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三十二章：一点儿小伤算什么（1 / 1）
彭莱像被人打了一棍，全身都僵硬了。他在睡觉，就在这个女生的旁边吗？
听筒里的确有男子的轻微鼾声。而她替他接手机，这是多么亲密的关系。
沈榠见电话里的姑娘不出声了，她怜香惜玉的本能又来了劲：“妹子，你听我一句，分手就分手了，没什么了不起。咱不能老揪着过去不放，得往前看。”
她想要不来点厉害的刺激醒她得了：“景旸的确订婚了，求婚戒指我都看见了。”戒指盒勉强也算吧。
沈榠的一番好意，在彭莱听来是赤~裸裸的讽刺。那枚亮闪闪的“挚爱”，已经被别人戴在手指上炫耀了吗？她终于相信自己已经是过去时。
“拖泥带水不是你景爷的风格。”景曜旸说这话时的表情还历历在目。
她想彭莱你到底还要听见什么才肯相信，你终于变得和关馨一样，纠缠不清。
“天涯何处无芳草，好男人多得是，实在不行还可以找女人嘛……”电话里沈榠还在滔滔不绝。彭莱已经麻木。
大家听见彭莱就说了一句就没有了声音，就都明白事情肯定不像大家希望的那样只是个误会了。宿舍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吓了几个人一跳。
离电话最近的叶欣一把将听筒抓了起来，听了两句轻声对着面无表情的彭莱道：“小仙儿，电话。”
彭莱如梦初醒，恍惚间手一滑手机掉了下去，弹了两下掉进桌子底下的墙角里，四分五裂。
彭莱本能地向空中抓一把，小腿绊在床栏杆上，那老旧的木头被叶欣经常攀吊着，两头的金属连接处早已经摇摇晃晃，这次终于不堪重负散了开来。
彭莱像个轻飘飘的布娃娃，从两米多高的上铺直直掉落，中途磕了一下中间木头桌子坚硬的桌角，脑袋重重碰在地砖上，鲜红的血立时汩汩而出。
沈榠听见电话里咔嚓一声手机碎裂的声音，然后就没了信号。她撇撇嘴把电话挂断，小丫头脾气还不小，居然摔电话。
“彭莱！”叶欣一声尖叫响彻宿舍楼道。
薇薇晕血，定睛一看地上越来越大的一滩血迹，腿一软瘫在床上。
伊萌跌跌撞撞跑过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彭莱也吓掉了魂，抖着手不敢碰她，眼泪刷刷的往下掉。
彭莱倒还清醒着，身上的痛楚让她有种奇异的轻松感，她微笑着看着伊萌轻声说：“伊萌……别哭……我好像……不疼了。”
电话那边的人也被叶欣的尖叫声吓了一跳。
打来电话的是彭莱的婶婶，想让彭莱回家乡看看奶奶。彭奶奶一辈子操劳，彭莱爸爸去世时又长时间过度悲伤，一直心脏都不好。前一阵子感冒了，发烧诱发了心脏病，开始还能够控制，后来人就不行了。
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叔叔婶婶通知了郑明辰，她马上把工作和属下交代一下急匆匆上了飞机。郑明辰知道彭莱对奶奶的感情，起飞前让叔叔婶婶给彭莱也打个电话，让她赶回去见奶奶一面。
婶婶慌慌张张回病房，把叔叔拉出来：“彭莱好像出事了！听电话里她同学喊血呀什么的。”
叔叔一听也吓坏了，这可怎么办，老太太在病床上躺着离不开人，她妈妈在飞机上。
县城里的医院，设施简陋，病房的门丝毫不隔音。婶婶的话彭奶奶躺在床上一字不落全都听见。她顿时呼吸急促，瞪大了眼睛，手徒劳地努力伸向上方，然后陡然落下。
彭奶奶一辈子艰辛，结婚没几年丈夫就离家出走，中年时大儿子去世，最后带着对宝贝孙女的无尽担忧，溘然辞世。
遇到惊吓时，最明智的反应就是惊叫，可以释放突然增加的情绪压力。所以叶欣是最快恢复理智的人，她拿起手机抖着手拨程郁的电话，语气从未有过的强硬：“小鱼，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马上到我们宿舍来。”
程郁正准备和毕业的师兄们打告别赛，他把篮球递给队友：“怎么了？”
叶欣话音颤抖：“彭莱从上铺摔下来了，都是血……”
程郁一听赶紧往篮球馆外走，一边和毕业生队的队长萧韩打招呼：“大师兄，彭莱从床上摔下来了，我得去下她们宿舍……”
