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一八（1 / 1）
清晨的微风一如既往的怡人，五点多钟的天空仅是露出了鱼肚白。对于像网球部这样的运动社团的成员而言，放假和上学的最大区别，仅仅是把上课时间拿来练习还是拿来听讲的区别而已。
手冢国光穿好运动鞋，院子里传来了竹筒敲击石头的声音，“哒”的一声，给人一种沉稳平和的感觉。他走到院子中，站在了水池前，看着一滴滴水流入竹筒中。不多时，竹筒又快满了，本来是紧靠石头的尾部也渐渐抬升，最后尾部抬升，斜斜的头部对石头猛地一敲，“哒”的一声。随后，竹筒回到原来的位置，再次重复。
出门慢跑大约要一个多小时，所以等他回来之后，在邻居家门口看见扫地的羽鸟蔷薇，也就不算什么稀奇事了。
“早上好啊。”她看见了他，笑着问好。手冢点点头，“早。”
“今天也要去训练吗？加油。”她低着头，不安地看着自己的手，握着扫把的手，又用力了些，“今天晚上的祭典，你去吗？”
“嗯。”君子一诺千金，他答应了他们，所以他会去。
羽鸟缓缓抬起头，脸已微微泛红，“嗯。不妨碍你了，晚上见。”
“嗯。”
看着羽鸟转身进屋的背影，手冢想起了昨天乾说的话：你不觉得像她那种人，你不挑明了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吗？
挑明什么的……根本是无稽之谈。他手冢国光说得出口的话，必定是能做到的。或者说，他只说他能做到的话。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喜欢羽鸟蔷薇，谈何“挑明”呢。一直以来他的身后都跟了羽鸟蔷薇，他早已习惯她的存在。
所以，在羽鸟即将被球打到的时候，他想也不想出手相救；在谣言四起的时候，他一个人顶下校方压力请求学校不要插手此事，因为他知道校方插手对羽鸟的伤害，比不插手要大得多；在她被乾汁灌晕后，他一不小心把乾划到黑名单划了几分钟；上台演讲前，他在后台给羽鸟发了一封邮件让她等他一起回家……
也许只是觉得，羽鸟能和网球部这群人多些接触，也就能多些笑容。
只是习惯了而已，只是习惯了跟在身旁的那个邻居家的妹妹是笑着的而已。
羽鸟把扫把放回原位后，飞奔到了自己的房间。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声音大得似乎整个房间都是心跳声。羽鸟深呼吸，调整状态，随后一手拉开衣柜门，把一个放在挂着的衣服下方的箱子拖了出来。她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套浅蓝色牵牛花的浴衣。
她把浴衣平摊在地上，坐在它的前面看着。
然后开始折腾头发。盘发髻？双马尾？散发？半头？还是说和平时一样一条马尾？盘发髻的话，头发不够长啊……双马尾会不会孩子气了点？又不想和平时一样，但是夏天放下头发来很热啊，无论是扎半头还是散发都很热！
对了，要不要化妆？但是她没有化妆品啊，芽衣倒是有，可她不会化妆啊。算了，化妆还是不要了。
在房间里一会儿站一会儿坐，羽鸟竟就这样折腾掉了一个上午。等芽衣中午回来，刚到她的房间便看见她对着镜子在梳头。“蔷薇，你干嘛呢？”芽衣笑着问，这孩子一定是谈恋爱了，对方到底是谁呢？唉，对方要是隔壁的国光得多好啊。
羽鸟听见芽衣的声音，手一抖，竟把梳子抖下来了。“没，没什么。”
“听说今晚有夏日祭……你是去参加那个吗？连浴衣都翻出来了。”芽衣倚着门，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转过身一脸通红地说“没有”。她走进房里，跪在了羽鸟的身后，“傻孩子，说到浴衣，肯定是盘发髻啊。”
说罢，她把羽鸟弄的马尾拆散了，“你等等，我去找找好看的簪子……”
很快，芽衣便从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了一个饰品盒。她把盒子打开，取出了一根簪子，簪子头是一个直径约5厘米的湖蓝色小球。“我年轻的时候留了不少这些东西呢。”她说罢，将羽鸟的头发抓成一束，直接拧成麻花，绕着中心转了几圈，随后将发簪从发髻外侧插.入头发里，略略挑起，再压下，一个漂亮的发髻便盘好了。她又取出了一个同色小球，稳稳地插在了打球的下方。
“你也不老啊。”羽鸟竟觉得心情有些沉重。
“老啦。”芽衣坐在了她的身边，“嗯，不错，我女儿长得也不差嘛。要不要上妆？”
还没等羽鸟说“好”或者“不好”，她已经蹦着回到自己房间。很快，芽衣便带着她的化妆盒走了过来，“我先给你上一个看看，如果好看，出门之前我再帮你上妆，怎样？”
