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第八十四章：和我一起慢慢老去（1 / 1）
举行婚礼仪式的阳光大厅，就是被伊萌误以为是花房的圆形透明玻璃房子。半径足有十几米，本来是山庄里用来种有机蔬果的地方，也可以供客人观赏采摘。
西式婚礼一般都是在露天的自然环境里举行，景曜旸怕彭莱穿婚纱会冷，愣是请人把近半个大厅的蔬菜水果收的收，铲的铲，辟出个扇形的场地来，摆上鲜花祭坛，白色木椅，门口与祭坛间铺上红毯，用作仪式场地。
另外半圆用低矮的木栅栏和水幕隔起来，全当典礼背景。
一进大厅，光线充足自然，清新蔬果香气扑鼻而来，满眼碧绿花木，鲜活植物，高低错落，生气勃勃，让人心旷神怡。
主持婚礼的是沈榠从城里教堂请来的资深老牧师，一身白袍颇为神圣。
牧师已经开始做开场白，玉树临风俊朗非凡的新郎官在伴郎的陪同下也已经在祭坛右侧站好，只等新娘进场。
万霏作为伴娘，先一步进去候场了。伊萌陪着彭莱，拎着婚纱拿着捧花，来到被爬山虎和花幔装饰起来的圆形大厅正门口。
已经能够听见大厅里面婚礼进行曲的声音，按照事先的约定，伊萌先进去把比尔请出来，再向牧师递个暗号，牧师宣布新娘进场，彭来挽着比尔走进去，婚礼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伊萌走到前排坐席和郑明辰打了招呼，带着比尔走出来，彭莱却不见了。
施伊萌一进去，剩下彭莱一个人，她顿觉自己紧张得厉害，总觉得花冠戴歪了，就到阳光大厅旁边温泉池的洗手间里去照了下镜子。
出来以后，她迷路了。
彭莱是个路痴，这在女生中倒不稀罕。但彭莱路痴到什么水平呢，上学时在不熟悉的教学楼里上课，出来打个水会找不到原来的教室。
所以这次她从洗手间的另一个门走出来，就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回去了。
山庄的建筑都是对称结构，阳光大厅又要命的偏偏是个圆形的，山庄里的工作人员要么在宴会大厅那边忙碌，要么在阳光大厅里面看热闹，连个能问问路的人都没有。
8公分的高跟鞋，原地踩两下还可以，绕着半径十几米的圆形建筑走了半圈儿，彭莱受不了了。
正当她走投无路，觉得短暂人生中从来没有如此窘迫的时候，她发现了阳光大厅的门口。
彭莱差点喜极而泣，半点没发现这门与她刚刚和伊萌一起走过来时看到的有些不一样。
她东张西望，比尔叔叔怎么不在门口等她？里面牧师的声音清晰可闻，前面的开场辞已经说完了，根据昨晚沈榠电话里介绍的程序，应该她进场了呀。
彭莱等了半天，感觉里面的寂静已经有点尴尬，犹豫一下还是决定自己去一探究竟。
老牧师已经把所有与神圣婚姻相关的圣经内容普及了一遍，还没有得到新娘到位的信号。
景曜旸尽量压抑心里的不安，望着红毯延伸处的大门口，彭莱不见踪影，比尔和施伊萌也都没在。
小仙女怎么了呢？摔倒了？晕倒了？该不会是……逃婚了？
他觉得自己的汗都快滴下来了。办什么劳什子婚礼呢，干嘛要听信什么婚礼前不见新娘呢，站在这里像个傻瓜，他就该时时刻刻呆在她身边，牢牢看住她！
正打算什么都不管了，出去看看。本来小声交头接耳的客人们突然安静下来，连前排的新人父母们都瞪大了眼睛望着正前方，景曜旸顺着他们的目光回头看过去——被透明水幕隔着的蔬果植物的深处，那扇与正门相对供工作人员出入的后门开了一条缝儿，一只白晰的小手从门缝勉强探进来，轻轻摆动着，好像还有个声音小小声地呼唤：“比尔叔叔！比尔叔叔！”
显然没有得到回应，那只小手收了回去，片刻后那扇用吊兰葡萄藤装饰的门轻轻开了，一个头戴花环身穿白纱的女孩静静出现在门口的明亮光晕里，显然还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瞪得圆圆的大眼里满是惊讶和茫然。
大厅里瞬间鸦雀无声，无数双眼睛呆望着真人版爱丽丝。
老牧师很欣慰，以为这是安排好的出场方式，庄严道：“请大家起立，欢迎新娘……”
话没说完，那扇门砰地又关上了，爱丽丝消失了。
新娘怯场了！
没找到人气急败坏带着比尔又回到大厅里的伊萌无奈望天，郑明辰捂了捂眼睛，带着对讲耳麦的沈榠一拍大腿，众人回过神来，一阵骚动。
彭莱没有怯场，她只是退出去深呼一口气，然后把高跟鞋脱了下来——彭莱这个人，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孤勇，所以在一般新娘都会选择绕到红毯那边的大门进场时，她决定走这边覆盖着蔬果作物的捷径，因为她穿着这双鞋，实在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绕到大厅对面去了！
景曜旸见彭莱跑了，拔腿就要往外追，被徐进一把拉住：“哥们儿别急嘿，你的小仙女儿，来了。”
那扇绿色大门开阖处，彭莱右手拎着一对银闪闪的高跟鞋，拿着捧花的左手拉着裙摆，赤着脚躲闪着地上匍匐的草莓，避让着腿边红红黄黄的小番茄，小心着头顶串串垂落的葡萄，分花拂树，小心翼翼，蹦蹦跳跳，脸上还带着兴致勃勃的愉快笑容，穿过那层叠的绿色掩映，向着屏息等候自己已久的英俊新郎走了过来。
