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

话未说完，东方梦回手上的陶瓷汤匙「喀啦」一折，不偏不倚地狠狠朝著葵阳公主的帘子飞去，射出断瓷的当下，只觉得虎口一麻，东方梦回转头一看，正是李墨云筷子点中她的穴道。

东方梦回冷著脸，杀气腾腾地瞪著葵阳公主的方向，又转头，心头纠结著望著自己的师父李墨云。

他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自己亦然。自己是李墨云的徒弟，李墨云虽然出身无常观，却是武学一派，而非道士，没有终身不娶的禁忌，况且李墨云对她亦只有师徒之情，毫无男女之爱，多年以来一直宠著她，按捺著她的杀心，对她知无不授，即使她多次难以压抑自己身为战场之女的冲动，杀了人，李墨云也是将责任揽在自己的身上，甚至护著她避免仇家寻上门来，对无常观一挂子师伯师叔的说法也是，坚持不将东方梦回放逐。

东方梦回等著李墨云回答，李墨云看都不看东方梦回一眼，他只是缓缓地将汤勺搁下，准备要站起身来，却见著世世代代行医出名的秦家长子秦时予抢著站起身来，说道：「禀陛下，葵阳公主的身子尚未痊愈，暂时不适合嫁娶事宜，即便嫁娶，亦不适合生子，在下认为还不是时候。」

後来雍和皇帝说了些什麽，东方梦回已然完全不记得了，她的手仍打著颤，握著剩下的半柄断匙，紧盯著葵阳公主的方向，眼角馀光瞥见月落全身紧绷著，望向自己这边来，李墨云这厢虽说是垂著头，却明显可见表情严肃。

程采乐扯了扯东方梦回的衣角，东方梦回回头狠瞪著这个本名为万涟沧，实为无常观道士，算是自己师弟的家伙，咬著牙问道：「怎样？」

万涟沧叹了口气，说道：「吃饭吃饭，你看看你，刚才那一闹，整场筷子掉了满地。」

东方梦回往大殿上看去，果真正中央掉了三支筷子，还有刚才她射出的那根断汤勺，她再往自己的身边看去，自己的旁边落下的正是李墨云方才用来点她穴道的筷子。

刚才是谁挡下了杀心大起的她射向葵阳公主的锋利断瓷？东方梦回充满野性的大眼扫视了整个大殿，只见月落铁青著一张脸紧盯著她，锺诫笑著夹菜给北朝质子燕飞沙，燕飞沙像是毫无察觉大殿动静般地与锺诫谈笑风生，锺玉娃则是默默地拿著汤勺喝著燕窝，秦时予还站著身子与雍和皇帝说著话。

李墨云看著正好转过头来的东方梦回，从来只是淡淡地责备她一两句，宠她宠上了天的师父，现下寒著一张脸，说道：「东方梦回，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麽不可饶恕之事吗？」

☆、东方梦回外传(五)

回到无常观的一整路，李墨云都没有与东方梦回说上半句话。

东方梦回原以为晚上师父就会将她叫到自己的寝室大骂一顿，然而也没有。

李墨云就像不要了东方梦回似地，整整冷落了她将近十天。

东方梦回终於忍不住，追到了李墨云平时练武的殿上，却不见李墨云身影，她惊慌失措地冲了出来，撞见了正在无常观晃悠的程采乐。

「万涟沧！你最近有没有看见我师父？」平时东方梦回总是很努力地压抑著自己的凶性，然而那天在朝廷上，只觉得控制不住，心中只有个声音，叫她动手将葵阳公主给杀掉。在皇帝面前杀了公主，这根本就是要掉脑袋的行为，东方梦回事後知道自己铸下了大错，却还是觉得，时间回到当下，让她思考，她还是会不顾一切地动手。

『梦回，你的杀心恐怕是天生的，既然如此，为师就不责备天性，天欲你如此，必有其因。然而後天你生在天朝，拜师在无常观门下，就应当适应天朝与无常观法规，我已经全心全意地将终身都投注在你身上，希望你能够给予我回馈，将你那强大的武功运用在沙场上，随我征战四方，而非残害无辜弱者。

在战场上，如果要制敌，我必将你派出。倘你杀到忘我，我便是你的辔，将你紧紧地勒住，不让你丧失自我。』

李墨云曾经如此真挚地对她说过这些话，她却让他失望。

「这几天李将军都往锺将军府跑去，怎麽？」程采乐问道，「你惹你师父不快？真难得师伯会生气呐。」

东方梦回手指绞著衣角，心虚说道：「从那日酒席之後我就再也没见过师父……，恐怕是师父一怒之下，要将我逐出师门……。」

程采乐搔搔脑袋，说道：「我看你师父生气是真的，但是要将你扫出师门倒是不太可能。」

东方梦回虽然杀心重，然而另一方面也是性情中人，忍不住泛红了眼眶，拉住程采乐的衣袖说道：「涟沧，你怎麽能这麽肯定？我那天真是犯蠢，不知道哪来的冲动，一心只想杀葵阳公主……明明知道师父不是我独占，也不能总是为了我一辈子独身，然而我却……。」

