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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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很冷了,是那种雨或雪还没有来之前,干燥而凛冽的冷。
是把手□□在外面时都会冻得通红的时节。
林弋穿着一件天蓝色衬衫,脚下的枯草地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生机。
“林弋。”杨子从后面追了过来。
林弋仿佛没有听见,顾自的看着眼前的那棵树上不知道谁刻下的一行行字,字的边缘是向外翻卷着的树皮。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我们从来都不会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林弋。”
“你走吧。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林弋低下头自嘲的笑了一声,“不对,应该是我走。”
“林——”
“走!”
林弋一拳砸在树干上,手背立刻冒出了血丝。
“出来吧!”
夏里在一团冬青树后面,听到这句话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应该不是自己吧。
“就是你。”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说话的。”夏里本来只是来这里散心,她根本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把自己推入到这么一个另人尴尬的境地。
“别说对不起。我这几天听到的‘对不起’已经够多了。”
林弋惨淡的笑了一下,单薄的身影在这寂寥的冬日里显得格外落寞。
“给!”她从书包里掏了半天,拿出一包创可贴。
“你平时还带这个?”
“嗯。以备别人不时之需。”夏里笑着打哈哈。
林弋并没有接过去,他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风在四周呼呼的吹着。
“伤号哪有自己给自己包扎的?”
“伤号都是自己给自己包扎的!”
夏里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卡其色风衣上,撕开一块帮他贴好。
“你的手,真温暖。”
“如果没事的话,我走了。”气氛忽然变得很奇怪。
夏里起身刚要走,林弋从后面轻轻地揽住了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好像不那么难过了。”林弋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下巴担在夏里的肩膀上。
“我知道你不是喜欢我。”夏里向前走了几步停下来,并没有回头,“但还是很高兴能够借你一个肩膀。”
“谢谢你。”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谢谢你曾经因为我的那些伤心。
——谢谢你一直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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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原谅我渐渐离你们远去。我想张开双手靠近,却被自己越拽越远。
我看着你笑靥如花的出现在我面前,但却触摸不到你。我明明知道我们之间或许会毫无结果,却从来不后悔去尝试。谁说呢?就算收获的是无尽的伤心,你也许会在某个梦回时分潸然落泪,你也许会一生记得这种伤痛,你也会欢喜,因为幸亏它不是彻夜的遗憾,遗憾当初为什么不能有足够的勇气。
我看着她总是默默无语,看着她总是习惯性的埋下本应值得骄傲的头颅。她是一朵睡莲,纯净的没有一丝瑕污。那样的人,你只能观望。你甚至不忍心惊扰,你因为这份差别而从来不曾探出哪怕一厘米的距离。而事实上,你无时不刻的想来到她的身边。
我看着身边各色各样的人,看着他们上扬或下坠的嘴角,看着他们因为日日夜夜的费神劳力而逐渐消失了的焕发容颜。我看着他们孤单穿梭于人群中的身影,开始怀念当初一起在草地上踢过的那些年华。真是喜欢跟你们在一起。年少轻狂,幸福时光。
而直到后来我才发现,时光已经让你们自动将我排除在外,无论以前我们是否一起看过那些光景。
还好,在另一个地方,我还拥有其它人关心着。
因为我们从不曾放弃过任何东西。
我们只是用A去交换B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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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周的时间过去的时候,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
人们在清早出门或从窗户往外探时,才惊喜的发现视线所及的范围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夏里穿了一件乳白色外套在雪地里走的时候,仿佛要跟脚下的雪融为一体。她比以前更早走进教室了,然后拿着课本在阳台上吹着冷风背所有需要背的东西。她半年来一直没有改变的习惯,就是每次到教室的第一件事,是一定要看看林弋所在的位置,尽管他总比自己到的晚的多。
而现在,他的位置上什么都没有。外面的雪纷纷扬扬,透过玻璃几乎看不清路上过往的行人。夏里看着他空荡荡的位置,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教室里的人之间增多,除了小部分人提起他的去向之外,大部分人还是循着往常的生活方式应对新的一天。
新的一天,也是旧的一天。
顾西
我们总是说自己不恋旧,原来我们只是因为自己还在充分享受着当下的好时光。
无论我们的身边季节在改变,景物在改变,朋友在改变,时间在改变,所有的一切都在改变,但不变的是我们身边还有那个为我们最最重视的部分依旧存在着。
而当有一天我们不得不面临着别离的时候,我们才发现那些所谓的坚强,原来都是那么不堪一击。我们才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更加珍惜那些曾经在一起的日子。
我们看着那些我们不爱的人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不表现出任何表情,因为我们不在乎。我们看着那些我们爱了很久的人不留痕迹的走出自己精心规划好的圈子,然后心里永远有填不平的坑坑洼洼,因为我们舍不得。
我们每个人都是在这种自私自利的情况下自以为是的成长,然后痛哭着为自己的罪孽买单。
每个人都是一颗并不饱满的种子。因为这样,我们才要有勇气亲手把自己埋葬,用时间浇灌,用岁月研磨,直至开出花朵。
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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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都说,世界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消失而有所改变。
但如果你知道,你的消失足以改变地球上某个人的世界。
而且,总有这么一个人。
你说,他会是谁?
