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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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语文课上,夏里目不转睛的看着站在教室中间过道上的老师。
随着嘴角一次猛烈地毫无征兆的抽搐,他的脖颈右侧一根暗青的血管清晰地浮现在皮肤表面,一直延伸到右耳遮盖住的地方。
夏里的心也跟着一抽,然后低头在笔记本上添上一笔。
“夏里,你居然对‘猥琐’的课那么感兴趣。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我就一点都提不起精神来?”宋亚在后面用笔头戳了她一下。
“没有啊。”
“还没有?我都看到了。你刚刚上课的时候听得那么认真,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当然要认真了,不然怎么能做出科学的精准的统计?”夏里抿着嘴笑,把自己的笔记本隔着一摞书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光秃秃的笔记本上歪歪扭扭的一堆“正”字。
“统计某人一节课能抽多少下。”夏里说着嘴上做了个抽的动作。
“257次?”周围的人都快要笑疯了。
“官方数据。”夏里做了个“嘘”的姿势。
夜幕降临,空气中流动的燥热像被土地吸收一样复归平静。
校园里到处都是来往的人,办公楼前的石门上,紫藤花开得如火如荼。
夏里突然想起下午老师要求准备的笔记本,原本踩在台阶上的脚挪下来,向门口的超市走去。
“麻烦帮我拿几个笔记本。”夏里说的小心翼翼。
“你想要什么样式的?”
“就普通的那种。就那几个。”夏里翘着脚指着售货员的身后。
笔记本依次摆在玻璃柜台上,夏里低头挑选。
“请问需要点什么?”
“笔记本。”耳边响起轻柔而不做作的声音。
夏里抬起头,看到眼前一个放大的熟悉的侧脸。
咚咚的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每一次都带着经久不绝的回音。像一锤落下鼓面来回的震颤,声波一圈一圈,涟漪般四散开来。
在失去意识盯着他的侧脸看了足足半分钟的时间之后,夏里猛然回神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尴尬的往旁边站了站,付上钱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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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夏里回到教室的时候,杨子正站在最后面和一堆人聊天。笑声一阵一阵的从以她为中心的地方扩散开来。
有好几次,夏里去527宿舍找莫晴的时候,总能看到正在化妆或卸妆的杨子的身影。
很漂亮。皮肤很好。腿很细。胸很大。说话声音很好听。
这是班里人对她的评价。
像一只花蝴蝶。夏里这么觉得。
“对,林弋的电话?159*****102”
杨子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正对着手机报着这串数字。
夏里心虚的抓起手头的铅笔,刷刷的在桌子上写下了这串数字。
夏里偏过头,看着坐在位子上戴着耳机听歌的林弋。
这就叫“得来全不费功夫”?
35
孟晖比想象中来的还要快。
第一节晚自习结束的空当,乱糟糟的声音从楼梯上一直延伸到教室门前的过道。班主任前脚进来,孟晖后脚就已经搬着桌子立在门框上了。
夏里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孟晖一眼。
“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孟晖。”
“老师,我去哪儿?”孟晖看着班主任,满脸堆笑,脸上的肉松松垮垮的堆在一起。
“你就先去后面吧,过阵子正好赶上重新安排位置,到时候再调。”
“谢谢老师。”嬉皮笑脸的样子。
夏里低下头,对眼前的这幅嘴脸有种无缘由的排斥。
无缘由吗?只不过是敬而远之罢了。
厚脸皮。毫无绅士风度。脾气古怪。和女生都较真。
这是两年来同学相处中孟晖给夏里留下的印象。
她突然想起一年前发生过那么一件事。
有一次大家一起闹,孟晖反剪着夏里的手,硬是疼的她眼泪都快逼出来了。夏里腾地发火,对着他死踹却又无奈力气不如人,总是吃亏。
孟晖最怕别人扔他的书。他懒得要命。整一书架的课本要是全撒地上,估计也得整理个一时半会。
夏里挣开他,腾腾的跑到他书桌前,轻轻地把手放在了他的一堆书上。
孟晖接着耷拉下脸来:“姑奶奶,对不起。你别动我书成吗?”
书瞬间倾斜了45度。
“我求求你了,我让你打回来还不行?”
“行。”
“那你只能拧我胳膊。”
“过来。”
孟晖坐回到自己位子上,仰着头看着站在一边的夏里,全身保持着警惕。
夏里铆足了劲,在孟晖忽略了的放在桌子上的左手处抓了一把。
几道红印清晰的出现在手背上,死皮还鼓胀在夏里的短而干练的指甲里。
紧着着一声书架和纸质物混合落地的声音。尤其是铁质的书架,在落地的时候声音清脆悦耳,振奋人心。
听说孟晖在手上喷了好几个星期的云南白药。
留下的疤痕几个月都没有消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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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璐,你就不能把你的内裤洗了?这都泡了半月了,还能穿吗?”齐岚在卫生间里大喊。
“别穿了,干脆扔掉。那得有多少细菌啊!”苏暮的表情很认真。
床上盯着手机屏幕的李璐没有说话,屏幕后是被人忽视了的突然变得阴骛的眼神。
“昨晚自习的时候楼道里有琴声,你们听到没?”夏里翻身从床上坐起。
“听见了。真是有病,自习的时候弹琴。”齐岚没好气。
“那是谁?好像是楼梯拐弯处的那个屋里传出来的。”
“除了吴匀成还有谁!”苏暮蹲在地上找拖鞋。
“可是那不是办公室吗?”夏里很是惊讶。
“家里有钱什么事干不成?”典型的苏暮金钱论。
“嗯,电子琴都直接安放在那儿了。好像是要参加一个弹琴比赛什么的,正练习呢。”
“不用看,保准没戏。人家那一上去就是专业学习的选手,他也就仗着自己会那么两下子,穷显摆。”
一言一语间无不透露着年轻气盛的愤世嫉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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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胖子从十二楼摔了下来,结果他变成了死胖子。
——一块糖在北极走着走着觉得好冷,结果他变成了一块冰糖。
——两根香蕉一前一后逛街,走着走着前面的香蕉觉得很热,就把衣服脱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后面的香蕉跌倒了。
——一只黑猫把一只白猫从河里救了起来,后来白猫对黑猫说了什么?她说:“喵—”
幼稚吗?我也知道这很幼稚。
但就是想发给你。
就是想哄你笑。
就是想看你开心的样子。
我常常看见你,在不同的场合。
我对你来说,是一个不需要任何回复的影子。
38
“嗳,你说数学老师为什么不穿内衣?”
“我怎么知道。这么想知道去问问不就得了。”
“真受不了。”
数学课上,夏里能明显的感觉到周围有部分男生女生停留在数学老师身上那怪异的眼神,
大部分同学紧锣密鼓的跟着黑板上数学老师详细的讲解步骤,唯恐一个不小心就前功尽弃。
有时候你看着眼前发生着的事,你觉得它在某个时间段也像现在这样丝毫不差的发生过,你甚至可以说得出接下来可能的延续。你是如此确信,以至于在某个细微的骨节上开始怀疑。
加倍怀疑,然后把它笼统的归结为人们常说的时空交错。
夏里初见到数学老师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夏里甚至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以前教过她数学的那个老师。从相貌,穿着风格到举止表情、说话姿态,无一不极其相像甚至可以说是相同。要不是她们两个拥有不同的名字,夏里几乎认定为同一个人。
你曾经讨厌过一个人。
你将会讨厌与他相像甚至与他相关的任何一个人。
最初的厌恶感就是由此而生的。
中午去餐厅吃饭的时候,夏里正好看见在前面排队的林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