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 40 章(1 / 1)
钟诺忍不住将那日救姚菲儿时在泳池中的见闻告诉穆爵。
"我分明看到有人摁着她的脑袋,死死往水中摁。"说这话的时候,钟诺正将今早穆爵特意让人送来的新鲜玫瑰插入花瓶中,鲜红的花朵铺满了一桌子,她极有耐心的一根根拿起,用剪刀拔去刺,剪短了花枝,再层次分明的插入花瓶中。
"是吗。"穆爵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手里是今晨的早报,他饶有兴趣的将厚厚一叠报纸一张张慢慢翻看,从本市楼盘最新成交价一直看到最角落处的发票遗失公告,却偏偏就是对姚菲儿落水的事情表现不出丝毫兴趣来。
直到钟诺将姚菲儿一口认定是她要加害于她时,穆爵才放下了报纸,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钟诺手中还拿着一只未经修剪的玫瑰,屏气凝神的等他说话。
"无聊,不用理她。"他却只吐出了这几个字,然后重新将脑袋埋回了报纸中。
阳光从钟诺身后的玻璃窗中铺洒进来,手中含苞欲放的玫瑰上还沾着清晨的露珠,折射着美好的光芒,钟诺下意识的想去触碰,却忘了手中还捻着带刺的枝桠,一不留神,就被尖刺扎破了一个口子,"哎呀",吃痛惊呼的同时,细长的指尖上渗出了一小颗血珠,在她雪白的皮肤衬托下,显得尤为耀眼。
她刚抬手想去吸,穆爵长腿一跨,已经绕到了她面前:"别动,我来。"他非常自然的抬起她的手指,低头吸了下去,软软的舌滚过她温热的指腹,有一些钝钝的痛,传到心头,却又变成了蜜蜜的甜。
"赶紧漱口。"钟诺抽回手指,怕他担心,又补了一句:"我马上去拿创口贴。"
穆爵这才转身进了洗手间。
钟诺单手举着食指,那上头的伤口并不算深,血止了之后,只留了一小道浅浅的口子,可是这样无关紧要的一个小伤口,却让刚才听着姚菲儿遇害的事情还那样冷漠的穆爵,急得红了眼。
钟诺心头的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当天稍晚的时候,穆爵接到了老爷子的电话,挂了电话,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发青。
"老爷子让我们去一趟。"他斟酌了一下,又摇了摇头,像是否决自己说过的话一般:"你别去了,我自己去就行。"
"姚菲儿的事?"钟诺警觉的看他。
穆爵没说是,却也没有否认,走到门厅换了鞋,动身要走。
"等一下,我也去。"钟诺迅速披了件外套,跟上了他的步伐。
到的时候门口已经停了一辆红色跑车,钟诺在公司门口见过,应该事穆捷的,她来不及多想,跟着穆爵快步走了进去。
上次造访是夜晚,只大概看了房子的布局,却不象今日这般,清清楚楚的看到大片青葱的植物和满园的鲜花,有彩色的蝴蝶绕着纯白的栀子花飞舞,穿着工作服的园丁绕着花园浇水,还有戴着草帽的大妈们在草坪内除野草,与那日冷清的景象完全不同。
"怎么这么热闹?"钟诺随口问了一句。
"据说是为了给姚菲儿散心。"
钟诺分明听到自己心中"咯噔"一下,想不到老爷子竟如此看重姚菲儿。
走到室内,里头的气氛却和外面截然相反,老爷子沉着脸坐在一把宽大的黄花梨木太师椅上,挺拔的脊背松松靠在雕花精细的椅背上,看不出任何老态。一旁同样木质的贵妃椅上,姚菲儿病恹恹的躺着,旁边的小方茶几上放着一盅血燕,大概是刚炖的,还微微冒着热气,看到他们进来,姚菲儿只有气无力的斜了一眼,又翻了个身,背朝着他们歪歪的躺倒了。
穆捷则坐在老爷子最面的那把交椅上,徒手剥着莲心。
"爷爷,我和钟诺来了。"穆爵恭敬的朝他点了点头,然后拉着钟诺在穆英和穆捷之间的那张黄花梨双人椅上坐下。
