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1）
花间的笔再次砸了下来，恨铁不成刚的叫道：“你！你！你！笨死了！笨死算了！”
云裳的表情像要哭出来，“我不知道啊……不由自主就……什么也没说。”
“你现在！立刻！马上！起立！”
“哎？”
花间一脚踢向她，后者躲了开去，手上还拿着刚准备入口的核桃酥。
“吃吃吃！给我放下那个核桃酥！快点滚去纯阳。”花间嫌弃的对她龇牙，只差没把桌子掀了扔过来。云裳一看势头不妙，一溜烟跑了。
花间说得对，只是她仍没去纯阳。在万花谷晃了有半天，才磨磨蹭蹭跟着去往长安的简陋马车离开万花谷。云裳躺在马车后的草堆上愣愣的看着天空。风轻云淡，日光正好，只是总觉得少了什么心里空空的。她翻了个身，在马车的颠簸下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长安，已是晚上。谢过赶车的老人家，云裳站在灯火摇曳的长安城，忽然不知该提步去往哪里。
被大片银杏树簇拥的长安城楼一层一层垒到半空，树影斑驳着飞檐金砖，月光下富丽堂皇。云裳站了会觉得无趣，忽然想看看远处被树叶遮挡的风景，她四下望了望，提息飞身上城墙，一路掠到最高处的成楼顶，方站定，便是一愣。
只见那楼顶上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人，白衣广袖，风骨清华。四目相对间，有些尴尬。
若说之前，太虚见到云裳是一副料定的摸样，此次却是明显一愣。云裳揪着袖子讪笑着打个招呼，“啊……好巧。”
“……嗯，好巧。”
四周空气持续着寂静，有那么一段时间，两人都未说话，太虚看着月色，云裳看着远处万家灯火。
“考虑得如何？”太虚率先打破沉默，回头定定看着她。
“哎？”云裳心口一跳，又开始纠袖子。
太虚看了她这番摸样好一会儿，噗嗤一声笑了下，“罢了罢了，反正都等这么久，也不介意继续等。”
云裳下意识一撇嘴“好俗。”
太虚微眯了下眼，未出声，抬手为她将被风吹乱的碎发掳至耳后。云裳看着他好似木衲却隐透温暖的眸，忽的一笑，“怎么办。”
“恩？”
“我就吃你这套。”
还想什么？答案不摆在那么。
【十】
这几日太虚同云裳总是同进同出。太虚走到哪里云裳便跟到哪里，十足十称职的小尾巴。花间看了很是嫌弃，“尊严呢？云裳你特丢七秀坊的脸了。”“有什么关系。”后者咬着手中糖葫芦一脸满足，“我乐意。”“少来。”花间一个暴栗，“小心腻得快。”“才不会呢。”云裳吐了吐舌头一个翻身站起。她看到太虚的身影了。摆手同花间告别，挥着手中糖葫芦一溜烟小跑跟到太虚身后。
什么嘛，怎么会腻呢？她自然是不会。哎？哎？但是太虚会不会？云裳忽然陷入了沉思。
沉思这种东西很奇怪。有些什么想法一但扎了种子便会发芽，越长越大，直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云裳偷偷跟着太虚好几天。太虚的作息十分正常，天光微露时运功打坐，而后便是纯阳早课，与众师兄弟练功过招，偶尔会看到紫霞同他对上几招，云裳便闲闲的躲在无人树后咬杏仁饼，落得一地碎屑。早餐，中餐，晚餐，一连几日都十分正常，正常到一连几日不见云裳都没想过去找她。云裳一恨之下索性也不去跟着了，兀自坐在长安城的客栈里咬指甲。
太虚不来找她倒也算了，甚至不闻不问连封信或者纸条都没有。她很生气，十分十分的生气。
云裳想想就胸闷，索性出去透透气，才刚走出没多久，便见到太虚的身影一晃，她心下一惊，尾随而去，只见太虚同一俏丽女子有说有笑的进了一间铺子。艳阳高照，青空万里，云裳却觉得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要是不出来就好了。她这么想着，怎么都觉得自欺欺人。