桌子摇晃了两下,夏里抬起头,从苏暮折到背后的手里接过纸条。
“夏里,借我三百块钱,一个月内还你。”
“钱在宿舍,放学后给你。”她把纸条递回去,低头继续做题。
每个人的心里都安放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它或许只属于你,别人并不在乎,所以就算你献着殷勤在他人面前提起时,别人也会对此嗤之以鼻。
它又或许算得上是一个不小的噱头,你会发现人们为此津津乐道,就像有数百只蚂蚁在心脏的最中心小心啮噬着。
你不想提起,你刻意隐藏,你如履薄冰的与在座的所有人周旋。
你最终还是会发现,它已经在不确定的时间里为周围的人所分享。直到那个时候你才发现,那个你穷尽时间想要毁灭的故事,在某一天真正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时,竟然显得如此妖娆。
“高杰。”苏暮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很陌生,尤其是从自己的口里喊出。事实上自从上次以后,她已经有一个月没再见到过他。
“好巧。你怎么在这里?”高杰穿过马路从街对面走了过来,隔着马路有三两个男孩等在那里。
“我来找你。”
“这么有时间?看来你最近学习并不是很紧张啊!”
“我来找你有事。”
“说!”
“那次我们做过后——”
“苏暮,你别跟我说你怀上了啊!”
头顶上是一片明晃晃的阳光。比起其他季节,冬季的阳光更让人有一种无地自容的迫切感。
“我拖后了,”苏暮的表情像是一汪到处漂浮着水草的死水,“昨天刚查出来的。”
高杰仰起头干笑了一声,左手往上理了理头发然后自然地抵在腰后。
“你如果不相信,化验单在这里。”她拉开包的拉链,从里面抽出了几张纸。
高杰摆了摆手:“我不需要这些。”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微眯着眼睛,挺秀的剑眉显得格外突出。
“做掉。”
“很好啊!”
“但是我没有钱。”
像一场漫无边际的对峙。
两个人都在等待着对方首先低头。
高杰打量了她几分钟,终于从钱包里抽出四张一百的丢给她。
“我只有这些。”
“不够。”
“那没办法。”高杰向左歪了一下脑袋,朝着路对面的那几个人走去,“你总不能让我为你卖肾吧!”
“哥,那是谁啊?”其中一个染了绿色头发的男孩递过一根烟,点上。
“跟我上过床的一女的。”
“怎么回事?”
“说她怀了,操。”
“不是坑你的吧?这年头,□□坑人的多了去了。”
“有化验单。”
“那你给了多少钱?”
“四百。”
“我去,比找个小姐还他妈的贵!”
“谁说不是!”
“再说,她技术能比小姐好?”
“操,还不知道到底是谁的!来找我要钱!”
后面是几句骂人的□□话,中间掺杂着暧昧不明的笑声。
苏暮静静地躺在黑暗里,其他的人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白天发生的事,她侧过身,旁边的柜子上放着一杯已经没有了温度的水。
在这样的温度下,任何有温度的东西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丧失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