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章 怀疑(1 / 1)
出了蛇馆,月然就要回自己的小院,却被拓拔浩一把给拉住了,“你身上腥臭扑鼻,若是不清洗干净了,回去定要惹人怀疑!”
月然一想也是啊,自己两手血腥,回去了还不惊动娜木钟两个人?万一让乌尔干知道了,自己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看出她的迟疑,拓拔浩低低轻笑:“你跟我来。”月然就乖乖地跟着他走了,反正他今晚上能救她一命,又看到了她的“犯罪”实行,今晚上不听他的也不行了。
半路上,月然终于问出了心中的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在蛇馆?”
沉吟有倾,拓拔浩才悄悄地说道:“其实乌尔干要处死那个小祭司的时候,我就听扎伊说了。只不过这乌尔干是太后的亲信,平日里没人敢惹他,连皇阿布都要让他三分。在宫里也只能由着他横行霸道了。”
“听说你们也都被叫去了,我就悄悄地打发扎伊过来看看,他回去学说了,我才知道乌尔干如此残忍没有人性。”
“那你为何不让皇上救下卓玛?”月然听他早就知道了,不由埋怨到。
拓拔浩站住了身子,回头看着她,晶亮的眸子发着淡淡的绿光,就像是一颗祖母绿宝石。
“你知道的,皇阿布得罪不起太后的,天下人人都知道皇阿布是皇上,可是没人知道他只不过是个傀儡。乌尔干之所以如此惨无人道,还不是因为太后一向都听他的?若是皇阿布真的出手相救,等不了几时,太后就要对皇阿布下毒手了。”
月然想想也是,当时那个形势,自己不也是不能救人吗?哎,人都有很多的不得已啊!
拓拔浩见她默默地低头走路,以为她是嫌自己不出手救卓玛呢,他心里也愧疚,低声说道:“做一个皇帝何其地不容易!有很多的无奈!我这个太子也真是窝囊,与其到时候做一个傀儡皇帝,还不如不做这个太子了。”
月然听他如此,忙回身看着他,“你怎么这么想?你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你真的这样想的吗?”拓拔浩因为她的这句鼓励,忽然兴奋起来,几乎要欢呼雀跃起来。
月然微笑着,“当然,你有一颗赤子之心。”
拓拔浩领着她到了他的太子宫殿,让她舒舒服服地洗漱了一遍。身上的那身衣裳已经沾染上蛇血,拓拔浩又细心地给她拿了一套宫女服,反正都是黑色的,夜晚也看不出来。
那套脏的衣裳就立即让人拿去清洗了,省得乌尔干发现了什么。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拓拔浩才让扎伊把月然悄悄地送回去。
娜木钟和次仁拉索两个被她的动静给惊醒了,娜木钟抬头看了看,发现是月然,就问:“这么晚了,你到哪儿去了?”
“哦,我晚膳多吃了些,谁知道肚里不调和,上茅厕去了。本来想着一会儿就好的,可走到半道儿上肚子又疼了,我索性就蹲在茅厕里不出来了。”
“你这丫头,这么冷的天也不加件大氅!万一冒了风寒怎么办?”娜木钟嗔怪着,重又躺下,月然也脱衣钻进了被窝。
躺着也睡不着,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又回到了脑海,想想自己真是胆大,当时什么也没考虑就冲到了蛇馆,若不是拓拔浩赶来救了她,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再想想卓玛死得惨烈,她眼眶不由又红了,这个乌尔干,自己一定要寻个机会除掉他!
天将黎明的时分,她才刚睡下没多久,就听外头一阵喧哗声,好似有人在喊什么,隐隐约约是“走水”了。
次仁拉索和娜木钟都拥被坐起来,两个人忐忑不安地问道:“这又是怎么了?”想必她们一夜也没睡好,发生了卓玛那样的事儿,她们几个都是一块儿长大的,不信就没有感情。
月然躺在那里呼呼大睡,她心里有数,蛇馆起火了,定是惊动了乌尔干了。她可得养足精神,待会儿乌尔干怕是又要叫她们了。
果不其然,早膳的时候,她们见到了面色铁青的乌尔干,他就那么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们三个进了门。
娜木钟和次仁拉索都小心翼翼地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月然瞥一眼昔日卓玛的位子,那里空空如也。她坐在那儿失神了一阵子,仿佛看到卓玛那娇憨的笑脸。
乌尔干看到月然神色有些痴呆,就有些不悦,喉咙里轻咳了一声,用箸点点桌面。次仁拉索和娜木钟两个连忙端起了饭碗。月然还没有回过神来,次仁拉索忙用胳膊肘子碰了碰她。
“怎么?还在想昨晚上的事儿吗?”乌尔干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月然才猛然惊醒过来,低了头就端起了饭碗。
乌尔干的双眼一直在月然身上逡巡,月然只好低声回道:“卓玛和我们一起吃住,平日里都是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这一没了,还真不习惯!”
