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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易轻寒看着那张与她的简苍穹一模一样的脸,心里充斥着满满的厌恶与憎恨,鄙夷与不屑,这个人,不配拥有和苍穹哥一样的脸,他不配!
他一定也是一缕占据苍穹哥身体的幽魂,他顶着苍穹哥的身份样貌,做世间最残忍最邪恶的事……
迟早有一天,迟早有一天……
我会毁掉你的画皮,把你赶出苍穹哥的躯体,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
心里许下如此冷酷铁血的誓言,脸上却还是笑靥如花,百媚嫣然,柔若无骨的纤纤素手,甚至握住了太子的手,曼妙柔软的身子也贴在那个让她无比厌恶的怀抱,“殿下,到底是什么样的承诺?为什么要现在兑现?”
太子淡淡冷笑,“自然是,银沙古堡内不能有男人的承诺。”
“哦?”易轻寒睁大眼睛看看太子,再看看断锋,“你要把断锋赶走吗?”
“赶走?”太子摇头,“当然不,只不过,要他变成和那些内监一样的人而已。”
“唔。”易轻寒点点头,柔媚的笑容陡然之间透出锐利的锋芒,刺的太子竟有了几分心慌,她直视太子的眼睛,干脆而坚决,“可我不想让他成为那样的人,可以吗?”
太子眼神变得阴沉,对易轻寒却还是极为温柔:“这是他自己许下的诺言,我不过是要他履行承诺罢了。”
易轻寒仍旧笑着,轻描淡写道:“他生是易家人,死是易家鬼,他要不要兑现承诺,该由我来决定。”
“怎么,你舍不得?”太子的目光已经变得怨毒。
易轻寒轻轻推开太子,幽幽一叹,“殿下,我只想问一句,我嫁给您之后生的那场大病,真的只是单纯的生病吗?”
太子一怔,“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什么理由,你只需看着我的眼睛,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是,或者不是。”
“这和断锋的承诺有关系吗?”太子避而不答,反倒质问起她。
易轻寒走到断锋身边,柔声道:“我生病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断锋的脸色更加苍白,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中毒。”
和易轻寒预想的一模一样。
那位易轻寒生病的时候,断锋也出了事,给那个易轻寒下毒的人,也给她唯一的守护者----断锋下了毒,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等死。
否则,她的病不会是六王爷简睿扬找人治好。
易轻寒冷冷的盯住太子,脸上仍旧笑容可掬:“殿下,需要我窗户纸捅破吗?”
“你……”太子脸色铁青,“你真的要维护他?!”
“殿下,我只是不想自己再有生命之忧。”易轻寒缓了缓语气,继续道:“您让他变成太监,他至少十天半个月不能守在我身边,要杀一个人,十天的时间实在是太富余了。也许,您前脚把他绑起来阉割,后脚就有人闯进银沙古堡来要我的命,就算您派重兵把守,也难保那些人里没有见财起意的,总之,如果您在马车里对我说的话是真的,请您尊重我的意见。”
太子沉默了。
片刻后,他冷然笑道:“你的人,就由你!可是,他行刺当今太子,却是其罪当诛!”
“殿下!既然殿下对轻寒说的都是真的,那就请殿下爱屋及乌,放过护主心切的断锋吧!”易轻寒早料到他有此一招,仍旧不慌不忙的应对。
太子深深的看着易轻寒,许久之后,他终于淡淡的开口,仿佛刚才所有的事都不曾发生过:“轻寒,不给我上点金创药吗?”
“给殿下拿金创药来。”易轻寒转身吩咐断锋,她也很平静,稍微带了些许担忧,适度的表现出她对太子的关心。
然后,易轻寒扶着太子在一张美人榻上俯卧下来,她开始检查太子背后的伤口。
衣服已经划破,伤口还在流血,新鲜的血液在淡金色华服上晕染了一朵艳丽的花。
“剪刀,盐水,明火,棉球,干净的布,快!”易轻寒再次吩咐断锋。
很快的,断锋用一只大托盘将易轻寒要的东西拿来了。
易轻寒的动作很麻利,她把剪刀在烛台明火上烤了烤,然后剪开了太子伤口周围的衣料,将他的伤口尽可能大面积的露出来,接着,用棉球沾了盐水擦拭消毒,再上了一层金创药,最后用干净的布包好。
她长出来一口气,“好了!”