郑明辰捂着眼睛的手放了下来，伊萌耸耸肩笑了，万霏一脸崇拜，徐进喃喃出声：“小仙女漫游幻境……”
景曜旸望着那个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美丽身影深深勾嘴角，双眸璀璨得像是所有阳光都被收集在他目光里。
足有半个多月没见了，他情不自禁离开祭坛前，移步朝着水幕那边的灵动身影迎了过去——短短十几米，她走了太久，而他的爱，也竟然如同历尽前世今生，那样漫长而深刻。
彭莱停在水幕和栅栏前，栅栏虽矮，她却没办法穿着婚纱迈过去。
景曜旸早等在对面，看着她微笑，然后一伸手握住她的腰把她举起来，翩然转身，彭莱就被抱了出来，却在落地之前，被深深吻住……
彭莱的纱裙边缘沾上了草莓汁和菜叶子，手里还拎着鞋子。景曜旸的礼服都被打湿了，头上也闪着水光，两个人却旁若无人地紧紧拥抱，抵着额头相视而笑。
在场的众人从来没见过这么狼狈的新郎新娘，却也一样，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感受过，这样生动鲜活得沁人心脾的爱情。
老牧师咳嗽多次，新郎终于把新娘放了下来，蹲下身帮她把鞋子穿好，拉着她的手站到祭坛前。
老牧师显然被两位新人的活力感染，创新性地省去了很多繁琐的环节，宣读主婚词后，直接让两位新人交换信物，连那句传说中的“我愿意”婚姻誓言都没让俩人说。
彭莱有点失望，昨晚白练那么多次了。
景曜旸倒是泰然自若地从徐进手里接过蔡美筠亲自挑选的结婚对戒，转身看着彭莱挑起嘴角。
彭莱被他的微笑勾了魂，一个恍惚，他已在自己面前单膝跪了下去。
这场景如此熟悉，竟似乎在她少女时的那些绮梦中曾无数次预习。
在场的年轻人不由狼叫阵阵，欢呼不绝。景曜旸充耳不闻，专注地缓缓把戒指推到她无名指根部，仰起头望着眼睛瞪圆的彭莱，桃花眼里满满都是情意：
“彭莱，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还是会害怕，还是会不确定，但你依然在最美丽的年纪，勇敢地决定嫁给我。小仙女，能够得到你的眷顾，我此生都感激和庆幸。今后我会尽我一切所能，爱你，照顾你，保护你，相信你，体谅你。如果你觉得我做得不够，如果你感到失望或者困惑，请你一定告诉我，好不好？”
这番话，比起“无论顺境逆境都与你终身相伴不离不弃”的誓言，听起来无论如何都少了点大气和唯美。然而低着头呆呆看着他的彭莱，却听得红了眼圈，视线一片模糊。
对于未知的婚姻，对于身份的转变，甚至对于漫长的生活本身，她心里还是有着无可救药的不安和忐忑。
原来他都知道，原来他都理解，原来他都体谅。
彭莱把捧花紧紧贴在胸口，冲着景曜旸又一次点头如捣蒜，点得花冠都差点掉了下来，点得眼泪大颗大颗滴落。
景曜旸轻吻她手指，起身微笑着把左手伸过来。万霏早把戒枕递到彭莱眼前，把她手里紧攥着的捧花拔.出.来拿走。
彭莱一哭就刹不住闸，憋得脸通红，颤巍巍地拿起戒指戴到景曜旸无名指上，拉着他的手却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哑着嗓子开了口，却还是练熟了的那句：“我愿意……”
在场的客人们被这小新娘逗得实在忍不住笑，彭莱一窘眼泪又出来了。
景曜旸却万般宠溺地把她搂到自己怀里，吻着她头发贴着她耳朵轻声地回答：“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知道你愿意从此一直相信我，陪伴我，爱我。
我知道你愿意为我放弃很多自由，和无数未知的可能，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我知道你愿意为我脱下仙衣，从此柴米油盐，人间烟火，和我一起俗气地慢慢老去。
老牧师看着这对可爱的年轻人微笑：“现在两位新人可以继续刚刚的那个吻了，我想主会很乐意和我们在座的诸位一起，欣赏你们表达真诚的爱意。”
不说还好，一听牧师要他们在众目睽睽下再一次接吻，彭莱泪还没干的脸又红的像番茄。景曜旸大方微笑，垂下眼睛对准她的唇贴过来，彭莱害羞地拿手轻轻抵住他胸膛……
徐进傻乐，万霏跟着脸红，前排的新人父母均满脸笑意，沈杉大声起哄：“景旸别掉链子！要舌~吻！”
竟然还有老外跟着嚷嚷：“French kiss! Have a nice French kiss!”
景曜旸搂着彭莱来了个华尔兹舞步里的“下腰”，两个人的脸被他完全挡住，有没有舌吻没有人看得到，宾客们万般不满，嘘声一片……
反正彭莱再站直的时候，脸已经红的像要滴出血来。
捧花也忘了抛，直接便宜了近水楼台的万霏，她则被景曜旸一把横抱起来，在众人掌声和笑声中，淋着花瓣雨，踏着红地毯，走出大厅去休息室换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