“过几天就习惯了。”乌尔干嘿嘿一笑,“谁让卓玛敢对我动手?”他虽然笑着,可是眼睛里已经锋芒毕现,狠戾的眼神扫得娜木钟和次仁拉索两个都低下了头。
月然本来就没有抬头,顺势也就更低了些。
见没人敢答话,乌尔干忽然问娜木钟,“娜木钟,你说,卓玛是不是该死?”
在他的淫威下,娜木钟呐呐地回道:“大祭司,卓玛不听从您的吩咐,的确……该死!”
“好,说得好。这样的女人死一百个都不足惜!敢和我乌尔干作对的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他像是赞同娜木钟的话,又像是在威胁她们。
月然奇怪地看了娜木钟一眼,她怎可说出这样的话?卓玛怎么就该死了?
她们三个都害怕大祭司的淫威,可是要让她真的说出卓玛该死的话来,她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不过别人未必都是她,她们怕乌尔干,在他的威逼下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有保全自身的意思吧。
她苦笑着咽下了碗里的饭菜,真是食不知味啊。
一口饭还没咽下去,就听乌尔干阴沉沉地说道:“昨晚上发生了一件奇事,你们都不知道吧?”
月然心里咯噔一响,明白就是杀死巨蟒的那事儿。娜木钟和次仁拉索却不知道,都看向乌尔干,次仁拉索呐呐问道:“您说的是卓玛的事吗?我们都看见了的。”
“这算是什么奇事?”乌尔干不屑地撇撇嘴,“我说的是灵蛇被杀一事儿,事后还有人放了一把火,把我这几年的心血都给毁了。”
“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月然觉得自己要是不说话,会引起乌尔干注意的,忙咽下嘴里的饭菜,急忙问道。
“我要是知道什么人干的,定要叫她碎尸万段!”鬼火一样的眸子像狼一样狠戾,看得她们三个都是心头一噤,这话她们绝对相信,这个杀人魔头,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像是被她的话给吓住了,她们三个都低了头。半天,月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有能耐杀死灵蛇的必定是个功夫高深的人,不然断不能制服这两条巨蟒的。”
“有这个可能,只是灵蛇被烧成了灰,看不出是什么人所为。不过,肯定是宫里的人,迟早我会查出来的。”乌尔干一拳打在桌上,震得杯子盘子都跳起老高,娜木钟她们都放下了碗,忐忑不安地看着乌尔干。月然也忙放下碗筷,装成害怕的样子。
乌尔干在月然脸上看了半天,才厌烦地一挥手,她们三个如蒙大赦般的都下去了。
一路上,月然心情异常兴奋:哼,乌尔干这下子再也不能欺负她们几个了,从此以后他就不能人道了,真是天大的好事啊。要不是在宫里,她真想找个地方好好地喝上一杯。
看他那样,应该是还没查出是什么人做的吧?就让他使劲地查吧,至少他没有精力祸害她们几个了。
晚膳后,娜木钟被留下,月然心里狐疑:这乌尔干不能人道了,还把娜木钟留下做什么?
她一路有些魂不守舍,别是乌尔干想从娜木钟嘴里套出什么话吧?
待到半夜,娜木钟才回来。月然本想问问乌尔干留下她做什么,但是怕露出自己的破绽来,还是忍住了没有问。
倒是次仁拉索先问起了娜木钟,“大祭司留下你,到底干了什么?”
“还能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娜木钟的心情似乎不好,不似平日里那般温顺。
“他……他那儿不是被卓玛给毁了吗?”次仁拉索脸涨得通红,不好意思地说着。
可是娜木钟生气了,硬邦邦地顶了一句:“这话也是你一个女祭司该说的?大祭司到底怎样,我怎么知道?”
月然听她如此说,头埋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地分析着:按说像娜木钟这样的女子,要真的被乌尔干给糟蹋了,回来不是痛哭流涕,就该伤心欲绝才是啊?
可是娜木钟竟然怒火大盛,不想让她们知道什么,也不想和她们说话儿。这就有些奇怪。
上次,次仁拉索回来可是哭了半个晚上的,第二日眼睛都肿了。可是娜木钟从乌尔干那里回来,既不哭也不恼,也就看起来心情不好。这个古代的少女也似乎太沉着冷静了?
今晚上娜木钟留在那里,乌尔干压根儿就不能碰他。那晚上卓玛已经毁了他,不然,他也绝对不会让卓玛死得如此凄惨!那可是男人的命根子,对如此好色的乌尔干来说,无疑是要了他的命。
昨晚上她烧死了巨蟒,今早上乌尔干的脸色可是相当地不好。那晚上他也说了,要留下灵蛇的胆治病,治得恐怕就是他那私密的病了。
月然相信自己的判断,娜木钟今晚上留下,恐怕不是乌尔干发泄他的兽欲,而是另有隐情!
月然的判断是正确的,第二日晚上,乌尔干就把次仁拉索给留下了,临走时,她有些忐忑不安地看了看月然。
夜深,她才回来,刚一进门,就悄悄地摸到月然的被窝里,把她从里头拎出来。
“唉,你猜大祭司问我什么了?”次仁拉索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神秘。
“不知道。”月然老老实实地回答。
“想不想听?”次仁拉索开始卖起了关子。
“你想说我就听,你不想说我就不听。”她要勾起她的好奇心,她偏不中招。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次仁拉索轻轻打了坏笑的月然一下,才趴在她耳边小声道:“大祭司问我昨夜你有没有出去?”