“嗯。”
她乖乖地坐在了芽衣的对面，任得芽衣的粉扑在自己脸上滑动。人生总是无常的，不知道哪一天，父母啊亲人啊都会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她很珍惜能和他们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芽衣把她的乖巧当作了害羞，“扑哧”笑了起来，“是和男朋友去夏日祭？”
“不是！”羽鸟刚要摇头，却被芽衣伸手固定住了，“别动。”
她再一次乖乖地坐在芽衣面前。
不多时，芽衣便完成了。她把羽鸟推到梳妆镜前，“看看，怎样？”
上的是淡淡的妆，睫毛拉长了些，脸颊透着淡淡的红晕，再配上芽衣盘的发髻……芽衣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真适合你。”
“真的好看吗？”羽鸟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看，确实和平时不太一样，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这么打扮好不好看。
“当然了。”芽衣看了看表，“什么时候去？”
“晚上七点集合……”
“那我六点再来给你上一次妆，现在出门左转去洗手间洗干净！”芽衣笑嘻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率先出了门。一边朝厨房蹦去还一边唱着“我们家的小蔷薇长大啦，长大啦……”
羽鸟站在原地，露出了微笑。
“呀——”菊丸双手抱头，“今天晚上穿什么衣服去呢？”
“说到夏日祭典，”大石一本正经地看着菊丸，“当然是浴衣。”
桃城甩着球拍朝菊丸和大石走去，“衣服什么的根本不是问题，吃的才是关键！”
也就只有午休时间这群人才敢这么轻松地讨论这个问题，因为今天手冢和乾都很奇怪啊，两个人就跟约好了似的，前者不断布置训练，后者拿着乾汁在后头追着跑。虽说全国大赛是很重要，但是突然之间来了这么大的训练量，连一向耐力很好的海堂都快要骂人了。
一分钟内绕球场跑一圈是这队人在初中开始养成的习惯，问题是初中的绕一圈才240米，高中的有320米啊！足足多了80米！开什么玩笑，一圈两圈还好，今天上午全员跑了50圈！跑到最后，差点连新海都不过关啊！
“嗯，说到夏日祭典，”乾突然笑得阴险，“当然少不了吊水球和捞金鱼了……”他最近似乎都很阴险，桃城立马理解了他的意思，“前辈，你不会是要我们连这种东西都要比赛吧？”
“Bingo。”乾耸耸肩，正当他要说出“不参加的先喝一杯蔬菜汁”时，却突然被一个网球砸到了。“喂，哇！你们干嘛！Stop，Stop！禁止拿网球砸我！喂！”
“砸的就是你！”菊丸说罢，拿起一颗球就往乾那边投去。对此颇有怨气的桃城、新海等人都加入了阵营，甚至连大石都去砸他……乾贞治拼命躲闪，最后却被菊丸一球砸中额头，“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这就叫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先前不报是因为时候未到。
“对了，”乾从地上爬了起来，掸掉了衣服上的尘土，“手冢，差不多我们该来一次合宿了吧？”
“嗯。”他点点头。确实，现在是非常时期，距离全国大赛还有不足一个月的时间了，在这样短的时间里想要尽可能地提高大家的能力，只有合宿是最有效的方法。“乾，你和老师商量决定吧。”
“了解。”乾拿起笔，戳了戳自己的头。合宿地点的话……玉川老师应该会有办法，所以不用他操心。比较重要的问题是，今年的部费剩得不多了。全国大赛1/4决赛胜利后有一个月的休息时间，不用说一定要开庆功会，也许还要再合宿一次。全国大赛总决赛胜利后，毋庸置疑一定要开庆功会，这笔还不能省，毕竟大家辛苦了那么久，总不能因为部费这种小问题而委屈了自己人。
也许还会有人来采访，那些记者编辑混吃混喝的钱也得算进去。
乾越发觉得自己都快成家庭主妇——不不他不要当女的——成账房先生了。
这俩人讨论的话题太严肃，导致其他人都实在不想说话了。偏生不二笑了起来，“呐，手冢。”
手冢抬眸看他。
不二继续笑，“今天晚上去祭典的时候，我让裕太去接你邻居吧？裕太想找个女朋友……”
手冢抬了抬眼镜，“你还真是关心弟弟。”
手冢国光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多——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