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1 / 1）
14
“还没有校园卡的同学抓紧上前面来领取。”像被人捏住了嗓子，班主任病怏怏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还有，到了的同学把担单人课桌合并成双人用，分五列隔开。”
教室里沸沸扬扬像开了锅的水。
同学各自打听着四周。
夏里偶然抬头，正对上教室门口前面一个男孩疑惑的目光。他抬头看了看门上挂着的班级编号，一下子闪到拐弯处的楼梯口。
夏里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穿着，只有并不清晰的样貌足以掀起她心里的一场暴雨。她看着那消失的陌生的身影，自然放在桌子上的手开始紧握。
当那个男孩再次出现在自己所在的教室门口并经过自己身旁的空位置时，夏里从刚才开始一直悬着的心猛的放下，又忽然落空。
眼光一直停留在那个穿着黑白格子衬衫，墨蓝色短裤的男生身上，一直没有离开过。
像一束入秋的阳光，深深地印在略显稀薄的空气里。
一直，没有离开过。
——我喜欢你。
——我第一眼就喜欢你。
——我是在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
——我想我是在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深深喜欢上你了。
15
简单的日子就这样奠定了基调。在还未完全消退的夏季的尾巴上，夏里自导自演了一场柏拉图式的暗恋童话，而这个故事里女主人公放肆的感情，一直延续到下一个冬去夏又来。
夏里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小小的教室里自己能碰到林然和陆子美。
林然是夏里的高中同学，短头发，略微的婴儿肥，脸部轮廓很鲜明。说实话，林然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就是性子有点烈，张口闭口就是骂人的话。
至于陆子美，当年夏里和王石能走在一起，一半要归功于陆子美暗中的撮合。陆子美是王石无话不谈的朋友，夏里本身倒是对她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自从王石和自己分开后，夏里基本上没有和她联系过。友谊之间的唯一寄托也就败落了。
夏里印象中的她是一个骄傲的公主，源源不断的汲取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营养，在众多男生的呵护下成长的愈发娇艳。
她始终保持着那些奇怪的性格，习惯于在课间等一切闲暇的空当以极慢的步伐在所有同学面前走来走去，不时甩着身后的一头秀发以此吸引男生们的注意。
有人惊羡，有人唏嘘，这就是生活。
空地上的喇叭里有规律的响着上下课铃声。
中规中矩的校园读书生涯真正开始了。
16
夏里从小就是个懒鬼，爱赖床是她的嗜好。但相对在学校的她就会收敛很多，虽然不能睡得天昏地暗，但起码能睡到早读铃响前五分钟，然后迈着慌张的步子一路飞奔到教室。
有的时候偶尔在去教室的路上碰见班主任，然后一场捉迷藏游戏缓缓拉开帷幕。待老师从正门慢悠悠的踱着步子，伴随着咚咚的高跟鞋声进来时，夏里早就从另一条捷径逼近后门溜进来安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坐下后还不忘给莫晴一个挑眉的动作。
莫晴鄙视的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装着看书，手里还握着刚吃到一半的早餐。
夏里真的觉得这个学校最土鳖的事情不是上午第二节课和第三节课课间毫无人性的跑操，也不是教学楼的设计没有卫生间学生上个厕所还要跑半里路，而是在早上查迟到的学生时现实中居然有两条途径可以到达教室而老师只能走其中一条。
当然夏里从来没有迟到，她只是擅长和老师同样踏着铃声进教室而比老师早那么三秒钟。
生活就是在与老师的各种过招里度过的。
然而，夏里一世英名的败落是从来到这儿的第一个周周末开始的。
当然，所谓的一世英名，只有夏里这么觉得。
“砰砰砰——砰砰砰——”夏里稍微挪动了一下埋在被子里的头，思维意识里还残存着昨晚做的梦。
外界的声音似乎像一个蓄满水的池子里的一个水泡，翻腾着上升，然后在阳光的暴晒下，噗的一下破掉了。泛起的涟漪在周围散了一圈，然后不留痕迹的仿佛没有存在过。
“砰砰砰——砰砰砰——”敲门声似乎没有放弃的打算，反而越压越重。夏里强行把自己从梦的国度拽回来，突兀的起身寻找声音来源。
门的背后好像有一个人，因为身高只露出半个头在那儿，而且对方明显已经很努力的翘着脚。夏里一时大脑短路，努力睁大眼去识别对方的身份，可是对方反光的眼镜片让她有些蒙蒙然。
就在脑袋里的神经以每秒八百六十个脑细胞死亡的搜索过程中，夏里浑身的肌肉开始僵硬。她窒息般猛的一吸气，瞳孔不断扩大，扩大。
你是否曾经做过这样的梦，梦里的一切仿佛近在咫尺。
你能感受到拥抱他时指尖传来的细微触觉，和那欲言又止的神情。
欣喜的，诧异的，悲哀的，绝望的，一切在你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四下崩落。
然后是你遗憾的叹息声或者庆幸的舒气声。
“起来，快起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而当这一切被外面的班主任扯着嗓门大喊声硬生生切断时，你只能眼睁睁看着现实浇灌在你头时附带的嗤嗤声，和梦境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五分钟后，夏里像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耷拉着脑袋在班主任的注视下走进了教室。
“你去哪儿了？”莫晴用书掩着脸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
“睡过头了。”夏里抬起头从书架里把早读要背的书抽出来，正好对上班主任深入水潭的目光。她浑身打了个冷战，背后悄然升起一团黑云。
夏里没有看见左边莫晴吸气的动作，瞬间被他陡然升高的读书声吓了一跳。
17
“你做什么突然那么大声，吓我一跳。”课间夏里一脸懒散的趴在桌子上。
“我那是把笑的力量转化成了读书声，我可不想被老师逮到。”莫晴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有什么好笑的？”夏里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你太牛了！我要另眼看待你。你居然把我想做没敢做的事做了。”莫晴一脸崇拜的看着夏里，“看，我的眼里有没有星星？”
“滚蛋。起来晚也就算了，我是毫无意识一觉睡到七点的。可我都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狼心狗肺，居然无视这么个大活人，还把我锁在宿舍里。还得请班主任亲自给我开门。”夏里一边比划着，一边愤愤的谴责。
“夏里，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班主任站在门口面无表情。
“祝你好运。”莫晴呲着牙讪讪的笑。
“你——”夏里摆出了一个杀的手势，极不情愿地跟在了老师身后。
18
该怎么形容自己所在的环境？拥有不同性格特点的人集聚一室，各自干着与其他人毫不相干的事情。虽然相互面对却缺乏对话，怀着不为人知的心情，自生自灭。
夏里正是扮演着这场戏剧中众多角色中的一个，她低着头，在草纸上重复演算着手头上的数学题。
午后的阳光像极了浑身带刺的榴莲，深深浅浅的刺探着人们的眼球。
夏里独自坐在餐厅，抬头正看见同样是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吃饭的林弋。
胸腔里某个地方，莫名的失去了平衡。
倾斜，倾斜到他所在的区域。
林弋，林弋，夏里默念着。她一直以为只有那些烂俗的言情小说里面才会有文艺到假的名字和清一律的故事情节。
刺眼的阳光瀑布一样从餐厅的正门泼洒进来，被半透明的门帘切割成若干碎片。
夏里看着他提包朝门口走去。身体因挡住光线而投射到地上的影子逐渐拉长，拉长，直到骤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