钟诺跟着和老爷子打了招呼,然后偏过头朝穆捷礼貌的笑了笑。
"来帮忙一起剥点莲子吧,"穆捷说话的口气就像平常人家关系最亲密的姑嫂,"菲儿身子差,炖点莲子燕窝最好了。"
钟诺愣了一下,随即发应过来,点头说好,正要伸手,却被穆爵抓住,拽了回来。
"你自己剥,她受伤了。"
穆捷眼尖,很快注意到了钟诺食指上的创口贴,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便又将分给钟诺的那坨莲子拨了回来,一心一意的继续着手头上的工作——那神情分明彰示着:今天的主题与她无关。
"你倒是很疼钟诺。"老爷子突然放下了手头的报纸,目光炯炯的朝钟诺看去,威严的气势像排山倒海的巨浪一般压过来,钟诺不自觉的往后靠了靠,穆爵察觉到了她的动静,捉住她的手,慢慢拍了几下,安抚着她。
然后他将下巴往下收了几分,状似谦卑的轻笑了一下:"应该的。"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拿起面前的青花瓷茶碗,用碗盖拨了拨碧绿的汤,将茶末子拨开了,才边吹着热汽边喝了一口,整个过程慢条斯理,却在合上茶盖的那一瞬间,突然用了力。
"砰"的一声,茶碗重重砸在桌面上,里头的茶水顿时泼了大半出来,钟诺刚做了个起身的势头,已经被穆爵摁了回去,刚才还一脸揶揄的老爷子,此时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老虎,暴戾的眸子牢牢落在钟诺身上,说话的时候却又已经扫向了穆爵:"那么菲儿呢?你好大的胆子,明知菲儿怀了我的孩子,竟敢向她动手?!"
说话间他举起手中的雕龙木杖,瞄准了穆爵的背,眼看着就要狠狠砸上去。
钟诺来不及多想就扑了上去。
最后关头穆爵一个翻身将她压倒在身下,木杖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他背上,发出闷闷一记声响。
钟诺的怒气霎时就上来了,她撑着地面要窜起来,对上穆爵的眼睛,他却无声的制止了她。
最后两人极其狼狈的爬起来,一声不吭的坐回了椅子上。
老爷子的木杖又砸了上来。
这一次谁都没有再动,钟诺咬着牙闭上眼,却躲不过木杖砸下的声音,心头的软肉猛的一紧,连呼吸都困难。
穆爵结结实实的挨了三杖。
穆捷神情专注的剥着她的莲子,完全置身事外的样子。
倒是那个病歪歪的姚菲儿居然强撑着坐了起来,半闭著眼睛看了眼穆英,然后娇滴滴的说了一句:"算了,气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都是一家人,钟诺,你只要道个歉我就不追究了,孩子——以后还会有的。"说到孩子,姚菲儿突然动了情,声音无来由的抖了三抖,最后竟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钟诺恶心的别过了脸。
穆英似乎对她的行为十分不满,手中的拐杖重重一记点在地上,他满脸怒气的将整个屋内的人扫了一圈,掠过哭啼着的姚菲儿,在穆捷身上停留了片刻,狠狠扫了一眼钟诺,最后直直瞪着穆爵,说话的时候,嘴上的胡子因为生气而微微颤抖着,像极了暴怒的虎。
"一个星期之内,给我一个满意的说法——否则,不要再踏进'星空'半步!"
说完,他撑起手中的拐杖,头也不回的进了书房。
穆捷看了一整场好戏,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上残留的果屑,勾起嘴角轻蔑的朝穆爵笑了笑,踩着三寸高跟趾高气昂的走了。
钟诺颓然的倒向椅背,又气又急,再看向穆爵,却见他紧抿着唇,脸上依然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