月然眨巴了一下眼,不动声色地望着次仁拉索。
“你猜我会怎么说?”她又开始让月然猜了。
月然淡淡地笑道:“我猜你会实话实说,我没有出去,对吗?”
“你怎么就跟猴儿那样,猴精猴精的。”次仁拉索忍不住笑了,又道:“可是大祭司又说娜木钟半夜听见你从外头回来了。”
“那你怎么说的?”月然心头一凛,有些着急,果然她没猜错,娜木钟已经成了大祭司的忠实走狗了。
“我说我没有听见,半夜三更的一个女孩子能上哪儿去?准是娜木钟那家伙听错了?”次仁拉索得意洋洋地,似乎占了小便宜一样。
“你真这么说的?”月然有些激动,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问着。
“当然了,你救过我一命,我能不感恩戴德吗?如今就是感恩的时候到了。”她身子又往前俯了俯,笑着,“我还说,半夜我看见娜木钟出去了呢。”
“哎哟,你真是我的好姐姐啊。”月然低呼着,一下子把次仁拉索给搂在怀里,不住地欢呼着。
“你们是不是嫌晚上睡得太多了?”娜木钟忽然发飙,竟然坐起身子大声呵斥她们。
“没有啊,姐姐,是次仁姐姐说话说得好笑,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月然依然恭敬地向她解释着,娜木钟也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催促她们早些睡。
一连过了好几天,乌尔干都一无所获,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这灵蛇被烧死,就等于断了他的命根子,若是传了出去,他这辈子就别想做人了。他就想自己暗地里吃了灵蛇的胆,就能恢复如常,可如今再上哪里培育出那样的灵蛇来。这两条蛇可是他喂养了十多年了的。
着急无奈之下,乌尔干开始在宫中大肆搜捕起来,也不管皇帝是否愿意,他只要觉得有谁可疑,就把人抓起来关着审理。
这一次,月然的心开始沉重起来,因为她而连累地这么无辜的人被乌尔干严刑拷打,自己真是太自私了。
她几次想去找乌尔干,让他别滥杀无辜,可她又怕暴露了自己,所以,除了一日三餐之外,她都是跟娜木钟和卓玛两个在一起,几乎是形影不离了。
乌尔干对月然的怀疑依然没有减轻,因为在那晚上的盛宴中,月然竟不靠任何人,就能制服了巨蟒,虽然看不清她用的什么手段,可乌尔干多少也知道迷魂药的药性,只不过后来他才看出来那药性太霸道,那灵蛇竟然昏迷了两天两夜。
要是月然再用那样的药粉撒在蛇身上,那蛇还会昏迷,但是他有些弄不懂,灵蛇只有他的笛声才能召唤,难道月然也懂音律?
搜寻了好几天,乌尔干无功而返,气得他一连好几顿饭都没吃下。月然心里暗自高兴,饿死这家伙才好呢!
转眼到了年关,夏国和凉国的贵客都要赶回去,在头两天晚上,宫里就开始筹备盛大的欢送宴会,就像上次一样,依然是乌尔干领着几个女祭司去了。
还是上次那些人,由于这次没有了灵蛇助阵,乌尔干这几个人看起来有些寂寥,而月然却欣欣然地欣赏起场中的歌舞来。
娜木钟心事重重,次仁拉索欢快的像个孩子,和月然两个并肩站着。
乌尔干阴沉沉的眼睛扫视了她们几个,见月然一脸的泰然自若,心里又有些拿不准,难道不是她做的?
夏国的铃兰公主今儿献上了一首歌儿,不同于上次那么欢快,这次的歌儿非常忧伤,唱的婉转动听。
月然听着听着,就被感动了。都说言为心声,今儿这铃兰公主似乎心里不大好受,唱的歌儿如此,她的表情也是如此。
月然猜不到到底是何原因,接着就轮到凉国的了。凉国的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只不过带来的歌姬献了一场歌舞罢了。
这些人都看得意犹未尽,尤其是凉国太子伊洛,自从月然进来,他的眼睛就一直盯着月然,眼光好似两道剑光,要把月然射穿。
自从上次被月然给施了迷魂药,他足足睡了两天,还是他的侍从们见主子好久都没有回来,在宫里四处寻找才找着的。螭国寒冷的冬夜差点儿没把他冻死在那里。
后来月然还提心吊胆地生怕他来找她算账,她一个人再也不敢单独外出,行动都是跟着她们几个的,就算是给皇帝拓拔啸施针,完了也是由小太监送回来的。
可是伊洛并没有找她,日子久了,她那颗绷紧了的心又懈怠了,也许,伊洛忘了这事儿了呢。
不过今儿伊洛的一双眼睛盯着她,又让她头皮开始发麻起来,从他的眼神里她可以看出来,伊洛肯定没有忘却那件事儿。
她想着想着头就大了,万一这该死的凉国太子今晚上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可怎么办?谁能救她?