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第六十六章：最靠近心脏的肋骨（1 / 1）
景曜旸千番万次的保证，彭莱才终于相信他的手真的没事。
医院晚上不允许陪床，彭莱听景曜旸的话，回家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上午去单位处理了工作，中午在李琛的强烈要求下，带着他一起过来探望景曜旸。
李琛自然又对景曜旸好一番描述彭莱如何担心牵挂他，如何在自己劝她不要过于敏感的情况下依然努力寻找他。
彭莱听得不好意思，加上耐不住景曜旸毫不掩饰的热烈眼神，只好寻个由头躲出去。
等她拎着从日月楼买回来的天麻鱼头汤回来，李琛已经走了，病房里坐着景封，父子俩正面色严肃地交谈。
彭莱没有走进去，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等，顺便把汤晾凉。
病房的门开着，能够隐约地听到景曜旸的声音：
“……杰晶和齐叔闹起来，是我有意挑起的，只是没想到结果会这么严重。我当时不能动，看出杰晶受不了挑衅的性格，就故意引她说出刺激齐叔的话，好让齐叔阻止她离开。她不是齐叔的女儿，我也早就怀疑了。她和她同父异母的哥哥长得很像。我有意让她说出来，好达到引起他们内讧的目的，只是没想到后来局面失控到出了人命。当时杰晶掉下去抓着齐叔，我只是下意识的认为不能让齐叔被她带下去，却一点都没想要去救她。我也没想到齐叔受到的打击这么大，竟然想要……爸，这件事我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分，有点卑鄙……”
彭莱有点意外，她从来没有听过景曜旸这样不确定的语气，也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也会有这样怀疑和自责的时刻。
房间里面静了一会儿，然后一个稍显低沉的声音响起：“曜旸，我们否定双重标准，不仅指不该把单方面的行为准则强加于人，反之也一样成立。在对方触犯法律的前提下，你用道德的标杆衡量自己困境中的行为，也是不符合公平含义的。齐腾我了解，他性格里缺少韧性，发生这种事，他想自裁其实是一种极端的自救行为，所以你没必要内疚。”
彭莱坐在外面听得清楚，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她好像一瞬间明白了母亲那句话——“爱一个人，就能够和他一起面对生活中或明或暗的光阴，理解他每一个或对或错的选择。”
病房里面的景曜旸没再出声。
景封站起身：“你妈让我和你说，好好在医院养着，养好了赶紧带你女朋友回家吃饭。”他顿了顿，语气里有着隐隐期待，“……那个小姑娘，真的是你明辰阿姨的女儿？”
景曜旸答应了一声。
景封声音上扬：“你别想那些没用的了！和人家姑娘好好处，这回你可别又掉链子，争点气啊！”
彭莱不知道景曜旸是什么反应，反正她脸红透了。
景封出来看见她，倒没什么大的表情，见彭莱站起来叫叔叔，温和地微笑点点头：“来啦？快进去吧。”打量她的目光却颇为亲切，饱含深意。
彭莱拎着保温桶走进去，景曜旸本来低着头若有所思，看见她的一瞬间眉梢眼角都是愉悦：“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李琛话太多，真没眼力见儿。”
彭莱抿嘴瞥他一眼：“那可是我老板，百忙中抽空来看你，你还说人家呀。”一边说一边把汤倒到碗里递给景曜旸。
景曜旸没接，笑眯眯看着彭莱，一脸期待。
彭莱有点不好意思：“……忘了你手不能拿。我不太懂照顾人，慢慢学，你不许嫌弃我。”
说着拿汤匙舀起一匙送到景曜旸嘴边。
景曜旸心里美得冒了泡，终于苦尽甘来啊，容易么我！不过为了小仙女这一喂，别说肌肉拉伤，就是断条手臂也值得。
景曜旸一勺接一勺喝得美滋滋，眼睛却眨也不眨一直看着彭莱。
彭莱看他开心成这样，有点惭愧：“好喝吧？可惜不是我做的。”
景曜旸哪知道好喝不好喝，只要是彭莱喂的，中药汤也甜如蜜。听她一问才留意了一下：“啊，好喝。什么汤？”
“天麻鱼头汤。”彭莱担心地看着他，“那个什么致幻剂，也不知道对大脑有什么损害没有？”
景曜旸喝完了，乖乖让彭莱给擦了擦嘴角，她举手投足里的温柔让他眸光骤然深邃：“只这一次，没事。有些人还主动吃呢。”当然了，他们为什么吃不能告诉你。
彭莱把喝光了的汤碗放好，转过身子面对景曜旸，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轻抚着床单：“你用玻璃扎自己，是为了……避免意识不清明的时候做错事吗？避免……和她‘在一起’？”
她电视剧看多了，以为当时一定是杰晶和被灌了迷药的景曜旸一起躺在香.艳的卧室里，杰晶风情万种百般诱惑，景曜旸为了避免自己失去理智中了美人计，只好把杯子碰到地上，悄悄拾起一块玻璃攥在手里，用痛觉保持清醒，努力抵抗……
景曜旸挑眉看着她。其实他那会儿主要是为了抵抗药效，避免全然失去意识太被动，想早点找回力气，才把碎玻璃按进手心。