「咦，你没见著那日酒席间发生什麽事吗？」程采乐怔问道。

东方梦回摇摇头，说道：「我只看著葵阳公主，隐隐约约见到月落挡下了我射向葵阳公主的断汤勺，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程采乐纠正东方梦回：「那日挡下你汤匙的不是月落喔，月落当下做不出反应，瞪著你只是怕你接连著又干下蠢事。挡下你攻击的，是锺府的锺玉娃，她顺手扔出手上的筷子，一根接下你的攻击，另一根飞向你的脑门，要取你性命，却被你师父硬生生用手上的筷子接了下来，所以我才会说筷子丢了满地，三根筷子里面，有一双是锺玉娃的，多出来的一根是你师父的。

你师父那日表情严肃，是警戒著锺玉娃，免得锺玉娃对你动杀念，毕竟你那日是逆天的不敬，锺玉娃护主心切，随时取你性命都不是不可能嘛。」

☆、东方梦回外传(六)

那日酒席之间，李墨云本来静静地喝著茶，偶尔瞥见自己的徒弟东方梦回第一次参加这样子的宴会，满心欢喜地左顾右盼，却听得雍和皇帝对自己说道：「朕听说李将军年过而立之年，尚未娶亲。朕的皇姐葵阳公主亦是尚未出嫁，不是朕自夸，葵阳公主的美貌绝冠天下，李将军又是文武兼备，英气飒然，不知李将军……？」

李墨云眉头微皱，当下想不到任何理由可以拒绝，却听得隔壁东方梦回的座位上「喀啦」一声，他心道不妙，东方梦回果真恼羞成怒，朝著葵阳公主射出暗器。

东方梦回的武功资质极高，此举又在他意料之外，他只来得及射出手上一支筷子点中东方梦回穴道，却在同一瞬间听到「喀当」一声，东方梦回的暗器被好好地挡了下来，另外冷风袭来，李墨云当下想都没想，另一支筷子笔直飞出，与射来东方梦回这边的筷子又是强碰，筷子硬声落地，李墨云背心发汗，因为那支筷子不偏不倚直取东方梦回的脑门，阴辣狠毒又凌厉飞快。

他抬起头来，表情严肃，望向对面，只见月落浑身紧绷，紧盯著东方梦回这边，然而筷子射来的方向并不是月落，月落只是为了防止下一波攻击。李墨云又看向北朝质子燕飞沙，燕飞沙谈笑之间从容淡然，然而眼神馀光含著笑意望向自己这边，俨然也是抱著看好戏的态度，毕竟天朝内讧，对於北朝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李墨云最後只想得到一个人，毕竟大将军锺诫之所以为大将军，正是因为他行事素来谨慎，少吃败仗，并且待人宽厚，刚才那支杀心极重的筷子，不可能由锺诫所发。

他看向身穿七彩华袍的锺玉娃，此人眉清目秀，年纪甚小，大器从容，俨然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然而李墨云深知锺玉娃从小就随著父亲在战场上征敌无数，武功不容小觑。

锺玉娃正垂著头，仿若不干己事地拿著汤匙勺汤，她的桌上没有半支筷子。隐隐约约感受到李墨云的目光，锺玉娃抬头对著李墨云浅浅一笑，李墨云则是不动如山，回敬以冷淡眼神，锺玉娃冷哼一声，又看向一心一意只凝望著葵阳公主的东方梦回，淡淡地扯了扯唇，又低下头去喝自己的汤。

李墨云只好搁下汤匙，准备站起身来要婉拒，却被秦时予抢先一步：「禀陛下，葵阳公主的身子尚未痊愈，暂时不适合嫁娶事宜，即便嫁娶，亦不适合生子，在下认为还不是时候。」

李墨云喘了一口大气，整席之间只怕雍和皇帝察觉此事，毕竟刚才那电光石火之间发生的事情，不会武功的众文官只当是酒席之间来来往往的杂音，雍和皇帝的注意力又被秦时予拉了过去，坐在雍和皇帝前面的几个人却又表现得事不关己。

总之没有追究到东方梦回身上就好，李墨云松了一口气之馀，想起了东方梦回方才莽撞至极的行为，转头寒声说道：「东方梦回，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麽不可饶恕之事吗？」

冲动之下要取无辜之人的性命，而且竟然毫无察觉锺玉娃不动声色取命的行为，如果李墨云迟个一时半刻，此时在他身边的恐怕就是东方梦回冰冷的尸体。

作家的话：

☆、东方梦回外传(七)

东方梦回风风火火地闯入锺诫的宅邸时，见到的正是李墨云坐在锺玉娃对面谈笑风生，月落与燕飞沙坐在一旁静静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