只会饿死，我真的很想你，这些年我也很愧疚。”女人抬头，有些惊慌的上前，急切想抓林沫的手臂，快要碰触到林沫的时候，看了看自己粗糙干裂的手指，又怯生生的收了回去，口中不断的辩解。“我也想带着你呀！但那时我才二十多岁，带着你还能去那里？你外婆会打死我的，没有人会娶一个二婚还带着女儿的女人，我又要怎么过……”
“看吧，你还是想着你自己。”林沫不无嘲讽的说。“既然那时候能活下去，现在你也能活下去，那时候不要我，现在要，你以为我就会认吗？你不就是想要钱？”如果没有做好迎接小孩的准备，就不要生下她，生下她来世间受苦，不如不生！
“我没有！”女人争辩。
“你真的没有？”林沫盯着她的眼睛，一眨不眨。
女人慢慢低下了头：“你叔叔他糖尿病，你弟弟学费又要一笔花销……沫沫——”女人突然满脸泪，满是皱纹的眼角湿润。“我没脸来求你，但不得不来呀！我的孩子需要钱，我的丈夫需要钱，我只是一个清洁工，他们没钱会死的！”
“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林沫冷笑一声，转身朝打开的车门走去，所有人都认为她无情无义，到底是谁造成的？
“沫沫！”女人顾不得什么，急忙拉住林沫的手。“你听我说——”
“让开！”林沫心中烦躁，每个人都打着爱的旗号让她还债，凭什么？挥手甩开女人的手，不耐烦的皱眉回望。“我不会再给你钱，因为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
“你这个冷血动物!”突然从黑暗里斜着冲出来一个少年，直直的朝林沫撞了过来，林沫来不及躲避被撞的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手掌心擦在水泥地面上，火辣辣的疼。
“妈妈，我们回去，不来求她，这个没心没肺的冷血动物，她不会懂的感情。”少年穿着洗的发白的衣衫，扶着女人，目光里放射出仇恨的光芒，冷冷的睥睨摔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林沫。
“小欣你不要这样。”女人慌忙抓住少年的手往身后拉，苦苦哀求。“这是我欠她的，我欠下的债，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满是皱纹的眼角闪烁着泪，林沫忍着疼从地上站起来，目光沉沉的望着面前这对母子。
“妈，这不是你的错！你有什么错？凭什么任由这个女人指责你？”女人紧紧的抱着少年，不断的哭泣。“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林沫抬起手臂擦了下脸，朝着少年走了过去，她穿高跟鞋和少年同样高度，平静的注视那个人，少年倔强的仰着下巴，一秒钟后，林沫抬手狠狠的甩在少年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响，林沫转身朝不远处的小区保安惊慌失措的叫道。“快来人呀！抢劫了！”
少年错愕了一瞬，下一瞬间就回过神，不顾母亲阻拦上前就要和林沫拼命，林沫身子一侧坐进了车里，重重拉上车门，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拿出手机报警。
“我遭到抢劫……”
少年砸车的手还没有落下就被扑上来的保安制服，女人惊慌失措的大叫，脸上全是泪。林沫没有动，她就坐在车里，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那是她的儿子，她要保护他，林芝是林建军最爱的女儿，他也保护她，一模一样的情节在眼前上映了两遍。他们到底要做什么？逼死自己？
女人拍击车窗的声音，她在哭泣中满脸绝望，林沫仿佛被抽去了灵魂，浑身瘫软的坐在那里，平静的看着外面闹剧发生，或许她不该报警的，或许她应该像往常一样，给些钱，息事宁人。
但是今天的她，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失控。
警笛声响，林沫依旧坐在车里，外面的吵闹声渐渐低下去，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车前，滑下车窗，冰冷的夜风灌入车厢，林沫深深呼吸，转头，脸上是惶惶不安的害怕，打开车门走下来，紧紧的抓紧包包，她的手上都是血，手臂上长长一道刮痕，血混合着沙子，不断的低落在地上。
“她突然冲出来，我以为有什么要紧事，但是她拉着我就要钱，然后那个少年就冲出来，我摔在地上，擦伤了手臂……”
林沫在本市算的上有权有势的人，经常上报纸也混个脸熟，做完笔录拒绝了警察去医院的建议，转身回了家。
身心疲惫，洗澡水放上，电话铃响，不管是谁，林沫都不想再动那个电话，拿起手机进浴室，随手把手机放进了洗手池中。音乐声渐渐低了下去，最后是难听刺耳的咯吱声，林沫置之不理，铃声终于戛然而止，林沫把自己浸在温热的水中，泪缓缓滑下脸颊，落在浴缸中。
她其实谁也不想去恨，她知道母亲的出现只是为了钱，为什么不给她呢！为什么非要闹的这么大，林沫抬起紧握的拳头放在嘴边，喉咙里哽的喘不过气。
洗过澡后，林沫把家中所有电源全部拔断，把自己沉沉的埋进被子里，这一觉比较沉，再次醒来，她几乎有些分不清楚前世今生，喉咙干的发疼，嘴唇都张不开，从床上爬起来，下一瞬却头重脚轻的栽倒在地。
“呵呵，真是报应！”林沫忍不住笑了起来，昨天做的那么绝，今天报应果然是来了，头疼欲裂，咬咬牙站起来，就听门铃声响，迷迷糊糊的去开门。
林沫漫不经心的打开房门，突然一个力道让她后退了几步，门板打开，噗通一声响后，歇斯底里的哀求穿透她耳膜，落在心脏上。
“求求你放过我儿子吧！”
林沫定神，抬手按在太阳穴上，定睛看地上跪着的人，大概五十多岁，苍老，手指干枯，衣服陈旧还散发着股汗臭味。
“我想，大概知道你是谁了。”林沫淡淡说道。“我只求你们放过我，要钱我给，从此，在我的世界消失。”
争吵，混乱，一切都在林沫摔出去的支票后结束。全世界，安静下来，林沫早就知道母亲会来，她需要钱，但是林沫累了，她不想继续为那个家服务，她也是人。
林沫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浑浑噩噩的想，前世想见母亲，今生见了又能如何？还不是一场梦来一场空。梦里，她蜷缩在奶奶的怀里，哭的伤心。
“为什么他们都不要我？为什么？”
温暖宽厚的胸膛把她抱的更紧，她在梦里听见那个清俊淡漠的音调在寂静的世界里飘荡。
“他们都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我想你……”小小的带着哭声，她的脸烧的通红，紧紧的抓住自己衣衫，紧闭的双眼羽扇般的浓密睫毛微微颤动，男人表情柔和下来，低头亲吻她的眼睛。
“嗯。”
“奶奶……”
男人一怔，手顿了下，俊朗的眉蹙了起来，脸上是若有所思的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