再说也没人使劲儿勾引他，至于抹了杰晶一身血，那纯属碰巧的后果。
不过，这件事有必要那么诚实地告诉她吗？
景曜旸抬起白色的“熊掌”，指尖轻轻蹭蹭彭莱的脸蛋，避重就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和她‘在一起’。”
那种事只要男人不愿意，无论是用药还是用强，实际上都蛮难实现的。
彭莱扶住他的手，把脸贴在他露出来的指尖上，声音缱绻温柔：“一定很疼吧……”
景曜旸的手指在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流连：“够疼才有效。彭莱，杰晶接电话的时候，你没信她吧？”这才是他关心的问题。
彭莱干脆地摇摇头：“没有。虽然听见她的话觉得很不舒服，但是没有误会你。”
她抬头看着景曜旸：“她的声音语气很像电视剧里面挑拨离间的女二号，我相信你不会喜欢那样的女生。”
景曜旸的表情有点奇怪，她就又补充了一下：“就算不是这样，就因为‘他在睡觉’这句话，沈榠接电话那次已经误会一次了，我也不会犯两次同样的错误嘛。”
这理由有点让人哭笑不得，景曜旸松了口气，可是不知道哪里还是有点不放心，就试探着问：“那要是，有个听起来不那么像女二号的女人，说我正在她房间里洗澡，或者上洗手间什么的，你会怎么想？”
彭莱转转眼睛，皱眉瞪着他：“你为什么要在人家房间里洗澡上洗手间？”
唉……景曜旸拿手遮住眼睛，无奈地叹气，电视上学来的那点东西到底不够用来举一反三啊！他拿开手，准备好好给彭莱上一课：“我是说……”
他停住，看着眼前一脸狡黠笑容的彭莱，眉眼弯弯，眼神闪亮。
景曜旸也笑了：“好啊小坏蛋，你耍我……”
彭莱娇憨地撅嘴：“谁让你小看我的智慧。”
景曜旸拿“熊掌”揉乱彭莱的头发：“是，我冰雪聪明的小仙女，什么人也唬弄不了。”
彭莱笑着躲开，把他的手轻轻放好，捋顺自己被揉乱的头发，脸上神情终于有了点成熟女人的沉静和豁达：“我知道，以后……可能还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和误会，甚至可能真的是我无法分辨真假的。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你，听你亲口和我说。只要是你和我说的话，我就相信。”
两个人在一起，不能寄希望于永远不发生任何客观上会对感情造成伤害的事情，而是要相信爱的那个人，不会有意欺瞒，有意伤害。
景曜旸第一次见到彭莱露出这样的神情，不由得有点看呆了。
看着彭莱一双明媚的圆眼睛望着自己，他忍不住抬起手臂一把将她搂过来，牵动肌肉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嘶……宝贝儿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彭莱听他抽气声，赶紧小心地从他怀里钻出来，头发蹭得乱蓬蓬的，脸蛋红红飞快看一眼敞着的门口，又回头瞪着景曜旸：“被包得像个米其林还动手动脚，你不嫌疼啊。”
景曜旸很委屈，这还算动手动脚啊……再说有这么帅的米其林么。
彭莱看看他，再想像一下米其林，觉得好笑，半推半扶把景曜旸放倒在床上躺好，自己坐在床边笑眯眯捧着脸：“你别乱动，我们就这样好好说话。”
两年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每次她一这样弯着眼睛笑，景曜旸就会凑上去亲她来着，现在不能动，连抱抱都不行，他心痒得恨不得立马把身上的绷带扯下来。
不过他还是乖乖躺好了，早一天养好，才能早一天动手动脚啊。
“小耳朵还挺尖，居然被你分辨出齐叔家鱼缸里空气泵的声音。”
“……其实我没有听到鱼缸的声音。”彭莱抿抿嘴，“你帮我养小乌龟的时候，说起过齐庭长家里有个大鱼缸。我这么说，是为了说服徐进他们陪我去齐庭长家里。杰晶接电话的时候，我听到了咳嗽声倒是真的，只是分辨不出来是谁在咳嗽。不过，我在打电话之前，就已经怀疑齐庭长了。”
景曜旸颇有些惊讶，他可是一点都没怀疑齐叔。
彭莱转转眼睛：“李琛告诉我你怀疑汇通在做剔肉并购，我就把汇通并购盛鸿钢铁以来所有的交易行为查出来看，我也觉得他们攫取盛鸿资产的行径很明显。我这个菜鸟都看得出来，齐庭长作为主办这件案子的法官，又那么有经验，没道理看不出来。你上次说过，干法律这一行，凡是知其行为损害而不言的，大多都因为涉及到自己的私利。所以我就怀疑他了。”
景曜旸沉默了，他因为对齐腾掺杂了个人崇拜的感情，所以没有，或者说不愿意去怀疑他。可是彭莱站在旁观的角度，却看得很清晰。
他笑一笑，碰碰彭莱垂到他指尖的长发：“彭莱，记不记得亚当和夏娃的传说。你一定就是我的那根肋骨，最靠近心脏的那根。”
弥补我的不足，保护我的软弱。你我一起，才是完整生命。
彭莱嘴角甜蜜地陷下去，眼神闪亮。她终于有自信，有能力，和景曜旸并肩站立，像两棵挺拔的树，一起共同面对天地间的明暗阴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