找到花间的时候，花间正在同紫霞聊天，一杯清茶，一叠糕点，暖融融气氛好似都泛着粉红的色泽。云裳更难过了，却不敢在面上表露。花间同紫霞对视一眼，略微讶异。“什么风把你个大忙人给吹来了？”明知道云裳表情不对，花间仍抓着她要损两句。
“西北风。”云裳恹恹的没精神，“还是加冰带水三九严寒的西北风。”这话倒是不假，她此刻确实是这么觉得的。
花间又同紫霞对视一眼，抿了抿唇却不知是何表情。紫霞知趣的走了开去，只留下这一对手帕交。
“你说那姑娘有哪里好呀？虽然笑得比我灿烂，身段十分好看，气质也是上乘……”云裳说不下去了，好像……确实哪方面都比自己好？这可搞笑了，她和太虚好了两三个月，可今天见着他和一女子有说有笑，自己这是要被抛弃了？越想越觉得委屈。
花间的笔这时往她头上敲了上来，表情似笑非笑，“太虚他敢！？走！晚上找他评理去！”不由分说的拉起云裳便向花海走，“现在先陪我去采个草药，你知道的，那花海深处狼群十分凶狠，我一弱女子实在没你抵用……”
云裳不待反应便已被拖走了，“喂！为什么是晚上不是现在？说是好姐妹我觉得我们的友情碰到了危机，喂！？？？……”
被花间这一拖还真给拖到了晚上，期间几次三番想走都被以各种合理理由扣了下来，云裳有些奇怪，可等等便要见到太虚两相对峙，她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了。
比起云裳的坐立不安，花间显然平静得多，说是紫霞约了太虚在长安门口，便早早带着她到门口茶铺喝茶，眼角余光瞧着云裳那坐立不安的样，唇角便隐隐勾了起来。说她笨，她还真坐实了。
云裳捧着茶，几乎一眼便在人群里看到了款款而来的太虚。此时月光皎洁，他一路踏来，白衣胜雪，风骨清华，唇畔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看得云裳先醉了三分，暗骂自己没出息。花间拍了拍她的肩膀，错身过太虚时，威胁死得瞪了他一眼。后者微微一笑，也不在意。
“怎的？想到来找我了？”
云裳不说话，明显在气头上，“我问你！上次同你一道的那姑娘是谁？”话问出口她便有些后悔了。
太虚却不在意，“哦？你瞧见了什么？”
“你同那姑娘有说有笑的！然后……然后……”哎？然后……？云裳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太虚一脸温和却隐忍似的笑意。其实她只不过看到他同那姑娘在一道走过长安街头罢了。
“然后……？”太虚笑了，这一笑仿佛春花绽放，万年冰雪也能消融。云裳有些看傻，她何时看过太虚这么温暖的笑容呢。
“傻姑娘。”太虚口气里有些宠溺，牵过她的手走出茶铺。云裳脑袋有些空白，乖乖的仍他牵着走到长安城门中间。
月光毫无遮蔽的倾泻而下照得两人肩头，太虚眼中笑意更盛，抬手打了个响指，城门口人头攒动本是嘈杂，却不知怎么的，这一声十分清晰的砸进云裳心里。而后万顷光华盛放，所有人的目光皆被四周忽而升起的烟火吸引了去。烟花璀璨夺目，耀过星辰。太虚瞧着云裳眸中的惊讶，那四周的烟火光华也好似坠落其中，而自己的身影也印在那里。“那姑娘是烟火铺子的老板娘，这是为你准备的。”太虚笑着，缓缓擦过云裳唇畔，有低语划过她的耳边，云裳先是一愣，而后笑得泪水模糊了双眼。“事先说好，我这是被灰尘迷了眼，不是被感动哭的。”
不远处，花间和紫霞看着那两人相拥的身影，不由得也替他们高兴。
“花间。”紫霞语中带笑，“你瞧，师弟尚且如此，我们不好落后了不是？”说罢，不等花间回答便堵住了她的唇。
花间一惊，也不抗拒，只听得耳边又有声起，余光扫到烟火飞扬，绽放夜空，不论是这边或是那边，皆是一片绚烂。“这是自然。”
一夕烟火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