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1）
李衡席地而坐，听见风瑟瑟从耳际穿过，他留着泪看布达拉宫，直到日落西头。这时候，似乎有鸟儿啾啾，有落叶在眼前飘落……高远深邃的苍穹里浮动着绚烂耀眼的晚霞，绚烂得他不得不眯起双眼。此时此刻，静静地和布达拉宫相依偎，用心去感受布达拉宫的安详、宁静。
李衡的心游走在历史和现实之间。
所有的已经凝固，所有的语言都已经苍白，惟有布达拉宫静静的山风，拂过他凝重的眉梢。
李衡被布达拉宫神秘的美包围了，这种神秘的力量让他颤栗。
他无法诉说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或许是在迷离与清醒之间，或许是在现实与历史之间，或许是在情感与理智之间。
有神秘，有迷恋，有回忆，有心酸，更多的是有温存……
李衡再次流下男人无法言语的泪水……
一个背着空空行囊的年轻男子从辽阔的高原上下来，那一头自然的鬈发下，依然陪衬着一对男性的美目和剑眉。
他的一举一动仍然是那么迷人，也仍然充满男性的魅力。
他那双忧郁的眼睛，仍然具有摄人魂魄的力量。
新星计算机公司罩在雨的朦胧中。
零星的细雨飘在辛丽身上，她久久凝视着迷离景物中的那栋尖顶的三层楼，逝去的日子和一切不可预知的未来在她脑海里徘徊。
她就这样站着，始终不愿意离开。
难言的伤感像连绵不断的秋雨紧紧将她抓住。
爱上毕澹——毕澹神秘的死去——遇上莫烈——然后，辞职离开——在西藏那个极偏僻的小寺庙里生活——可是，今天她还是回来了……这似乎是一个圆圈，是一个迷，它让所有的人都不懂！
这是一个灵魂的悲剧！
这是一个至深的永远无法提及的女人心灵的秘密！
虽然，这个女人美艳、孤独、冷漠而傲慢
虽然，这个女人有卓而不群的个性
虽然，这个女人有独具匠心的智慧……
但是，她还是一次又一次被现实的生活撕开了她最脆弱的部分，她沉溺在猩红色的悲愁里，那孤独的身影，灰暗空洞的眼神，飘在幽深的夜幕下，呈现出一种支离破碎的片段，让人可以真切地感觉到她的落魄和绝望。
空荡荡的四周有一股发霉的气味。
哦，毕澹，你在天国看见我了吗？
你为什么不说话？
为什么不庇护我忘记忧伤忘记悲哀？
辛丽的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往下流。
夜已经落下帷幕，辛丽准备离开，却远远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向这边移动，她停下来，等着影子向她靠近，但是，影子走开了。
一个穿风衣的男人背影。
夜生活是迷幻的。
在这迷幻的夜生活背后，似乎充满着一个个灯红酒绿的故事。
酒吧就是这些故事的根据地——在星罗棋布的大大小小的酒吧里，你可以找到夜生活的缩影，看到都市里的百态。
辛丽戴着她从西藏寺庙里求来的香珠，走进路边一个酒吧里。
台上的乐手正在演奏一曲美国的乡村音乐，美妙的带着淡淡伤感的旋律，正好符合她的心境。她走进去，端起久违了的红葡萄酒，低头抿了一口，一股缓缓的暖液流淌进她的心里，辛丽的眼蒙上一层迷雾，她感觉自己已经醉了。
她就这样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神情落寞，与酒吧的气氛极不协调，周围的一切欢乐都好像与她无关，她只是默默地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杯中的酒，好像此时她沉浸在酒的世界里。
酒精在体内流动。
辛丽把目光跃过人群，远远地又瞟见了那个穿风衣的男人背影。辛丽知道自己真的醉了，因为她看不清楚她想看到的事物。
穿风衣的背影转过身来。
光线和情绪在四周流动……
混浊与不安也在流动……
模糊的容颜，欲望的色彩，诱惑的水果芳香，于是乎，温暖与祈盼似乎也开始流动……
辛丽从喉咙处发出一声呼喊，仿佛置身于荒无人烟的大沙漠上，她的眼睛突然间就看见了一片绿洲——
那一头自然的鬈发下，陪衬着一对男性的美目和剑眉
他那双忧郁的眼睛，仍然具有摄人魂魄的力量
暧昧散布在四周的每一个角落。
他举起酒杯跟辛丽示意了一下，这是辛丽曾经领略过的最撩人的一种精神上的暗示。为了今夜突如其来的幸福，辛丽愿意付出她整个的生命。
他们并没有急着走向对方，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辛丽和他的心灵之约在空气中奇妙地进行着。
然后，辛丽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过去，他们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人，目光一遍又一遍地在对方身上巡回。
“神说，这是神的旨意！”他充满男性魅力的嘴唇，露出坚韧的姿态。
辛丽面对他，突然感到没有办法去拒绝，因为拒绝就是欺骗。酒吧背景音乐在四周弥漫开来，节奏缓慢而有力，像一种脚步声，又像一种心跳声。
“毕澹！毕澹！！”她从心里发出一声呼喊。
他一下呆住了。
男性的美目和剑眉显出一种绝望的姿态！
辛丽清醒过来，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是的，她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因为有些东西是语言永远无法表达的。在这样的一种氛围里，语言只是一种人工制造品，是一种泡沫，它与真实的心灵无关。
那双忧郁的眼睛消失了。
李衡终于知道了林丹丹辞职的事情。
他明白过来。
也明白了自己的残忍！
他无法抑制自己的心痛！虽然，他知道即使她再回来，她仍然不是他要的那种女人，但是，李衡仍然感到被一种深深的失落笼罩着。
他无法抑制当面对自己脆弱的灵魂时，寂寞的夜里不掉泪。
于是，“水底人妖”酒吧有一位总是坐到深夜的美男子。
他一个人，吸引了很多单身女人的目光，可是，当她们每每试探性地想靠近，却遭到了他冷漠地拒绝。
他寂寞着，似乎却又独自快乐着
他如女人一样多愁着，却又如男人一样野蛮着
他如男人一样冷漠着，却又如女人一样善感着……
他成了这家酒吧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成了许多女人无法释怀的思绪。
就在一个深夜里，他没有了对辛丽的那份情怀，他突然安静了下来。
心内骤然降临的宁静笼罩住了他的全身，他默默地一个人傻傻地坐在那里，品味了他的初恋，品味了他的暗恋，也品味了他对林丹丹的一份伤害……那么多年轻的情绪参合着心酸的回忆。
默然地呷了一口又一口的烈酒，他想对自己说上两句，却始终无法开口，没有人能知道他此时的心情，他仿佛一只正在蜕壳的蝉，一只期待破蛹而出的蚕，下一秒钟，他就会新生……李衡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脱胎换骨，他已经听到来自身体内骨骼肌体质变的清脆响声。
在下一分钟来临之前，在他决定彻底离开公司，离开辛丽，离开这座城市之前，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最后一次好好看了看“水底人妖”，最后一次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口“人妖之颠”，然后，他望着玻璃镜里的自己说：
“永别了，辛总！对不起，林丹丹！再见了，所有曾经爱恋过我伤害过我的女人们，我走了，我会永远在心里祝福你们！”
然后，男人的眼泪倾盆而下，将这位孤独、清高、忧郁的美男子深深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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