他话没说完，就见大师兄神色骤变，一把夺过电话：“马上拨120，不要挪动她……”一边疾步跑向女生公寓的方向。
伊萌也已经稍稍平静，拨了120，蹲在彭莱身边轻轻和她说话。更准确地说，是听彭莱说话。
彭莱一点没有头晕的迹象，反而有点亢奋，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说话：“……我后悔了……伊萌……我不该答应他的……我们根本就不是同一种人，怎么有可能呢……可我喜欢他……特别喜欢……伊萌，我疼……”
伊萌听不下去，红着眼圈安抚地微笑：“彭莱，嘘，不说了啊，不说了。救护车马上就来了，马上就不疼了……”
萧韩他们正巧遇见开进南门来的救护车，帮忙抬起担架和医生一起直接进了楼。一进宿舍医生赶紧给彭莱简单止血，准备抬上担架。
萧韩在门口一眼看到像个破败的人偶一样躺在地上一滩血迹里的彭莱，转身“砰”地一声靠到走廊的墙上，闭闭眼睛佝偻起上身。
担架抬上救护车，彭莱终于晕了过去。
伊萌告诉叶欣和薇薇给彭莱收拾一点衣物，在宿舍里等消息接电话就好。然后和萧韩一起上了救护车。
萧韩关上车门，一边拿出电话一边问：“她男朋友还不知道呢吧？”
伊萌摇摇头：“他们分手了。彭莱摔下来的时候，正在给她男朋友打电话。”
萧韩一下子明白了彭莱为什么好端端会从床上摔下来，为什么脸上会有那么哀伤的表情。他攥紧手机，脸色铁青。
彭莱头上的伤口缝到第四针的时候，景曜旸也进了他家附近的医院。
他咳嗽得越来越严重，迷迷糊糊勉强睡了几个小时以后，摇摇晃晃打算起床，竟然摔在了地上，把过来叫他吃饭的沈榠吓了一跳。
沈杉知道怕是他后背挨那一下子伤得不轻，赶紧打电话通知了景封夫妇，然后和沈榠一起把他送进了医院。
医生给拍了片子，诊断为C3-C7段脊柱轻度突出，并胸膜刺激症，需要卧床平躺，静养至少两个星期。
蔡美筠坐在儿子床边，握着景曜旸的手心疼得一个劲儿流眼泪，景封黑着脸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心里生气他打架，又舍不得说什么重话。
景曜旸吃了药胸口感觉好了很多，强撑着对母亲笑：“妈你别哭了，搞得我好像得了绝症似的，一点儿小伤算什么呀。”
蔡美筠狠狠掐了他的手一下：“你就气我吧。还嫌你妈不够操心的！”
她接到电话赶紧和景封赶过来，正在偷偷吃的药都撒在了地上没有来得及收。
景曜旸见父母为自己担心，心里愧疚，抹了一把脸拿手背挡住眼睛。
蔡美筠看出儿子不是因为身体上的伤在难受，也就不再多说下去。景曜旸进了医院，沈杉沈榠都在这忙前忙后陪了半天，被关禁闭的韦星和徐进也打了电话过来询问，他那个小“朋友”竟然面都没露。蔡美筠猜昨晚两人可能发生了点矛盾，可是也不至于不闻不问，不免心里有点不满。
景曜旸看着病房外面已经一片夜色，问几点了。
“十点四十。”景封看看表回答他。
景曜旸伸手从床边的小桌上拿手机，蔡美筠赶紧帮他拿过来放手里：“你别随便乱动！医生让一定卧床静养！”
景曜旸无奈：“我只是动动手臂……妈你和我爸先回去吧，这儿也不让陪床。明天我就出院了。”
蔡美筠竖眉：“出什么院？医生让至少静养两周！”
景曜旸陪笑：“在哪儿不是养，我回咱家养，好不好？咱家可比这里清静，再说妈你比这里的护士照顾得好多了。”
蔡美筠犹豫了。景封站起身：“今天咱们先回去，马上要查房了。明天接他回家。”
景曜旸感激地看了父亲一眼。
蔡美筠又好一番叮嘱，不许乱动喝水按铃，然后才恋恋不舍地跟着景封回去了。
门一关上景曜旸就赶紧拿起手机，上面没有任何未接来电的记录。他费力地用左手拨号，彭莱的手机接不通，宿舍电话也响了好久才被人气喘吁吁接起来：“喂，哪位？”
好像是那个“叶子”同学。景曜旸彬彬有礼：“你好，我是景曜旸，彭莱在……”
“不在！”
景曜旸还没说完，就听见电话里只剩“嘟嘟”声。他又打彭莱的手机，还是不通，再打座机，也没人接了。
他一筹莫展地躺倒在枕头上，看来她还在生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