伏在美人榻上的太子却没有吭声。
他已经睡着了。
难怪他一直没有动静,盐水擦伤口那么疼都没吭声,居然是睡着了。
他睡的很安详,很沉静,面部的线条因为放松而显得格外柔和,易轻寒看着他,眼里渐渐浮起一层森冷的杀气,她的手下意识的伸向太子的脸,长长的指甲落在了太子的眼皮上。
她很想就这么戳下去,然后听着痛苦的哀嚎,看着鲜血四溅,眼球中的房水因为破裂而与鲜血一起流出……
那种场面会让她感到兴奋,无比的兴奋。
可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这么做。
她还得忍下去,忍到她有能力斩草除根,斩尽杀绝的那一天。
她收回了手指,看向断锋,“把东西收拾了吧。”
明明是那么清丽柔和的声音,却透出无限的,让人心疼的疲倦。
断锋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
以前的她,只是一副躯壳,浑浑噩噩,不谙世事,她所依赖的只有两个人,自己是其中一个,还有一个,是那个从不顾及什么叔嫂辈分的简睿扬;
现在的她,是上天的杰作,上天把无穷的生命力和智慧全部赐予了她,让她变得如此坚韧,聪慧,却遥不可及。
别家女子出嫁,都是陪嫁丫鬟,易家却是陪嫁的贴身侍卫。
初时他还不解,后来才明白,幸好陪嫁的是他,若是换做丫鬟,主仆二人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即使这样,他也差点和她一起死于那场莫名的大病。
当然,那不是病,而是中毒。
有人要害死他们。
他心里有数,她却懵懂不知。
直到后来,六王爷简睿扬来了,他们才真正的得救。
然后他们搬到了这里。
简睿扬是真的深爱着她的,如今这里的人,都是简睿扬亲自挑选的死士心腹,他为她考虑到每一个细微之处。
只是不知道,现在的她,如此聪慧美丽的她,是否还是简睿扬心中的最爱……
举行婚礼之前,太子找到他,告诉他,要想呆在太子府,必须净身,但念在太子妃情况特殊,可以容你到太子妃灵肉合一之时。
他答应了。
太子妃灵肉合一的那一天,便是他自宫残身之时。
那年,她十二岁,他十五岁。
当他得知太子妃疯病痊愈的消息,便知她已经灵肉合一,也就是说,到了他自宫残身之时。
为了忠诚,舍弃尊严。
可是没想到,她几句话就把太子逼到了死角,成功的救了他。
看得出来,太子对她动心了。
否则,以太子的做派,不会那么没有原则的对待一个女人。
可这个女人讨厌太子,恨太子。
他能看的出女人极力压抑着的杀气,他甚至有种感觉,太子,会死在这个女人手上,又或者,会有很多人死在她手上。
这些都无所谓,因为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站在她身边,他是易家人,她的守护者,永远不变。
不知不觉,他的唇角张扬出一点微弱的笑意,虽然只是清浅的一抹,却似冰山上临风摇曳的雪莲般旖旎动人,凑巧的是,万年冰山断锋万年难得的这一抹笑容,被易轻寒敏锐的捕捉到了。
易轻寒有些茫然,更多的却是吃惊,原来断锋笑起来居然如此的……如此的……惊世绝艳!
她再次为自己刚才的抗争感到高兴。
无论是谁,都不可以受那样的罪,守护她的断锋,难得一笑的断锋,更加不可以。
她看着断锋,指了指还在熟睡的太子,她想和他说说话,又不想太子听到,所以要断锋想办法。
其实她的动作很简单,简单到了模糊的地步,断锋却马上领会她的意思,并且自指尖弹出一股劲风打在太子耳后,太子脑袋歪了歪,似乎睡的更沉了。
易轻寒起身向外走去,断锋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外面榕荫如盖,遮天蔽日,盘错的板根绞拧出古朴的树洞,树洞下,挂了一副秋千。
一切,都与那一世的银沙古堡一般无二。
易轻寒在秋千上坐下来,断锋便自然而然的走到她身后,轻轻的推动秋千,看来,这是他做惯了做熟了的事。
迎着温暖和煦的柔风,易轻寒惬意的眯起了眼睛,突然开口:“断锋,以前你很辛苦吧!”
“不苦。”断锋淡漠的吐出二个字。
易轻寒笑了笑,声音似微弱的叹息:“怎么可能不苦呢?照顾一个不得宠的傻子,打点人情世故,还要防着别人暗算,怕是苦不堪言吧!”
断锋没有说话,要说的他已经说了,他不喜欢重复,况且,他本来就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尽管,他的心里,会去想很多很多事。
易轻寒其实并不是要他的答案,她是在说给自己听,“断锋,过去,是你保护我,现在,该我保护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