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少无臻意，白袖无瑕（1 / 1）

那天之后，我经常会看到他在那条路上，抱着画框，消瘦清浅。我会主动与他招呼，他微微点头便与我一同。我甚至会想他是不是特意在那儿等我，可是他并不认识我，就我知道他可能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或许可以容我幻想，他真的是特意来等我的，就像在医院时我每天等他的到来一样……

后来，我知道，那不是幻想。

可是我与洛嘉也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每天就是有默契的一起上学。我问他，他也不说话。其实那样我就很满足了。

晚上，上了晚自习后已经很晚了，我是独自回家的。洛嘉每天是没有上自习的，老师知道缘由却没有说，我也没有问他，他不说我就从来不问。

我抱着几本书走在路上，看着地上被微黄的灯光照射下的影子。我没有让姑父来接我，我不想再麻烦姑姑和姑父。我不知道怎样，却可以懂得什么，姑姑和姑父没有养自己的女儿而是养了我，从小到大，在医院里时也是他们给我送饭，虽然将我禁锢在病房，但是我可以感受到他们的无奈。就算我再怎样遗忘，却还是没忘掉他们，不是么？我不知道自己是患了什么病，但是我知道世界上有两个人是永远没有抛弃我的，甚至是为了我抛弃自己的孩子。

夜色下，我依稀见到有一个女生迎面走来，之后眼前一黑，没有知觉。等到再次醒来，又是熟悉的白色，旁边坐着眼睛红肿的姑父，姑姑在一旁坐着睡着了。见我睁眼，姑父脸上一喜，急忙问：“怎么样，好些没？”我有些疼，却又不知道疼哪里，只得笑笑摇头，姑父去给我倒了一杯水，看着姑姑他示意我轻声一些：“你姑姑刚刚才睡下，她守了你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我干涩开口：“睡了，多久？我，怎么了？”

姑父看着我，轻轻说：“你睡了三天了，医生说有轻微的脑震荡，可能会引起以前的旧疾。我和姑姑发现你的时候，你真满身是血地躺在一个垃圾桶边，我和你姑姑找了好久才发现你的书本，之后才找到你的，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画画……要是想不起来就别想，别勉强自己。”

我摇摇头，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没印象了。

我看着姑姑疲惫的脸，侧过头，刚好看见一束白色的茉莉插在花瓶里，我微微惊愕。姑父突然说：“一个男孩子送的，那个男孩子白的T恤，抱着画框，不爱说话……”

洛嘉，他来过……

我微微点头，说：“姑父，累了就歇歇，我可以了。”

姑父摇头：“傻丫头，我累什么，陪你一会儿，你要是不舒服就跟姑父说，姑父给你叫医生。”

我看了看床头的传呼机，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暖暖的阳光撒在白色的窗帘上，我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看着阳光透过窗户溜进我的眼里，让我张不开眼睛，微微闭上。姑父去拉上窗帘，问：“不适应阳光吗？”    我微微摇头，顿了一顿说：“姑父，我想回去原来那个病房，可以吗？”语气柔柔的，有些黏耳。

姑父一愣，再默默地看了我良久，点头：“你真的要回去？我去和院长说说，应该可以。”我侧头点点头。

那个地方或许对他们来说是我的噩梦，但是对我来说不是，在那里我看得见我的少年，看得见外面得阳光。那里有我熟悉的少年的身影。

之后，我便转了病房，回到了那个白得像百合花蕊的房间，静静躺下，透过窗户，看向那棵银杏树下的隐蔽处……一个白衣少年抱着大大的画框，坐在那里，静静地挥着画笔……

他，真的在。我的少年，洛嘉。

姑父看着我的视线内的少年，说：“就是那个男孩子，画画，是你同学吗？”

我沉了沉，微微点头。良久，洛嘉起身，少年消瘦的背影更削浅。我看见他回身望了这边，就是这个窗户。我直直地看着他，突然笑了，微微一抿唇。

回过头，闭上眼，轻轻嗅着房间了幽漾的茉莉清香，沉沉地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